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克明看了他两秒,说:“你想对我吐口水?” 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了解黎昌! 黎昌这才回神收回嘟出去的嘴,呆了半晌,讪讪说: “没,老公……我这是在给你飞吻呢。么,么么。” “……”任克明转身上楼,甩下一句话:“你最好是。” 黎昌在原地扣扣脸,也不敢再有多的其他动作了,跟上任克明的步子走上了台阶。 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个小别墅那种的,倒有点像英国版的民宿,内里装饰得很轻松别致,奶白色调。 侍者把他们的行李放在客厅就离开了。 黎昌跟进大观园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还发现客厅这面有扇特大的落地窗,连着阳台,走出去一看,发现外边竟然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怪不得这么大的海风。 ……等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海景房吗?经纪人说法国片子会给自己订的那个海景房。 居然到英国来住上了! 黎昌趴在栏杆上望着大海,肉眼可见地满意。 任克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后面来了,靠在窗框上抱着臂问他:“怎么样,喜欢么?” 黎昌当然喜欢了。 但他嘴上却特违心地说:“还行吧,我还是喜欢那种国内两室一厅的感觉,别墅什么的……住腻了。” 多装啊!还住腻了,黎昌自己都快被自己装笑了。 任克明竟然也没觉得他装,只说:“两室一厅太小了,买个跃层还能考虑一下。” 就像真把别墅住腻了一样。 这可把黎昌这个穷了十八年的人给听难受了。 他说:“你懂什么,你就只知道挣钱和花钱,你就只配住别墅,根本不懂我们普通人挤在小房子里阖家团圆的美好。” 任克明被他这样一说,定定看了他两眼,竟然笑了。 不过是冷笑。 “阖家团圆。”他说:“黎昌,你一个孤家寡人的,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家吗?” 黎昌一听他的话,这下是真火了。 他是没家,没父没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但是他听不得谁这样说! “我是没家,那又怎样?”他转过来,背对着大海看向任克明。 海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天空阴暗。 他说:“早晚有一天,我和你离婚之后我就去买个两室一厅,再养一条大狗,我那就算阖家团圆了!用不着你!”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声的。 他嘶吼完,人还在发着气,胸口上下起伏,嘴皮都在发抖。 两只漂亮的眼睛就那样把窗框前的任克明恨着,仿佛一点不惧怕他了一样。 任克明也把人看着,黑瞳孔倒映着天空,愈来愈冷。 就像裹挟进了海上风雨。 不知过了多久。 “黎昌,”他薄唇轻动,说,“我看你真是被宠坏了。” “你想和我离婚?可以,现在就可以走。” “走出这个门一分钟之内,你的全部银行卡会被冻结。三分钟之内,回国航空会拉黑你的个人信息。” “一辈子就在这儿待着吧。”任克明轻飘飘地说:“在英国,当一个漂亮的homeless。” “到时候你哭着回来求我玩你屁。股,我都嫌脏。” 他一字一顿说出最后四个字,黎昌的手紧紧攥住护栏,指节上凸起发白的青筋。 没有动,也没有要朝外走。 任克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唇角平静得像根线。 许久后。 “不走,就去洗屁。股。”他说:“洗干净,浴室等我。” 黎昌最后是麻木着走进浴室的。 他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栋房子的浴室在哪的,反正就像一种肌。肉记忆一样转着转着就走进去了。 机械地脱。下衣服,身子里的血液接触到温水的一瞬间好像都在发抖。 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冷的,从血液冷到骨头,再冷到肌。肤。 也许是海风吹的吧,他想,这里的风真的太冷了。 只在浴缸里蹲了一会儿,任克明就进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穿戴整齐,一身黑色风衣,和浑身雪。白的黎昌对比很是明显。 好像黎昌就只是他手中可以随意亵。玩的玩偶,穿衣服还是不穿,都由他来决定。 他的动作很是粗。鲁,和上一次一样。 不,应该说还要更粗。鲁。 黎昌双眼无神地架在浴缸边上,浑身被撞得发。软,他不由自主地叫着,很大声,没有丝毫控制。 就像想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自己在叫一样,就像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任克明在对他做什么事情一样。 任克明似乎很受用,抓着黎昌的头发。 忽然,他从后面捏起黎昌的下巴,手腕用劲,将他转向后面。 于是黎昌就看见任克明的那张脸,俊美的五官上露着特悲壮的神色,眼泪从眼珠子里溢出来,就跟热化了的琉璃似的。 黎昌觉得那琉璃都掉自己身上了,好烫好烫。 “你要离婚,你要离婚是吧……”任克明一直低声重复。 黎昌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只是双眼失神而迷。离地看着任克明。 他想,这人又哭了。 这人怎么又哭了。 他有这么爱我吗?他爱我,为什么又要让我这么疼。 任克明又滑落了一滴眼泪。 黎昌看着那滴泪掉落的痕迹,在心底对自己说: 让他哭吧,让他哭吧。 这一次,我不想给他擦眼泪了。
