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学识才貌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李金玉打小八卦听多了,还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完美无瑕、找不到一丝错处的人。 就比如现在,他就阴谋论地觉得对方肯定是借机害了这二夫人。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没有证据。 谢礼问:“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钱管家还没说话,钱夫人忍不住说:“还能有什么事情!那二夫人本就年纪大了,又受了惊吓早产,两个守卫都是男的不方便在跟前,就只好在外边烧水做饭,只剩一个丫鬟在伺候。丫鬟忙着照看二夫人,一个没注意,那刚出生的孩子就被山里的野兽拖走了。那守卫追上去后被野兽咬死了,另一个到的时候,现场就只剩下一滩血迹了,那守卫自知犯了大罪,畏罪自杀了。” “那时我正好生产,邻里叫人去请他,刚好看见他从山上抱着个血包袱下来,就把他叫了回来。” “我命不好,生下两个儿子天生就死了一个。但还有一个活着,终究是喜事。” “他却只当没看见,抱着那一滩血的襁褓,失魂落魄得像死了爹一样。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情。” 钱夫人嗤笑了一声,“你们不了解我这个相公,很多年前沈老爷救了他的命,他就发誓一辈子好好侍奉沈家,放着好好的良民不做,硬要去做沈府的家奴,他对沈老爷忠心得很呐!” “可怜我那孩子一出生就只能当别人的奴隶了,我心疼啊。”钱夫人看了一眼钱管家,“我太了解他是什么人了,为了报沈老爷的恩情,他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死活。我很清楚,钱庚那要死要活的样子不是担心责罚,而是担忧沈老爷。” “那沈老爷自幼操劳,大夫人去世时就大病了一场,后来更是为大少爷的病耗尽心神,身体已经不大好了,现在要是再骤然听见二夫人和小少爷去世的消息,怕是会直接去了。” “在那个当口,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为所有人好的主意——用我的孩子去冒充小少爷,这样一来,我的孩子既摆脱了奴隶身份,钱庚也当了他一心为主的忠仆,大少爷有了弟弟也能更放心了,那沈老爷家里多了个需要他照料的,想来他更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我以此说服了钱庚,又买通产婆隐瞒我生下双胎的事实,对外只说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唯一的麻烦,只有大少爷派去那个丫鬟,庆幸的是,大少爷病倒昏迷尚未醒来,老爷也病倒了,府中全是钱庚自主。” 钱管家看了一眼钱夫人,抿了抿唇拦住了钱夫人继续往下说,他接过了话:“后来我把丫鬟发卖,此事就无人知晓了。” “之后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老爷带着大少爷和小少爷往府城去了,我夫人本想跟着去照料小少爷,但我决心将这件事情沉埋,所以自请留在了怀仙镇。” 沈益箴指了指自己:“既然那个小少爷死了,那我又是谁?” 钱管家朝他低头略略行了个礼,才愧疚地看着他说:“留在怀仙镇后,我心中歉疚。每年清明都会偷偷往城隍庙去祭拜被所有人遗忘的小少爷,这一祭拜,就是十年。” “八年前,我祭拜结束下山之时,遇见了受伤昏迷的你。” “我在你颈侧看见了那个丫鬟口中所说的胎记,认出你就是当年被所有人以为死在山上的婴儿,心神俱震间,我本想将事情告知老爷,可你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话也不会说,举止间与三岁孩童无异。老爷要是见了这样的你,该有多心痛啊!” “我谎称你是沈家的表少爷,四处延请名师来教育你,直到今年,你与知县女儿两情相悦,我便将此事书写详尽,本欲报告给老爷知晓,却未曾想信还未寄出,便收到大少爷来信,说老爷病逝,生意恐有震荡,生意场上多龃龉,唯恐他倏忽护佑不到小少爷,所以让小少爷到怀仙镇来休养一段时间,无需多久他便会让小少爷回去。小少爷骄纵惯了,他担心小少爷在老宅受苦,所以一同寄来不少的地契银票。” 沈益箴重重呼了一口气,看了看床上的沈小少爷,又看了看低头忏悔的钱管家,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谢礼打破了即将到来的沉默,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他还是问:“那劫匪又是怎么回事?” “唉。”钱管家叹了一口气,“我这孩子已抢走了益箴少爷十多年的身份,没道理之后还要继续霸占益箴少爷的人生,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一个让益箴少爷恢复身份的大好机会,便请人假装劫匪抢了那孩子的所带的银两和证明身份的物件,又让人伪装成乞丐引着他往隔壁县去,我已在那里给他准备好了足够的银两钱财,能让他富裕地过一生了。之后只要给大少爷汇报清楚情况,他们的身份就能换回来……” 钱管家停了下来,他歉疚地看了看床上的沈小少爷:“我和夫人去府城看过他,作为沈小少爷的他活得很开心,所以我有一点点私心,我希望他一直觉得他就是沈小少爷,哪怕回不了沈家,他也会一直认为自己是沈府那个小少爷。” “哪知他耻于与乞丐为伍,摆脱他们,自己来到了怀仙镇。”钱管家愈发自责地看着沈益箴,“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也不能再不让益箴少爷回归沈家,所以只能不认他,可是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是老奴对不起沈家啊!” 