“小僧想求王爷明察,佛门中人,不染凡尘中事,又怎会与前朝有勾连?小僧不求其他,只求王爷给隐水寺一个公道。” 萧濯静静看着净夜,半响后才问:“即便他们为了保命,将你献给了本王,你也依然要为他们求情吗?” 也许在方丈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净夜心里有过情绪。 不过后来想,他是自己迈出这一步的,怨不得任何人。 净夜语调虽轻,可却坚定至极:“以我一人,救百余人,小僧无恨,亦无怨。” 萧濯在这般澄澈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微微撇过头道:“是本王趁人之危了,本王的错。” 萧濯声音低低沉沉的,净夜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惭愧。 原以为摄政王是无情之人,一夜之欢并不会让他松动半分。 可如今想来,倒也并非如此。 净夜眸光微动,猛然间意识到,他还是有希望的。 反正昨夜已经豁出去了,今日就算是再卑微一点又能如何?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那些所谓的自尊骄傲,都可抛诸脑后。 故而,净夜特意往前挪动了稍许,将头靠在萧濯的膝上,声音细弱又羞怯:“王爷无错,王爷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小僧感激您。” 萧濯攥着净夜的手微微动了动,他用大拇指细细摩挲着他那细滑的手背,声音也低柔得不像话:“不必害怕,本王会护着你。” 萧濯伸手将人捞了起来。 起初萧濯还是一本正经,可当他的手触到了净夜那比女子还不盈一握的细腰时,萧濯那刚平静下来的心,就再度砰然炸响。 昨夜之情形还历历在目,那能勾魂摄魄的惊心魅力,饶是自控力再强的萧濯,也能瞬间堕入为魔。 萧濯不想再忍了,他直接将人抱入怀中,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分崩瓦解。 萧濯埋首在净夜颈间,放任自己嗅闻这世间美好。 净夜没有推开他,他近乎是依恋地贴着萧濯,一只手,更是紧紧攥着萧濯的衣领。 净夜在想,如此算不算是迈出了一小步? 而萧濯这时却柔声道:“你放心,以后本王会护着你。” 此刻,在车外候着的潘英方收回神。 他这些年勤于练武,内功深厚,耳力也极佳,车内人说了什么,他大致是听全了的。 那刹那的心动,这会儿已经被击得粉碎。他以为方才那一瞥是仙人,不成想却是个俗人。 潘英自嘲一笑,心中默默道:“这世间,再无人能比得过我的殿下。” 潘英不畏萧濯,再度开口:“王爷,您向来果决,莫要被那狐媚的妖人迷了心。” 净夜也没想到潘英居然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狐媚妖人吗? 净夜不禁想,他还是有些天分的。若真能勾住摄政王的魂,他不介意一直狐媚下去。 净夜伸出手紧抱着萧濯,看起来惶然极了。 萧濯心疼不已,对着那潘英发了难:“潘大将军,这是要与本王作对?” 潘英半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道:“末将不敢,末将对王爷,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只是,隐水寺有前朝余党一事,末将已经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就要亲政,若此事不了了之,皇上必然是要过问的。” 萧濯轻哼了一声,他一只手抱着净夜,另一只手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忽地笑了:“本王当初就觉得你是头养不熟的狼,可太皇太后和皇上都给了你脸面,本王也不好多说。如今,你羽翼未丰,便要反咬本王一口了。” 潘英始终半跪着,语气不卑不亢:“末将不敢,末将与王爷都是效忠皇上之人。” 萧濯哪会让潘英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他故意勾唇笑道:“效忠?真是可笑,你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可以背弃,谁人敢信你的忠心?” 潘英面不红心不跳道:“正因末将背弃了祖宗,背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太皇太后和皇上,才会更信任末将的忠心。” 净夜明明已经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这会儿听到潘英的话,还是忍不住发颤。 萧濯似有所感地将净夜搂得更紧,随即轻呵道:“你这不要脸的劲儿,本王真是自愧不如。也罢,既然你认定隐水寺有前朝余党,本王便亲自陪着你去审一遭。正好也让本王见识见识,你是如何断案的。” 潘英将隐水寺上下一百余人,全部都叫到了佛堂之外。净夜身为隐水寺弟子,自然也要与师兄弟们站在一处。 萧濯就站在净夜视线所及之处,他低头默默把玩着扳指,只看潘英表演。 潘英拿出了一封密信,扬声道:“摄政王仁慈,不愿诸位受大刑之苦,可本将军却不是好说话之人。这密信,是从你们隐水寺流出去的。今日,本将军定要揪出这送信之人。” 潘英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纸笔,让他们照着信上的字,再誊写一遍。 净夜自打醒来之后,便没有动过笔。 潘英是认得他的字迹的,他不能当着潘英的面,写出一手暮云重的字。 故而,净夜故意歪歪扭扭地写着,可很快,他这手难看的字,便吸引了潘英的注意。 