第16章 就像挣钱要付出劳动,想取得好成绩要靠学习一样,被金主包养,相应的也要承担金主的情绪价值。 有些金主说,你没了这张脸,我才不会包你。 就像任克明说,到时候你回来哭着求我玩你屁股,我都嫌脏一样。 都不是字面意思。 黎昌觉得,被包养的同胞们,大家都不要自轻,一个人愿意在你身上花钱,那就证明你是值得的。 谁离不开谁还不一定呢。 对,现在黎昌是明白了,任克明反正是离不开自己的,甚至你都不能在他面前说一个“走”字,说了,他就得发疯。 这人发起疯来,不仅自己要哭,还老是想把你戳哭。 你不哭,他就一直戳,一直戳。 搞得好像在对人做什么鞭刑一样,那激烈得。 黎昌被这么折腾了一次,又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能下来。 他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任克明老是不信自己? 都说了不会离开他,他非觉得自己真要离婚。 那要闹离婚的是二十八岁的自己,又不是十八岁的自己啊! 关键你跟他还说不通,你跟他说自己真失忆了吧,他就总拿那种黑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把你看着,好看是好看,但是被看久了又后背发凉。 反正就是不信,总以为你在骗他一样。 黎昌都恨不得马上飞回首都,把律师找出来然后当着任克明的面把那份离婚协议给特么撕了! 撕成碎片,作废! 但是转念一想,上次叫律师的时候律师都不愿意来,任克明估计是不会给他那个机会再接近律师和那份合同了。 可现在距离离婚的时间没多久了,还有五个月,半年都不到。 任克明真就打算天天把自己栓在身边吗?……照目前这个阵仗来看,好像是的。 黎昌抬头看了眼端着餐盘进来的任克明,心里拔凉拔凉的。 一天三顿躺在床上吃,搞得跟残废了一样。 他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任由任克明给他架好床上桌,然后放下餐盘。 还好每顿饭都有鸡蛋,不然黎昌真的是想搞绝食。 他从餐盘里拿起鸡蛋,这鸡蛋是煮熟了的,不是任克明吃的那种稀水,纤长的手指敲碎蛋壳,然后就开始剥。 任克明这时候说了那晚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说:“你就鸡蛋吃不腻。” 黎昌看他一眼,没好气:“嗯,吃不够。”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吃。”任克明说。 黎昌又看了他一眼,说:“那你以前没怎么跟我吃饭吧。” 好像还真叫他给说准了,任克明竟然不说话了。 蛋剥完了,黎昌两个大拇指轻轻一掰,把蛋掰成两半。 任克明以为另一半要给他一样,抬手要接,黎昌却把手往回缩了缩,避开他。 任克明大手蜷了下,也不怎么恼。 他说:“你一直这么喜欢吃鸡蛋?” 没话找话。 黎昌也就没话找话地回:“反正十八岁的时候爱吃,后面爱不爱吃我管不着。” 任克明问:“为什么爱吃?” 黎昌说:“……因为好吃,因为吃不着。” 物以稀为贵,没听说过啊! 任克明看了眼他手里的蛋黄渣,问:“你十八岁的时候月薪多少?” 黎昌真被这问题戳到痛点了。 “……不到一万。”他说。 任克明说:“具体。” “……” 黎昌:“三千!付完房租水电剩一千出头!干嘛?” 他秀眉皱起一道浅浅的沟壑,生气起来还怪可爱的。 任克明似乎是被三千这个数字给弄得怔愣了一下,就像黎昌之前听见私人飞机六个零一样,都有点冲击对方的认知。 也没怔愣多久,就抬手,轻轻抚了下黎昌的眉。 “那不至于吃不着。”他说:“鸡蛋没那么贵。” 黎昌不想理他了,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神仙,和自己根本不活在一个世界。 他拨开任克明的手,一言不发地吃着碗里叫不出名字的糊状物,刚吃了一口,就被腻得想吐。 任克明这时候伸手过来,似乎想接住他要吐出来的东西。 黎昌觉得这人太恶心了,这都愿意接! 他自己往后蛄蛹了一下,拿过床头的纸,吐到纸里。 这一吐吧,好像气也跟着一起被吐出来了些。 他坐了一会儿,说:“我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吧?” 除非你任克明告诉我说,你就专门带我出国来玩我屁股的。 否则再怎么都得让人下地出去走走! 任克明也察觉出来他消气了,说:“嗯,明天我们去海边。” 黎昌听到海边二字,哼哼唧唧又不知道说了堆啥,反正最后把餐盘一推,说:“我不吃这个了,再来俩鸡蛋。” 任克明很是言听计从地说:“好。” 然后就转身出去,应该是去煮了。 看来偶尔被玩玩屁股也不错嘛,黎昌想。 在床上是他拿捏自己,下床后自己就能拿捏他了。 还挺划算,除了真的很疼以外。 反正那晚之后,两个人都很心有灵犀地闭口不谈离婚一事,那纸离婚协议对他们来说就有点像永远望不到头的学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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