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向延那正气凌然将军气相配极了。 他们停落在这个郁都岭正中央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房屋甚是古老。大门气派庄严,气氛沉寂肃穆。 门头上一块乌木镶金丝边的匾额,上面金光闪闪的“向府”二字,尽显雍容华贵。 果不其然,向家大门打开,一位素衣清颜的女人便走了出来。 “阿渊?——” 听声音,那女人是典蝉。 看得出她很焦急,迫不及待地迎上他们,脚步声如骤雨般密集,哒哒哒,一刻不停,但步伐却相当克制。 九离之主,大家闺秀,仪容整洁自然,仪态端庄大方。 当她来到二人面前时,耳下一对耳环丝毫没有波动。 “阿渊——”典蝉抓住安之双臂,用力拥入怀里。 安之无动于衷。 当初沈渊都叫汪徊鹤把心给掏出来了,她都没半点表示。典婵把讨厌他表现得多明显啊,若是像以前一样母亲母亲的叫着,反倒显得他不知好歹,恬不知耻把脸贴上去呢。 他大气不敢出,怕典婵又是当头一劈,了结了他。 向延见安之呆愣着,伸出手,大力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典蝉。你的母亲。母子重聚,还愣着干嘛?” “哦……”安之这才动手还以典蝉一抱。 动作轻柔僵硬,短暂地碰了碰典婵,仿佛不愿意碰到她。 典蝉似有察觉,眉头轻蹙,松开安之,失意片刻,才重新伸出玉指,想拉上安之的手腕。 典蝉果然要动手了! 安之心下一抖,立马后退一步,离典蝉远点。 干净的脸庞又是一怔。半晌,典蝉笑道:“府中酒窖里窖藏了一些遗子春,足有千年,气味醇绵。我带阿渊去可好?” “……”安之没说话。 典蝉立即补充道:“那我让其他人带你去。” 安之摇头,道出原因:“我不会喝酒。” “这样啊……”典蝉面露失望地神色。 话音刚落,向府未关的大门里冲出另一位女人。 她衣着干净,却又蹦又跳,眼神涣散,疯疯癫癫,“哈哈哈!又来一位酒搭子!哈哈哈……” 她一把推开典蝉,拉起安之,拽着往府里去。 虽是女子,却气力无穷,安之怎么挣也挣不脱,只求让她轻点,“轻、轻点儿!……” 见状,典蝉赶紧稳下身形,一跃而起,死死按住女人,厉声命令道:“放开他!” 头发花白,已到中年,那女人却撒泼,“我不我不!我不嘛!” “典后。”向延从身后喊道。他向安之走近一步,可又停止脚步,原地不动,说道:“师姨不会伤害阿渊,典后就随她去吧。” 典蝉动摇一点点。 师姨马上拉着安之一冲入府,一路嘻嘻哈哈,言语随风飘散在向府上空:“随她去吧随她去吧……永远都是随她去吧……哈哈,都是一些唯利是图,抛妻弃子的人……哈哈哈……” 不愧是千年窖藏的遗子春。他们还未到酒窖,酒香就飘入鼻腔中,安之不会喝酒,但也叫那酒香馋得直咽口水。 师姨带安之翻身溜进地窖,将地窖门关上。 望着累起老高,漫漫延伸到酒窖暗处的遗子春酒坛。 安之不屑地呵呵一笑。 彼时,那师姨直接抛下安之,独自抱起一坛遗子春,开始了豪饮。 经历六千年时间沉淀,遗子春更醇香,口感更厚重,也更醉人。 大概才喝空了半个酒坛,她开始头晕目眩,靠着成山的酒坛睡着了。 尚未喝空的酒坛从师姨怀里滚落,咕噜咕噜,一路滚到安之脚边。 酒坛被拦下不动,安之弯腰捡起,“就这酒量?”说罢,将酒放回她的身边,转身要走。 突然,衣摆一重。 回头一看,师姨闭着眼睛,手却伸出,拉住他的衣摆不让走。 师姨懒懒地靠在酒坛垒起的高墙上,抬起另一只手支着脑袋,缓缓睁眼,歪着脑袋,抬眸望着安之,问道:“你的母亲可有被抛弃过?”醉酒后,她语气稳定,双眸清朗,看起来没有那么疯癫无常了。 安之不确定她问的是沈渊的母亲典蝉,还是他自己的母亲? 一时不确定,便又摇头又点头。 看了,师姨发出“哈哈”一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阿?”说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砰然一变。 迎面向安之吹来一股凉风,跟着,头顶一重。 转动眼珠往上看去,只见九条毛茸茸、蓬松松的大白尾巴垂下,在鼻尖左右扫来扫去。 仔细一闻,一股狐狸的味道。 他惊道:“哇哇哇!你是只活的狐狸精哇!” 师姨一幅倚老卖老,还自大的口气道:“姑奶奶是曾经的妖域之主师琉璃的姑奶奶。你还要要叫我狐神呢。” 狐狸尾巴围住安之的脖颈,如一条白色狐皮围巾。他问:“不疯疯癫癫了?” 师姨抖一下耳朵,道:“一直很清醒。” 安之奇道:“那刚刚装得疯疯癫癫的做什么?” 师姨道:“等你。” 安之更奇怪了,“等我?” 师姨道:“讲个故事与你。至于听不听得懂就看你自己了。” 安之不屑一笑,“那你得先说了才能知道我听不听的懂。” 师姨说了一篇故事。 说完,她的尾巴离开安之的脖颈,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盘在自己周身,“我的毛湿了一块。你是不是哭了?” 安之抹把脸,“男儿有泪不轻弹。” 师姨在安之头顶站起身,“这个故事你懂了?” 安之本想点头,但顾及头顶的师姨,怕脑袋一动,她就会掉下来,便口头说道:“非常懂。” 师姨常舒一口气,“但愿你真的懂了。”说着,跳下安之的脑袋。 四脚点地,轻盈落地。刚触及地面,她就迅速幻化回了花白发丝的中年女人模样。她道:“若真的懂了,相信不久后你还会来这里找我。” “什么意思?”安之奇道。 话应刚落,酒窖的门从外打开。 一束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向延的声音随光一道落下,“吃饭了阿渊。” ----
