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这时候脑袋发昏,脱口而出另一个名字:“小黄……啊——” 任克明忽然放下他的屁。股,问:“……谁是小黄?” 声音很僵硬,很冷。 黎昌这才回神,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他转过身去看任克明,只见任克明的俊脸上露出了一种世界崩塌的表情。 “不是,老公……”黎昌想给自己解释。 任克明却打断他说:“你说你最爱小黄。” 他起身,盯着黎昌开始套裤子,边盯边问:“谁是小黄。” 目不转睛,就跟要把黎昌钉死在地板上一样。 黎昌本来还涂在地上呢,看着他开始套裤子就爬过去扯,说:“这不重要……” 任克明却避开他的手,像是非要得到一个让他死心的答案,重复着问题:“谁是小黄。” 黎昌真的无语了,他收回手,好半天才说:“……我就不可以有点隐私吗?” 任克明蹙着眉看他,忽然一瞬间像被气笑了。 “隐私,”他冷笑着说,“黎昌,你光着身子跟我谈隐私,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好了!”黎昌这下受不了了,唰一下站起来: “小黄是小A的妈!小黄是一条狗,行了吧!” 这下换任克明愣在原地了。 “……狗?” 黎昌坐到床上,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来,头偏到一边说:“对,狗!十年前的老狗了,现在早死了!” “你不是说我孤家寡人吗,是,十年前我就特么只有那么一条狗是家人,我能不爱他吗?” 他说到最后,都呜咽了,眼泪跟线一样从脸颊上往下掉,他还咬着唇去用手背擦自己的泪水,死也不往任克明那边转头。 任克明还像没弄明白刚刚黎昌说了堆啥一样,柱在原地盯着他颤抖的后脑勺。 终于反应过来后,他上前一步要去摸黎昌的背:“对不起……” 黎昌却特使劲挪了下屁。股,躲开了。 不仅这一次躲开了,后面整整两天,他都把任克明躲开。 但还是和任克明睡在一张床上,不过只是因为他没那个胆子去其他屋一个人睡觉而已。 期间,任克明叫他吃饭,他还是要吃,但是倘若任克明想和他说个什么话吧,他就垂着脑袋扒饭,一点儿都不带抬头的。 这样的僵局持续到第三天中午,任克明这一次没做中餐了,又做回了第一次那种盘子装的糊状物。 黎昌硬着头皮吃了两口,顿时就想吐,任克明这时又故技重施,把手伸到他面前来。 黎昌盯了那手好几秒,然后转头就把餐桌下面的垃圾桶拎起来,吐垃圾桶里了。 “我才不吐你手里。”他嘀嘀咕咕:“你自己也不嫌恶心。” 任克明用特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不恶心,你吐的,不脏。” 黎昌埋头咬了咬嘴巴里的脸颊肉,终于绷不住笑了:“恶心,你更恶心!” 任克明点头说:“嗯,我更恶心。” “你去煮鸡蛋。”黎昌颐指气使。 任克明言听计从:“好。” 吃完几个鸡蛋,黎昌明显气消完了。任克明这时忽然说:“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黎昌抬头:“哦。去哪?” 任克明说:“不用问,去了就知道了。” 黎昌于是也就没问,吃完饭换了身衣服就跟着他走了。 这一点上,黎昌挺听话的。其实不能说是听话吧,主要是因为他懒得问,问一遍任克明不说的事情,难道问第二遍就能有回答了吗? 他又不像任克明,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善罢甘休。 这次出门,是任克明自己开的车。 还是国内那种前面一个戴翅膀的小人的车,黎昌不知道是啥牌子,懒得了解。 反正有人开他就坐,这种一看就死贵死贵的车,他也不可能去买。 车穿过一片平坦的道路,不知开了多久,终于有了一点起伏。 四面的树也逐渐绿得多了,草地也旺盛了。 任克明开到了一个挺简约的铁门前,然后给高鼻子保安看了个不知道什么的证明。 车就这样开进那个铁门里。 进了铁门,依旧又开了得有二里地,就跟任家主宅离任家大门那个距离差不多,然后才在一栋特大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那房子,和任家主宅的房子不一样。 先不说装修风格,就说这种氛围吧,反正不像谁的家,就连外国人也不可能住这种氛围的家。 倒是有些像医院。 那种开在郊外的,特豪华的私人医院,或者说,私人疗养所。
第19章 车停好,黎昌跟在任克明屁股后面下车,然后一起上了台阶。 黎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肯定是来见谁的,但他又不知道究竟是来见谁。 能是谁啊?远渡重洋,远离市区,这样一个寂静幽深的养老院里,能住着任克明的谁呢? 黎昌觉得着应该是一个挺重要的人,否则不会专门把自己带过来见。 ……难道是任克明的妈妈? 他不是私生子吗,生母不详,妈妈住在英国的高档疗养院里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黎昌一路走进这个疗养院,发现路过的坐在轮椅里的人没有一位是老态横生的,倒都是些比较年轻的面孔。 只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都有些不大对劲。 就像,有什么障碍一样。 比如智力障碍。 当然,黎昌不是以嘲笑的态度做出这种揣测的,他不是那么没素质没良心的人。 而是,窗户边上一个看面相就三十好几的成年人,坐在轮椅里眼神呆滞地摆弄洋娃娃,任谁看都会做出这种猜想吧。 任克明走在前面,步子很快,就像急着要去见什么。 