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没有什么防备,就这么被掳走了。” “也就是在她被掳走时,她的身体被人夺了,夺她身体的人同那山匪相处的很不错,她日日看着那人操控着她的身体,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幼子。” “生下孩子后,那夺了她身体的人似乎也魂魄不稳,时常能让她操控几下身体,故而她便摸出了规律,开始给她兄长写信。” “想让她兄长来接她回家。” “信送出去了,她也连续几日都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人挤出去,后来她等到了会信,本不想带着那孩子走的,但那孩子朝她笑了一下。” “她心软了,便将那孩子一道带走了,只不过她没料到她的兄长会同那窝山匪沆瀣一气,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孩子也死了。” “那山匪不知从哪找来的道士,要把她练成一个只会听自己话的傀儡,刚好,被我赶上了。”聂晟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我将她救了下来,但那孩子却彻底死了。” “救她回来后,她便性情大变,我原以为是因为山匪之事才导致她的性子发生了转变。” “直到前几日,我见到了阿念。” “她同我说,她想过很多想找我道别的法子,试了很多次,但都不能短暂的,占据自己的身体,告诉我多年前的真相,以及她从未背叛过我。” 聂晟抬眼,看向温玉沉:“直到她遇到了你,她发现你身上有同她一样的气息,阿念在靠近你时便能短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一瞬。” “但也无法控制太久,她便想着若是能将你身上的怨气全部吸食,定然能显现身形,与我告别。” “说起来,倒是对不住朝凌你了。”聂晟疲惫的扯起一抹略带歉意的笑,“没成想后面竟牵连到你。” “我待她向你道歉,若你日后有何所需,皆可来盛阳寻我,彼时,我定竭尽全力助你。” 温玉沉也不客气:“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多谢聂晟医仙了。” “不过,现如今我就有一个问题要问。” “那院中的槐树,也是为了蕴养阿念的魂魄么?”
第147章 若是那槐树也是为了蕴养阿念的魂魄, 便说明聂晟早就清楚阿念可能有两个,他若是清楚,又何故执着于同凌梓念说她同阿念就是一个人呢? “是, 我原先想过这个阿念或许不是原来的阿念, 但她又有着阿念的记忆,加之我不愿去深想, 若是她并非先前的阿念,先前的阿念又去了哪,是否平安无事,便只当是她的魂魄有损。” “顺带将那孩子的魂魄一并养在了树下, 不过也幸好我养了那树, 才让阿念的魂魄一直残留在槐树旁,没有消散。” “那凶煞也是我豢养的。”聂晟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将一侧的卷宗递到温玉沉身前, “它也不能算作凶煞。” “它是槐树旁生出的无灵智的邪祟,我在它身上察觉到了阿念的气息, 便暂时没有动它,后来我也观察过它一段时间, 我发现它只是喜欢吓人, 对伤人并不感兴趣。” 温玉沉接过卷宗,之间那卷宗上所写之物同他先前所见的“凶煞”一般无二。 此物乃残魂所生,依靠怨气残念为生, 最喜欢恐吓别人, 经常附身于人或扮成恶鬼凶煞,以此获取活人留下的“怨念”为食。 名为“照晚”。 卷宗上还特地标明了它名字的由来:生前曾照山云处, 归来晚,不见明。 “不过如今, 照晚也跟着阿念一道走了。” 聂晟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如同下一秒便要与世长辞一般。 “聂医仙。”温玉沉收起卷宗,看着他惨白如纸的面庞,忽然问道,“你曾对阿念说你们都被人取代了,又是有何意?” 聂晟下意识看向华清棠,见华清棠摇头,便如实说:“…我的确是被人取代了。” “先前我纠结于阿念是否还是阿念便是因为我担心她其实也同我一样,是被人取代了。” 聂晟只觉得此刻头晕目眩,但他仍咬住舌尖,勉强保住头脑清醒,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要阻止他开口说出这些话。 “千年前,我奉师门之命除妖斩邪,但在一处妖邪横生之处受了重伤,重伤之后,我便彻底失去意识,我感觉到我的身体被妖兽撕咬。” “直至吞噬殆尽。”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儿充斥在唇齿间,聂晟将自己的经脉彻底隔绝后骤然松了口气。 灵力不再涌动,他一瞬间满头白发,面容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眼皮耷拉下来,声音也忽地厚重:“可再后来,我发现我没死。” 华清棠下意识起身,但又想到自个儿帮不上什么忙,便又缓缓坐回原位,只轻叹了一声,似乎是惋惜,又夹杂着些别的情绪。 “或者说,我重生了。” “重生在去往除邪祟的路上,我原以为是自己做了梦,可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如今还记得魂魄被撕裂时的痛。” “后来啊…我便准备再去一趟那诸多邪祟妖怪横行的地方一探究竟,但在我去时竟被人告知已经有个人除了那些妖…” 街上三两个小商贩正准备收摊,聂晟刚清醒没多久,有些恍惚的看着这眼前的景象。 他张了张唇,十分诧异的又绕着周围的事物瞧了半天,最后又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伤。 但很显然,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他,他不曾受过伤,这里的妖物邪祟似乎也被除了个遍。 他有些迷茫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只是他却寻不到自个儿的伴生剑了。 