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不信,“可你有很多次机会提醒我。在从浔武被押回蓬莱的路上、在刚来到蓬莱,年纪尚小的时候。” 楚云道:“我终究是乌合之众。当所有人都认定一件事的时候,我明知是错,可我还是会犹豫。我会请赤子厄炼制消魔;会与赤子厄一切帮你与小盼出岛寻找真相;会在你从浔武被压回蓬莱的路上,没有提醒你;会在你刚来到蓬莱,年纪尚小的时候,没有告诉你真相,这些都是我与大众叛离的纠结与自相矛盾。” 听闻,安之的双眼闪烁出泪光,“你一步步看着我入局直到死都没有出来为我说一句话,明明你知道一切!知道一切啊!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楚云伸手,想拍拍安之的肩膀。 安之却警惕地退后一步。 见状,楚云收回落空的手,道:“大可安心,我不会害你。其实息壤一直在岛中,我谎称息壤被盗,让谖竹出岛,一是为了帮你,二是为了让谖竹了却执念。” 安之奇道:“谖竹的执念?” 楚云依然摇头,“此为谖竹私事。” 安之理解,也不再追问了。 “我请你为我向谖竹带句话。”楚云道,“太上忘情,并非无情绝性,是经历的多了,瓢墨难染沧海,情,藏于心底。为师希望他回岛之时,已经领悟太上忘情,届时我也好退位于他,回那华阴函谷守着汪岛主的尸骨了。” “好。”安之反应过来,诧异地问:“汪徊鹤神陨了?!他是秩序的神,天生地养,是古神之一,怎么会死?谁能杀他?” 楚云答:“你的事他一直知道真相,他违背诞生之初的承诺,所以引雷自罚而死。”说着,指向东海的某处,“他就葬在那儿。汪岛主死后怨气极重,一直重复诞生之初他所做的承诺。千年了,不得安息。若他从心,只辩善恶,不分神魔,或许不会变成这样。” 安之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是有为汪徊鹤感到的惆怅。 汪盼刚帮忙治好了鞭伤,说他忘恩负义也好,没心没肺也罢,这蓬山神岛他就是不想待。 “我们走吧。”他拉上向延离开,一刻不想再耽搁。 “阿渊!——”不知何时,汪盼出现在他们身后,十分缱绻眷恋地唤道。 安之头也没回,背对着汪盼说道:“谢谢你的药治好了我的鞭伤,这蓬山神岛,以后我再也不会踏足。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汪盼抓紧时间问道:“你喜欢居狼吗?” 问这干嘛? 短暂顿了顿,安之道:“初相逢,谈不上喜欢。” ----
第28章 028 围攻 “喂,白毛小鬼,醒醒——”夏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之应声睁开眼睛,见入眼之人是他,就立马质问道:“你干嘛打晕我?”他理所当然地将打晕他的人与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当成同一位。 夏欢邀功:“你应该好好感谢我,因为是我救了你,不然现在向延、典婵和你就一起被典山带回九离关起来了。” 摸不着头脑。安之不过昏迷一会儿,怎么典山就找到典婵和向延了? 安之问到夏欢:“发生了什么?” …… 夜幕深沉,无星无月,今日夜色浓厚得压根搅动不开,蓬莱岛的那天晚上,有月无星,如今日一般情况。 夏欢记得那晚,突然,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闪过,“副岛主?!你……你这是何意?……” 楚云道:“典山已经带人围攻至郁都岭,稍后向延和沈渊就会回郁都岭。” 夏欢道:“副岛主想叫我去救他们?这应该是居狼的事吧。” “你想知道赤欢的下落吗?。”毫无疑问,楚云是温文尔雅的。可他说的话就很可怖了,让他的儒雅也显得败类虚伪,是玩弄权术之人对自己的包装。 “副、副岛主难道知道?”夏欢有些激动,也怀疑。 楚云有一种早知道事件发展规律的淡定,“你要跟在沈渊身边,护他一程。到了九离,你就知道赤欢在哪儿了。” 夏欢道:“可这九离我不想回去。” 楚云问:“你是不想,还是不能?” “……”夏欢语塞。 当初离开九离,与典山决裂,身为父亲的典山曾出言挽留他,说:九离永远欢迎他回来,皇都的大门也永远为他敞着。 只是他不想再回去那个残忍、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而已。 夏欢沉默不语,楚云就当他是不想回去九离,而非不能回去。他轻轻拍了拍夏欢的肩膀,仿佛在安慰他,“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与赤欢缘分未绝,还能再聚。” 夏欢的双眼充满了希望的光芒,在黑夜中闪着两点漆光,但也很快地消失了。 怎么可能再续呢,人死不能复生。他知道楚云只是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他,苦笑道:“希望如此吧——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楚云还在宽解安慰他,可语气很坚定,“相信会很快到来。” 这是一件无可能的事。夏欢更觉得心里苦涩,可还是向楚云道了声:“谢谢。” 