潘英在净夜跟前停了下来,还不待净夜写完,潘英便拿起他面前那张纸,冷哼一声:“你是这其中最可疑的,你落笔有力,本该写出一手好字,可最终这笔画,却落在了意想不到的位置上。你分明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字迹。这位小师傅,我说的对吗?” 净夜不慌不忙道:“潘将军误会了,小僧确实不太会写字。小僧从前得了一场大病,清醒之后,记忆全无,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会不会写字了。” 方丈听闻,也在一旁替净夜解释道:“潘大人,净夜幼时得过天花,虽捡回一条命,可却因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他是今年年初才慢慢恢复神智,他没读过书,也不认得几个字。” 潘英紧盯着净夜,他越是近看,越觉得这张脸熟悉。 那眉眼,那唇瓣,竟然长得同他的殿下十分相似。 可潘英很清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暮云重的头,是被潘英亲自砍下来献给当今皇上的,他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何况,这身段,这侧脸,都有很大差异。 怪不得方才,潘英会觉得这小和尚美到了他的心里。 他喜欢的人,至始至终,都是这个模样。 可即便净夜不是暮云重,潘英还是忍不住贴近他,一字字道:“痴傻之人,也能突然恢复神智,这难道还不可疑吗?” 方丈正要开口解释,可一抬眸,触及摄政王的目光,这方丈便霎时闭了嘴。 而萧濯也站起身,大跨步向前,将净夜从潘英的身边拉到了自己怀里。 潘英紧盯着萧濯那揽在净夜肩上的手,咬牙问道:“摄政王是要包庇这小和尚吗?” 萧濯不接茬,只似笑非笑道:“看来潘大将军,已经认定了净夜就是那贼人了?不再细查一番?” 潘英道:“隐水寺上下,属他最为可疑。末将知道,这小和尚长得美,勾了摄政王的魂。可末将也要提醒王爷,莫要留虎狼在身边。这越美的东西,便越危险。请王爷允准,让末将将这小和尚带回大狱,好好审审。想必王爷,也不会包庇前朝余孽吧?” 萧濯出言讽刺道:“潘大将军断案之能,让本王佩服。他是本王的人,你定是带不走的。” 潘英冷下脸来:“王爷袒护前朝余孽,是要大逆不成?” 方丈在一旁很轻地叹了口气。 而隐水寺其他师兄弟,亦有人忍不住嗤了一声。 潘英并未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他还要坚持,萧濯却道:“既然潘将军认准了净夜是前朝余党,那便写个奏本,递交给皇上,由皇上亲自裁夺。若皇上能亲自下旨,定净夜的罪,那本王绝不拦着潘将军抓人。” 潘英拧眉:“王爷此话当真?” 萧濯一本正经道:“本王从不妄言。” 说罢,萧濯牵住净夜的手道:“这外面虎狼环伺,你还是随本王回府吧。” 萧濯走后,潘英也离开了隐水寺。 隐水寺的净白师弟忽然对师兄小声道:“外面都传潘英滥杀无辜,从前我还不敢信,如今倒是信了。” 净容师兄轻哼了一声:“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等抓去大狱,如今算是遭了报应了。他污谁不好,偏污到净夜身上。这朝廷内的老臣,谁不知净夜的身份。” 而此刻,坐在马车上的净夜,却有些不安。 他摸不准方才萧濯的意思,这会儿只好泪眼盈盈地望着萧濯:“王爷,您会弃了我吗?” 净夜的僧袍不知何故被扯开了一小半,露出了他玲珑漂亮的锁骨。 萧濯再也忍不住,将人拉至近前,紧盯着他的眼道:“你勾我呢?恩?”
第004章 夜间佯睡 净夜霎时便红了脸,他把萧濯的衣领都攥出褶皱来了。 “我,我只是……”他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暮云重原是个善辩之人,这会儿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萧濯盯着他那惊惶的小脸,便忽而笑了:“以后在外面可别勾我,我会忍不住的。再则,马车里也不方便。” 净夜的脸更红了。 -- 崔嬷嬷就猜到净夜还会回来,只是不曾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王爷和小师傅一回来,看起来便比出去时亲近了不少。 下马车时,萧濯亲自将人抱了下来。 崔嬷嬷到近前问道:“王爷,可否要把后院的佛堂收拾出来?” 萧濯默了默,忽而道:“收拾出来吧,多添置一些东西,虽说要入夏了,不过这几日多雨,还是有些凉。崔嬷嬷你做事细心,便全权交由你来办吧。” 崔嬷嬷连声称是。 回到摄政王府,净夜并没有直接住在萧濯的院子,反而是去了后院的佛堂。 崔嬷嬷其实早就给收拾出来了,她请净夜过去的时候,还笑吟吟地道:“老奴就知道王爷舍不得让您走,所以早早就把佛堂这边清扫干净了。这佛堂离前院近,从前表少爷住在府上的时候,就在佛堂留宿。” 净夜来摄政王府之前,稍微打听了一下。 他听说摄政王不近女色,府内除了几个老嬷嬷,便没有留丫鬟伺候。 外面早就传言,摄政王喜欢男人。 净夜那时并未多想,可眼下,却不自觉地想,不喜欢女人,怎么就突然被传喜欢男人了?莫不是,摄政王从前宠爱过什么男人? 净夜盯着崔嬷嬷看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问:“这位表少爷经常与王爷往来吗?” 崔嬷嬷起初并未在意,她只当闲话家常:“您说巴彦少爷啊,前几年是常来,一住就是小一个月,这两年他在奉天府任职,倒也腾不出空来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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