第25章 025 故人归 神也要吃饭吗? 安之转头,注目望向师姨,向她寻求答案。 不知何时,师姨已经抱着遗子春酒坛倒地而睡,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话,嘿嘿嘿地发笑。 她又成了那副疯疯癫癫地样子。 向延见安之半天没动静,关切地询问道:“干嘛不理我?” 安之立即回过头,引颈看向地下酒窖出口处的向延,笑道:“没什么。来了。”说罢,顺着酒窖爬梯往上爬去。 快到出口时,向延向他伸出一臂,说:“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 向延的手宽大有力,掌心布满厚茧。安之意识到他是九离的将军,理应忠心孝主于典山;他也是向大将军的儿子,理应在老人家膝下承欢养志,如今却为了沈渊判了主,离了家。 沈渊只是一位背负骂名的魔神,向延为他这么做要付出太多——世俗名誉付诸东流,忠烈向家也会跟着遭到世俗质疑。 他根本不应该这么做。 可他为什么要从典山那里救他出来? 只因为他与沈渊短短二十年的友谊吗? 出事前他与何梦访以叔侄相称,还是二十年的朋友,可那之后却毫不犹豫地背弃他而去。 他们况且如此,向延又怎么会真的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一定还有什么原因。 安之犹豫了一会儿,可他又想不通向延还有什么目的,便又接受了向延的援手。 向延手臂用力,一把将他从地下阴暗的酒窖,拉回青天白日下的光明。 “谢谢。”安之对向延道声谢。 向延兀地问:“又忘了?” 摸不着头脑,安之蹙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向延,“忘了什么?” 向延道:“你和我是从玩到大的朋友。即是朋友,说什么谢谢。” 安之颔首,“哦哦……没忘……” 二人还未走近餐桌,各种鲜美的气味便从桌上的菜肴中散发出来。 自从进入了这个游戏中,安之到现在都没吃过一粒饭,奇怪的是,他也不感觉到饿。不过什锦佳肴,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岂有不馋的道理! 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旋即,典婵与向延都来拉着安之入座。 “这是我提前温好的遗子春,也是窖藏千年了的。”典婵把早已斟满遗子春的酒杯端到安之面前,竟作势要喂他。 典婵过于热情,安之浑身不自在。他立马起身,轻轻推开典婵举着酒杯的手。 “怎么?”典婵愣在原地。 安之今年芳二十六,从未沾过一滴酒。他如实道:“我真不会喝酒。” 典婵道:“你在骗娘亲对不对?” 安之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好,转睛对向延投去寻求解救的目光。 得到暗示,向延上前一步,接下典婵的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咧开嘴巴,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杯我替阿渊喝了。” 典婵的双目绕过向延,看向安之,“是吗?” 安之很干脆地点头,“现在我知道疼了,这酒辣嗓子,我不喜欢。” 听闻,典婵接过向延手里的空杯,她失了魂一般,双眼空洞麻木,动作迟慢,缓缓而坐。半晌,才想起来招呼安之与向延。 安之感受到典婵的怏怏失望之意,觉得自己没喝那杯酒是不该的。 正当他要小酌一杯,安慰典婵之时,向延突然轻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裂隙怎么修补都会存在,有些东西怎么也回不到从前。”向延将说话音量控制得很低,低到除了坐在他身边的安之能听到,其余一盖不闻。 见他一脸凝重严肃,安之盛一碗汤给他,说道:“你别这么严肃,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的确。向延是安之见过笑起来最灿烂明媚、没有太多心事顾虑之人,温言次之。 向延接过递来的汤,朝安之灿然一笑。 他把笑放得很开,心形的嘴巴,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左侧脸颊一粒梨涡,笑容很能感染人,仿佛他一笑阴天就能转晴,如沐春风,如临冬季暖阳。 虽然向延已然飞升成神,不需要凡间之物填饱肚子,可安之盛给他的汤,怎么地也得意思两口。 他端起碗,摇头晃脑吹冷了些,猛喝一口。 细细品之,除了有些油味,就是白开水味。 他奇道:“怎么这汤这么清淡呐?” 安之正要低头去饮,听闻向延说没味儿,便顿住,展眼看去那盛汤的大汤盆。 ——不好,洗碗水。 安之心里觉得对不住向延,转而一想,烫碗的水好像没多脏,哎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他默默放下碗,笑道:“人间至味是清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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