夏欢赶到郁都岭。 从空中俯瞰下去,九离着黑金玄甲的士兵将郁都镇围了个水泄不通,乌压压一片。 向延坐镇府中,一道结界笼罩整个郁都岭,使九离的兵攻不进来,郁都岭的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 夏欢知晓此行自己的目的——并非让沈渊与向延典婵在郁都镇隐居,而是让典山捉他回九离。自己不能让典山伤害、甚至是杀了沈渊,他要确保沈渊的安全。 眼前情况,典山没有突破了向延、典婵布置在郁都岭上空的结界。而他理当按兵不动,静观时机出现。 黑衣给了他藏在黑夜中不被发现的最佳伪装,他御剑悬停在躲在一朵巨大的云朵后,闲手坐在剑上,俯瞰而去。 突然,离他藏身那朵云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响。 向延将昏睡的安之在府中藏好,随后与典婵一道出门查看。 只见原本密不透风的结界中多出许多黑影,它们视结界为无,自由穿梭其中,并不下到地面伤人,反而漫无目的地飘荡在空中,鬼魅似的。 向延与典婵来到府中一片空地。 紧跟着,像猫儿闻到鱼腥味,那些黑影霎那间有了目标。它们先定在空中,缓缓转身,朝向向延、典婵,随后一窝蜂地朝二人俯冲而去。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很快,它们就将向延、典婵二人团团包围住。 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出现向延府中。 对此,夏欢表示淡然。他知道,光向延的实力就不容小觑,加之身旁还有位曾经的九离之主典婵,这点困难对他们就如春日毛毛雨,润物细无声,不足为惧。 果不其然,从黑球缝隙间析出数道强光,直冲云霄,刺透云层,向夏欢飞射而来,他偏头躲去。 那光所到之处,一切溶为灰烬,由那些黑影抱团形成的巨大黑球在渐渐融化,缝隙越溶越大,忽然,“轰”地一声巨响,黑球四分五裂,炸裂开来。 “鬼兵?!”向延与典婵皆是诧异。 他们设的结界不针对鬼兵。 典婵道:“本以为只是九离的兵,没想到还有鬼兵。既然鬼兵来至,就说明鬼域也参加到九离的阵营中。” “不可能!”向延坚定地否决,“江月是鬼王,也是恒耀之主,她没理由会倒戈典山。” 暂且不说前事种种,江月是何梦访的王后,何梦访是沈渊与向延从小到大的好友,因为他看见沈渊杀了自己父皇母后而生出隔阂,后来他得知了真相便是懊悔不已,直到死也没有放下沈渊,更不会原谅典山。 他与江月之间没有感情,能走到一起纯粹是为了帮沈渊。 可以说沈渊是连接他俩的一根绳子。 何梦访清楚这一点,如此,死前才安心将恒耀交给江月。 晃神片刻,夜晚忽然变得更加暗淡,暗得沉重浓厚,举目望去,原是那鬼兵如一块黑色天幕,乌泱泱一片,快速行进,遮蔽了月华。 它们全数出动,朝结界内的郁都岭冲来。 典婵立即默念口诀,变了结界,将蚂蚁般众多是鬼兵阻隔大半在外。 向延抽出常阳剑,挥剑砍杀一些漏进结界的鬼兵,一剑一个。 说来奇怪,那些鬼兵只盯着向延一个人扑杀,出的也并非杀招,都躲开了要害部位,好似要活捉他。 久而久之,典婵被这些鬼兵排除在外。 “妈的怎么这么多,根本杀不完!?”向延累得满头大汗,他似乎也看出这些鬼兵的问题,“老子又没惹江月,这些鬼兵怎么只盯着我?” 事情发展如开玩笑一般,叫人看不懂。 典婵转身,撂下向延,独自离开。 向延挥剑的间隙看到典婵离他而去,大呼道:“哎!好歹帮我解决一两个啊!” 典婵头也没回地说:“你即然发现我离开,说明还有周旋余地。” 的确。 耳边典婵的话音刚落,向延双眼一凌,常阳剑被抛向空中,迅速分裂出数百把分身,车轮般空中极速旋转着,摩擦出点点火星。 见状,夏欢在云后独自惊骇,“原来常阳如此刚烈生猛!” 紧跟着,只见向延一挥大臂,常阳呼啸轮转旋出,不停收割鬼兵,剑刃一碰即化为灰烬。 典婵唤出随身的剑,抓住剑柄,御剑而来,“砰”地一声落到结界边缘处,再剑光一闪,长剑被她收起。 动作一气呵成,眨眼般快速,完成时,她的周身还扬着急速下落时激起的尘土。 典山已在结界外恭候多时,“母后。” 典婵沉下声音,一脸严肃地说:“不孝子孙,你竟与鬼域联合,狼狈为奸,败坏九离名声!”眼见为实,她在陈述事实,并非提出疑问。 典山淡道:“吾来抓叛逃九离的向延,并未有其他安排。只因向延好生狡猾,孩儿不得已才与鬼域合作。还请母后放心,孩儿绝不会伤害一名郁都岭中的百姓。” 向延是九离的将军,天下不告而知的事。这是九离国事,典婵已经退位于典山,她不好插手,况且典山已然将话说得很满。 典婵以母亲的口气,苦口婆心地全解道:“向家一向忠心,向延怎会叛逃,你莫要听信了小人之言,误会了向延。” 典山道:“皇兄回来了,母后您知道吗?” 典婵装作不知,摇摇头。 典山明白典婵在妄语,但典婵是他的母亲,生养他的人,而他是九离之主,所以万事不能落人把柄,不能落一个欺师灭祖,不尊父母的罪名。 以前,他使了些手段,叫典婵再回不到九离皇都,不能再牵制管教于他。 现在典婵安然,在没有找到一个理由赶走典婵之前,他不能再对典婵怎么样,只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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