黎昌在后面跟着他,也不知道任克明是故意的还是咋的,好几次黎昌都快跟不上。 得亏他腿长,才没跟丢。 终于,任克明在一个转弯停了下来。 他这天没穿西装,穿的是黑色带帽绳的卫衣,在身后的阳光下晃眼一看,一瞬间跟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帅气男大没有区别。 黎昌看傻了眼,直到任克明勾了勾手掌,要他过去。 他这才缓缓迈着步子,走向他。 这一走过去,任克明就抬起手朝前方的一个地方指了一下。 黎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然滞住—— 不远的前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前,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是侧着的,半边脸朝落地窗,半边脸朝向黎昌他们,五官照在阳光下,线条起伏之中,和任克明竟然有着五六分相似。 黎昌定神看了两秒,然后转回头看身边的任克明,迟疑地说:“这是……?” 任克明垂眸对上黎昌的眼,点点头:“这是我弟弟。” 黎昌的猜想被证实,但是还是惊了一下:“弟弟?” 那人确实和任克明长得很像,但是又不像任家人。 而且据黎昌所知,任克明只有一个弟弟,那就是任家的二崽子,可是任家二崽子在传言中很正常啊,并没有像眼前这位一样…… 黎昌转头再次看向那个人。 那人双眼无神地垂坐在窗边,整个人的状态,和方才黎昌在外边见到的那些人别无二致。 智力方面有些缺陷的状态,十分明显。 任克明这时牵上黎昌的手,朝那人叫了一声:“文。” 那人循声猛一下抬头,然后看向任克明,几秒后,目光逐渐激动:“哥哥,哥……” 任克明抬步朝文走去,黎昌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停在文的面前,文抬头把任克明紧紧看着,表情虽然不似正常人,但能看得出他很开心:“你来了,哥哥!” 任克明紧了紧黎昌的手,说:“嗯,我来了。”他侧头看向黎昌,说:“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新朋友。” 他话音落,文也就随着他的话朝黎昌看去。 黎昌和他对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的唇薄薄的,笑起来很漂亮,眼睛还会弯成月亮。他说:“你好,我叫黎昌。” 文钝钝的眉眼看着黎昌,先是皱起,皱了几秒。 就在黎昌的笑快滞住的时候,他的眉眼又突然舒展了。 “你,好,我是文!” 说完就那样一直笑得特高兴地把黎昌望着,半点不曾转移视线。 黎昌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地对他笑着,他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任克明,任克明的眼睛,任克明的鼻子,任克明的嘴巴。 任克明这时揽住他,对文说:“我以前和你提过黎昌,你记得么?” 黎昌诧然地看了下任克明,然后就听文说:“嗯!是,天使!黎昌!” 任克明没有转头看黎昌,只是回答了文的话:“嗯,是天使。” “好看!”文又看向黎昌:“天使!” 黎昌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谁把自己和天使联系在一起,耳朵瞬时就红了:“谢谢……”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名女护士,是东方面孔。 她朝任克明点头示意了一下后,蹲下身和文说话,说的是中文:“文,到了做游戏的时间了。” 文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做游戏,不,喜欢。” 护士笑着说:“我们一起去做游戏,我和你一起,可以么?” 文这下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护士起身又朝任克明点了下头,然后推着文朝一旁的走廊走。 文这时却叫停:“等。” 护士停下:“怎么了?” 文转头,看向黎昌:“天使,我和天使,说再见!” 黎昌怔了一下,笑着朝他挥手:“文,再见。” 文也笑得很开心,说:“再见!” 然后才乖乖转身,任由护士把自己推走。 他们的背影一消失,黎昌就转过来问任克明:“做游戏是什么?” 语气还挺认真的,而且能听出来质疑,好像生怕做游戏是个什么不好的词。 任克明没想到他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顿了下说:“打针,他每天都要打针,但是一提到针他就会害怕,所以就说做游戏。” 黎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 他说一半又忽然停了,没继续问。 任克明说:“那什么?” “没什么,我这样问可能不好。”黎昌摇摇头说。 任克明垂眸看了下他的眼睛,说:“没关系,你可以问。” 黎昌被他这样一看,看清他眼底的坦诚,这才很严肃地问:“那,文他是得了什么病?” 任克明似乎又没想到他第二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但只停了两秒,他就回答了黎昌。 一串黎昌记不住的复杂字眼,某个病的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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