灵力尚在,灵脉与灵根也不曾损坏分毫。 他试了数次,想要唤出自个儿的伴生剑时,都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他终于决定放弃,左右他也带了别的除妖斩邪的东西,大不了等除了妖回了师门再仔细瞧瞧自个儿这伴生剑是怎么回事。 “哎!”那几个小商贩眼瞅着要进了那妖邪横行之地,他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们,“不可!” 被拦住的小商贩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咋了,是饿了吗?” 大娘看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也没带什么银钱,便干脆从自个儿的锅里拿了个没卖出去的馍馍,递到了他手里:“不要钱的,你别饿坏了。” 一边儿跟她同行的大爷笑着打趣她:“咋啦,看上这小郎君,想带回家养着啊?” 大娘朝他翻了个白眼:“滚蛋,再多嘴你就自个儿回家!” 大爷这回不吭声了,但还是笑盈盈的,一边笑又一边从自个儿的小车上拿了些睡,塞到他手里:“别噎着,噎着了你大娘该心疼了。” 刚说完这话,大爷就被提溜着耳朵求饶:“不敢了,我不敢说了,哎呦…婆娘你轻点,我比不得这群年轻人,我这老胳膊老腿…” 聂晟知道他们是好意,但被人认成了个乞讨的,他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想要这个。” 大爷一听这话,指了指他手里的饼,扭头跟大娘说:“你看,人家看不上你吧。” 大娘“呸”了他一口:“能看上你!” 大爷撇撇嘴:“那我怎么不行了?” “这里头有邪祟的,不安全。”聂晟终于找到机会把话说清,顺带将手里的馍馍和水还了回去。 大娘惊奇的看着他,大爷也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他俩异口同声的问聂晟:“你也是来除妖的啊?” 大爷没等他开口,便挥了挥手:“那你来晚了,前些天有个叫…叫尘意知的仙人来过了。” 大娘顺着大爷的话往下接,这会儿倒是松了手,不扯着大爷的耳朵了:“那仙人可厉害了,据说是一人挑了那邪祟妖怪的老巢,然后还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而且听见到他的人说,他还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大娘说着,开始打量起他,“大概跟你差不多大!” 聂晟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他有些僵硬的抬头,问大娘:“你说…除了妖的人,是谁?” 大娘说:“尘意知啊!” …尘意知? 除了他还有哪个尘意知? 聂晟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他的心跳如鼓,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颤抖:“那二位可知,他师承何门?” 大爷想了想,一只手指着天上的太阳,一边高声道:“邵阳仙山!尘意知!” 大娘一把扯下了大爷的手,朝大爷翻了个白眼:“你咋知道人家是邵什么仙山的?” 大爷“嘿嘿”一笑,捋了捋自个儿那不存在的胡须,高深莫测的说:“我特意跟人打听了,我寻思这除妖斩邪之事定然能编成话本子,咱闺女儿不是写话本子的吗,我给她记住了,回家告诉她,让她把这事儿编进她那话本子里头呗!” 大娘嘴上说了大爷一句,但也没再动手。 大娘回过头准备走时,见聂晟脸色苍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聂晟,这一扶又被聂晟冰凉的手给惊的瞪大了眼:“孩子你这是病了?” 聂晟被大娘晃了一下,才堪堪从大娘同他说的话中回过神,他抽回了手,朝大娘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娘得到他的答复后松了口气。 “二位可还知,那位…仙人走了几日。” 大爷又要伸手指天,但被大娘的一记眼刀给吓得缩了回来,不再故弄玄虚:“有两三个月了。” 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了。 那个尘意知,替他回去两三个月了… 聂晟倒吸了一口凉气,五脏六腑此刻都被冻得生疼,分明这天儿不冷,他却觉得后背涌起一阵寒意。 所以他根本不是做了一场梦,他记忆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所经之事也都是真的。他也不是在去往青玉山斩妖除邪的路上,而是早就出了青玉山… 聂晟下意识想回去探个究竟,但转念,他又停下了步子。 没有人发现他被替换了。 他若是此时回去,也无法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尘意知。 一来,他手中的伴生剑不听他的使唤,兴许原因就是伴生剑认了另一个人为主,伴生剑觉得自己不是“尘意知”而那个替他回去的人才是真正的尘意知。 二来,既然替他回去的人能做到与他的同门相处如此之久都没有漏出破绽被人发现,便说明那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习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对自己了如指掌。 更何况,他不知那人对自己是否有杀意,若是有,那人必然会在青玉山那一遭就确定了自己已经身死,而如今的局面,只能算他命大,竟然死里逃生了。 若是他回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所以你便改名换姓,彻底留在了这里,还成立了盛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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