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倏地停顿半拍,在这冷雨夜中,他竟真切地感受到体内血脉涌动的痕迹。 盈盈泛暖。 初棠惊喜抬起头。 夜色浓稠,挺拔的清影,撑着油纸伞穿过雨幕,向屋檐这边走去。 雨水磅礴,打得四周景物狼狈不堪。 可偏生那不疾不徐之人好似得天独厚,泥泞都不忍玷污他雪衣。 初棠不可思议瞠目,抬头的刹那,恰恰对上那张清隽的脸。 夜灯孤树。 那人正站在雨雾中望向这边。 程立雪这厮怎么来了? 他惊诧揉揉眼。 人在。 底下的糖画也在。 是昨天那只碎掉的糖画小螃蟹,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小螃蟹。 初棠匪夷所思愣在屋檐下。 程立雪迤迤然来到跟前,与他只隔着两级台阶,正好平视相觑。 雨水淅淅沥沥,如薄雾横亘二人间。 若终于坦然接受这只小螃蟹,初棠左手捏起细长木签,眉欢眼笑嗅嗅,馥郁的甜香登时窜进鼻息。 他抬眸看向程立雪。 笑意盈盈朝人伸出右手。 好半晌,那人都不为所动。 初棠心情甚好,语调轻快地朝程立雪“昂”声,甚至还扬扬小眼神,示意其接住。 软柔的尾音落进清风。 这一幕,任谁瞧见,都只道这小哥儿是在向人撒娇“哥哥牵牵我。” 就连看戏的程管家都不由得露出姨母笑。 内心难忍咆哮“牵他手!快牵他手!” 程立雪沉默片刻,终是抬臂去接初棠的手,宽大的掌还未握到攥实的小拳头。 初棠突然岔开五指。 几个铜板倏地掉落程立雪手心。 ---- 预判小达人程管家疯狂传输脑电波:他要牵手手,快牵他手! 程立雪半夜醒来:不是,他有……啧。 - 谢谢“槙山”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9章 薯骨炸翅vs夜不归宿 初棠一边咀嚼糖画,一边含糊不清道:“咱们银货两讫。” 程立雪撑伞站在雨中,表情漠然,也不动, “收好呀。” 初棠再次出言提醒,可那人依旧不言不语。他狐疑盯着这张清冷的脸,读出丝别样的意味—— 我出场费这么高。 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 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心道算作伞钱罢。 “这次够了吗?” 程立雪不答反问:“你和我算?” 那人视线从铜板往上移,与他相视,平静道:“你觉得,我们之间算得清吗?” 啧,贪得无厌。 “是呀,算不——阿嚏!” 甜腻的糖香撞进雨雾。 初棠缩缩身子,拱拱酸痒的鼻尖。 程立雪看了眼程管家。 程管家心领神会接过伞,随后便见公子解下外袍,几丝草药清香的微风在他眉眼拂过。 初棠耷拉脑袋,脊背恍惚落下点温暖,他还没回神就被人攥进雨中。 湿漉漉的凉气扑面而来。 “欸……” “我们去哪?” “回府。”言简意赅的回答后,初棠已被连拽带抱送上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 程立雪一言不发坐着。 气氛诡异。 初棠坐立不安。 他余光飘忽瞟向左边,几次欲言又止,半晌后,似终于按捺不住般,他挣扎着扭头。 望去程立雪,吐出心中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厮依旧漠然闭眼。 初棠却隐约感觉到沉沉的压抑。 阿绛还知带他去看戏,哄他开心,他和程立雪好歹算是名义上的夫夫,口头问候句也不为过吧。 初棠垂头凝视小螃蟹。 权当是看在小螃蟹的面子罢。 “喂!” 那人依旧保持缄默。 初棠:“……” 不理人? 臭男人真矫情。 “不开心吗?” 初棠挪出脚尖,踢踢程立雪:“你今晚好怪,有点儿被对象气得半死,却只能蹲在角落生闷气那味儿。” 似感觉到有异,程立雪睁开眼帘,刚好望见踢在他脚边的靴子:“倒有自知之明。” 程立雪的声音很浅。 马车外雨水滴滴答答,初棠又刚好嚼着脆脆的糖画,嘈杂声掩盖了这句不由自主的叹息。 “嗯?你说什么?” 程立雪只是拂拂衣摆,没再说话。 初棠自顾自叹息声:“不管如何,先谢谢你的小螃蟹,也谢谢你顺路搭我一程。” “只有口头道谢?” “不然你还想我身体力行?” 他话音刚完,对面的程立雪神色自若扫视而来,眉眼隐约透出几分云淡风轻。 大抵是这厮总端着波澜不惊的臭脸,有那么瞬间的错觉,他将之顺理成章理解成“不屑但又来者不拒”的意味—— 爷对你这小身板无丝毫欲望,但你若是主动点来伺候爷,爷也可以勉为其难接受。 初棠:“……” 他鄙夷唾弃。 死变态,还会眼神开车。 果然他就不该对这种臭流氓抱有期待,反正在他浅薄的认知中,古人没有感情基础也是能成婚的,没有感情基础也是可以……那啥。 所以他毫不怀疑程立雪就是那种很随便的人。 