李金玉听完只觉无语。 但显然,这里根本不需要他表态。 谢礼当然也没什么插入别人家事情的资格,所以他只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钱管家还记得那丫鬟发卖到哪里吗?有没有离开怀仙镇?” 钱管家点点头:“没有,那丫鬟本是伺候大少爷的,说是发卖,其实就是找个人嫁了,她嫁的人是也大少爷亲自挑的,是怀仙镇宁水村一个姓杨的读书人,那读书人也争气,结婚没两年便考上了秀才,现在就在李府对门的学馆里当夫子呢。” 也是怀仙镇的人。 谢礼有一丝疑惑,到底是哪里还有疏漏呢? 李金玉借口说要回家写信给他爹,请他去请大夫,要告辞离开,问谢礼要不要一起走。 谢礼点点头,也说要告辞了。 钱管家叫住他们:“南巷的吴接生婆、陈家医馆的前陈老大夫都能证明当年我夫人怀的是双胎。只是那老大夫已经去世,要问这件事,只能问现在的陈老大夫了。” “谢谢。”谢礼道过谢转身要走时,突然往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沈益箴看了一眼。 他想了想,说:“这件事情也许不该仅仅由你们来解决,或许你们可以修书一封给还在府城的沈大少爷,把现在的情况说清楚,请他来决定。” 沈益箴满脸感激。 谢礼回他一礼后离开了沈家。 他与李金玉分头行动,一人去找那产婆,一人去了医馆。 钱管家说的前陈老大夫正是柳岁寒现在那具身躯的爷爷,而所谓的陈老大夫,指的就是那个给王少爷看过病的陈大夫,柳岁寒“他爹”。 询问这件事没什么困难,那陈老大夫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当年我爹明明诊出钱夫人怀的是双胎,最后却听说钱夫人只生了一个,还是死胎。我爹一直觉得自己诊错了脉,临死前还念念不忘此事。” # 两人最后在杨夫子家门口汇合,由李家的仆人敲了门。 开门的是很温婉的妇女,她揽着一个小女娃来开门,小女孩稚声稚气地问他们:“你们找谁呀?” 仆人问:“请问这里是杨正然杨夫子的家吗?” 那很温婉的妇女点了点头。 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是,那是我爹,你们找他什么事?” 谢礼朝那妇女看了一眼,又在她嘴巴上略略停顿了一下,说:“打扰了,能请我们进去说吗?” 小女孩迟疑了。 她仰起头,巴巴看了眼一直温婉笑着的妇女,见女子点头,她才高兴地对几人说:“那你们进来吧。” 进屋后,小女孩便给他们抱来几个凳子,说:“爹爹还没回来,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娘亲说。” “娘亲?”李金玉指了指那妇女,“她是你娘亲?” 小女孩点点头。 李金玉看向那妇女,也不寒暄,直接道:“那你应该就是曾经沈府的丫鬟玉兰了?” 那妇女怔了一下,笑容略敛,点了点头。 李金玉见她模样不由皱眉:“你不会说话?” 玉兰点点头。 李金玉一挑眉:“一直不会说话?” 玉兰略低了低头,笑容完全收起,很快又抬头摇了摇。 李金玉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了真相,他问:“离开沈家时候不会说话的?” 女子点头。 “有人给你下了药?” 那头又点了点。 李金玉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那有关沈家大少爷的猜想又冒了出来,他试探地问:“是沈家大少爷沈逸棠下的药?” 玉兰看了一眼两人,微微笑着,缓缓点头。
第21章 城隍的请求(15) 李金玉倒吸一口凉气,又强调了一遍:“确定是沈逸棠?” 玉兰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吧?”李金玉觉得沈逸棠能维持名声那么多年,就算他人真不怎样,也不该这么轻易就让他找到破绽。 要真这么简单,那岂不是和沈逸棠合作过的人都是傻子了,毕竟他也不算太聪明。 玉兰又看了他们一眼,眼中有惊惶闪过,她又连连摆手,脸色很着急,她站起身来,比划着似乎想让李金玉跟她一起进屋里去。 去端水回来的小女孩看见母亲样子,连忙说:“娘亲。你等等!”说着哒哒哒跑进屋里,很快拿了笔墨纸砚出来,递给了玉兰。 玉兰这才笑了,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乖巧地在一旁研墨,玉兰将纸铺在桌上,提笔写:“不是大少爷让你们来的吗?” 李金玉和谢礼对视了一眼,回:“不是。这有什么区别?” 玉兰:“毒哑我确实是大少爷的主意,但那是为了让我活下来。” 谢礼两人依旧疑惑。 玉兰见他二人面色,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终于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据玉兰所说,当年大少爷安排她和两个守卫一起照看夫人,她在那场风雨和山体滑坡中也受到了惊吓,后又无意间造成小少爷丢失,二夫人丧命,守卫之一为寻找小少爷丢了性命,另一个守卫因为看见小少爷葬身虎口而畏罪自杀。 “我那时惊吓过度、又担心被惩戒,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不仅记忆混乱,话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大少爷来找我,询问我发生什么事,我记不清告诉大少爷了什么,只知道大少爷说府里有人想要我的命,想活命就得装疯卖傻吃下哑药,我答应后,大少爷给我送了哑药。不久之后。我便被送出府中,嫁给了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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