但他堂堂一个现代人。 他相当抗拒。 初棠眼不见为净,暗嗤一声别开视线。 撇头的功夫,刚好瞧见自己的脚尖,还抵在程立雪的靴侧。 唯恐避之不及般,他蓦地缩回脚。 随后小声嘀咕:“晦气。” 不知多久后。 初棠倚在马车壁,耳畔是簌簌雨声,空气也似裹挟水雾,叫人昏昏欲睡。 他努力睁眸。 还是几次摇摇欲坠。 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乱点,身子再一次袭来股失重感。 倏地往一边倒去。 恍惚间,有点温凉感觉,托住他的脸颊。 奈何眼皮实在沉重,初棠的意识并未回笼,反倒彻底不省人事。 程立雪的掌托着初棠的脑袋。 他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端详这张脸。 整日叽叽喳喳,聒噪不停的人,忽地安静下来,竟叫人有些不适。 * 雨夜,寒风刺骨。 晴云穿过寂静的长街,湿漉漉的巷子骤然蹿出只老鼠,叫人猛然顿足。 她微微攥实拳头,推门走进老旧的庙宇。 庙中早已有人恭候多时。 她对着那长衫青影便是一拜。 “张大人。” “阿午近况如何?” “少爷很好。” “他有何动向。” “奴婢隐约觉得少爷是想离开程府。” 张折枝点头:“知道了,你爹的事,我会尽早提上日程的。” 闻言,晴云抬颔,小心翼翼问道:“张大人,您真的会替奴婢的父亲翻案吗?” “自然,你娘和你妹妹,我也会一并善待的。” 她深深望着眼前人一眼。 善待? 晴云眸光沉下,这更像是种无声的要挟。 “程立雪呢?” “程公子行踪诡秘,这几日鲜少留宿府中。” “哼,上辈子的手下败将,坑我八千两便夜郎自大?我倒想看他如何扭转局势。” “若非我晚回半步,阿午又岂会嫁给他?他也配!”张折枝长袖拂掉烛台。 目光中的阴鸷狠戾在雷鸣中若隐若现。 晴云沉默。 如常回禀几句话,便匆匆离开庙宇。 刚回到府中,她便听到房内传出点刺耳的声音,像是花瓶落地。 她推门跑进去:“少爷,您没事吧?” 床侧花瓶大抵是被狂风吹起的床幔碰倒。 电闪雷鸣中,帷帐内坐起个人影,那人睡眼惺忪发怔,好像有些失意。 不知是否还没睡醒,那人眼眸闪烁,浅声咕哝说:“我做了个梦,梦到我的家人,他们……” 晴云轻笑跪在床侧:“您安心睡,奴婢在此陪着。” 初棠摇摇头:“这样不好吧。” “奴婢本就是您的贴身丫鬟,守夜是应该的。” “我们一起睡吧。” 哥儿与女子没什么可避讳的。 初棠扯着人上.床。 晴云禁不住初棠撒娇似的模样,几番推拉后,却还是顾忌规矩,只趴在床侧哄人。 “你多大呀?” “过了冬,奴婢就二十二了。” “那你比我大欸。” “嗯。” “我有个堂姐姐,小时候我老缠着她给我讲睡前故事,你会讲故事么? “会一些。” 外面电闪雷鸣,初棠蜷在被褥内,耳畔是晴云娓娓道来的温婉嗓音。 房内烛光高照,缓缓晃动。 初棠往外挪了挪,他抱上晴云的手臂,自言自语嘀咕道:“你好暖呀,和我姐姐一样。” 烛火倏地跳动了一下。 晴云侧头望向烛光,突然沉默片刻。 “你怎么不讲了?” 她转头的瞬间,刚好对上初棠亮晶晶的眼眸,如果没有那场鼠疫…… 晴云微笑:“没什么,奴婢继续。” * 寒夜袭来呼啸的风,这场风如不知疲惫,一直将树影吹得婆娑,直至入秋。 小厨房内,又是初棠忙碌的身影。 他捧着盘鸡翅,想着今日要做的美食“薯骨鸡翅”。 鸡中翅去骨很简单,先剪开两根骨头中间的筋,再绕着每根骨头剪一圈,剪开后,抓实骨头,一边转一边抽,骨头便能轻松出来。 去骨的鸡翅用姜葱酒腌制一刻钟。 腌制的功夫,初棠从箩筐里拿出些土豆削皮、清洗,随后切成粗粗的长条,用来代替鸡翅骨头。 处理完土豆,鸡翅也腌制完毕。 他便将土豆条塞进鸡翅中。 塞完土豆的鸡翅还要裹上一层炸粉。 面粉混合淀粉,能使炸物的口感更加酥脆,再加入点盐和胡椒粉,便更美味。 裹好炸粉的鸡翅放入油锅,慢炸,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屋内顿时油香四溢。 看着鸡翅被炸到表面金黄,初棠便将其捞起,随后撒下掉他秘制的粉料。 他敛起个尝了尝。 最初入口的味道酥脆咸香,再细嚼下去便是鸡肉的汁水溢出来,和着鲜嫩弹牙的肉质,最后便是松软的土豆。 混合在一起,口感丰富而独特。 一言蔽之,好吃。 吃完一个便抓耳挠腮,让人流连忘返,想再来几个。 * 临近中秋,街上不少商贩都纷纷应节似的摆上各种节日用品和吃食。 初棠来到他的摊位时有些晚。 由于他本就长相出挑,还能花样百出做各种美食,不少人都已眼熟他,见他到来,好些人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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