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看她这样子,反而一阵胃疼。 像!太像了!像极了襄阳那一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外甥女像姨?但她们也不是亲姨甥啊! 不过,总之,两个代打被拎走,家暴组合懵圈了。 没有外置大脑,他们都不知道后面要怎么继续下去,自己应该对对方出什么招。 一时之间,衙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十几个呼吸后,京兆尹确定两个小祖宗走了,便慢悠悠开口:“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对家暴夫妇齐齐咕咚咽了口口水,突然异口同声说:“不告了!我们不告了!这是我们家事,就不劳烦大官儿了!” 京兆尹“哦?”了一声,问:“但是你们不是说对方骗婚吗?” 这对家暴夫妇再次异口同声:“没有没有,我们发现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哦!这样啊。”京兆尹意味深长地说:“那你们往后可不能这样了,夫妻之间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动不动闹到对簿公堂像什么样子。往后好好过日子,可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跑去和离。夫妻之间,有点小打小闹很正常。” 这二人连忙道:“好好好,都听大官儿的!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 【祝福他们锁死,千万不要再流入市场!】 忽然冒出来一句话,京兆尹懵了一下:许烟杪,你人还没走呢?! 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脑袋从人群里探头,十月是初冬了,有些冷,他还穿了一件新棉袄,混在百姓之中毫无违和感。 【不过我印象里,这种告状告到一半准备撤诉,好像还有惩罚来着?是什么呢?】 没等许烟杪苦思冥想出来,京兆尹就一拍惊堂木,提供助力:“但升堂非儿戏,不可能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如今身上也有伤,那就先领十棍,剩下二十棍,伤好了再来衙门补齐。” 【芜湖!干得好!】 这对夫妇可就不觉得好了。 对他们来说,还不如现在一口气打完呢!不然头破血流外加棍伤养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养好,立刻又来棍刑,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大官儿!我们能不能付钱免打……” 律法上确实有这么一条,但是吧……京兆尹微笑:“不行。你们犯的事比较严重。” 【啊?真的吗?】 京兆尹:假的。不过京兆尹确实可以拒绝他们付钱免打。 ——就像律法规定,百姓捐钱可以捐个候补县令,但如果当地官员不收你的钱,那你也没辙。 京兆尹挥挥手:“男的扒了裤子,女的不用扒裤子。” “打!” “砰砰砰——” “啊!” 衙门里,随着棍棍到肉的声音,传出了一男一女呼痛的惨叫声。 * “嘶——”连沆乐了:“京兆尹也太恶趣了吧,居然还分开打,那他们伤好之后真的又被打了二十棍吗!” “打了打了!”许烟杪激动地和小伙伴分享这半个月里的新瓜:“屁股被打了十棍,又肿又疼,还出血了!刚好没多久,又被拎过去把剩下的二十棍打完。你是没看到,被打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连沆震惊:“难道你看到了?” 许烟杪:“没有,我对虐打没有兴趣。” ——虽然他支持家暴者就该判死刑,但是他不会去看他们怎么被折磨,怎么死的。 连沆点了点头,双眼发亮地继续开始下一个八卦:“所以,邴尚书的儿子,以及房陵长公主的女儿,他们相互间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许烟杪想了想:“我感觉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后面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他没有去翻过这方面的八卦。 连沆搓搓手,充满期待:“我之前听说邴尚书家那小孩儿报名参加了神童试,近来可能没时间——许郎,我敢打赌,等神童试结束,邴尚书那儿子抽出空来,他一定会想办法和小郡主再比一次的,他看着就是很期待和小郡主分出高下的样子。” 许烟杪:“诶?不用等神童试结束啊,他们现在就能比。” 连沆哭笑不得:“许郎,今天是神童试的日子,总不能邴尚书他儿子为了和小郡主比斗,直接抛弃神童试吧。” 许烟杪:“不,他和小郡主在神童试上相遇了。” “噗——” 连沆才刚举起水盏,一口温白开喷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腋窝:“不烫啊,没风寒啊,但我怎么感觉我刚才好像幻听了。” 许烟杪:“没幻听,小郡主去参加神童试了。” 许烟杪:“吃惊吧!我刚看到——我是说,我刚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也跟吃惊。” 连沆简直懵逼:“她是女的怎么进神童试的?” “哦,当时她说……” * “主考官。神童试也是科举。我翻遍了大夏律七篇三十卷四百六十条,没有哪一条律法,是禁止女人参加科举吧?” 小郡主颜令徽没有女扮男装,她就站在贡院门口,大声说:“我的行为没有违反律法,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个主考官是太子左春坊司经局洗马,简称太子洗马,姓霍名国祚。 霍洗马的精神疲倦得很:“小郡主,这里不是你来胡闹的地方……” “我没有胡闹。”颜令徽很冷静,口齿清晰地说:“既然女子不许参与科举没有立法,那我就是能进去考试的。否则,难道律法里没有说能不能做的事情,都要被默认是不被允许的吗!” 霍洗马脸上露出被为难的苦笑:“自古以来……” 颜令徽打断他:“不,前朝有先例,九岁女童林幼玉过了童子科考试,诏特封孺人。在其四十年后,又有八岁女童吴志端过了童子科考试,但被责怪抛头露脸,有伤风化,仅是赐予束帛表彰。” 颜令徽条理分明地表明自己的中心思想:“不论如何,前朝都未曾阻拦女童进行科举,你是说,本朝不如前朝?” 霍洗马脸皮抽缩着,干巴巴道:“倒也不是这么说,但……” 他知道自己拦着人不合理——因为,颜令徽说的没错,律法没有说不允许,那就是允许。考试之后给不给功名另说,但是确实没有任何律法禁止女子参与科举。 但是,霍洗马出于自身的一点恶意,就是不想放对方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很讨厌天才。他到六十岁才科举及第,中间没什么出彩的政策,全靠熬资历再加上年纪大了,皇帝怜惜,才酌情在今年给他升到太子洗马这个位置,让他以七十五岁高龄,在死之前,过过从五品的瘾。 所以,他几乎是发自内心的厌恶那些年少就能功成名就的人。 尤其是这次神童试——一群小娃娃,六岁?七岁?九岁?十二岁?不需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需要写策论,只需要通读经史子集,作几篇文章或者诗词,便能赐同进士出身,进翰林院待制,及冠后直接赐官。 凭什么! 破坏神童试他不敢,可拦下女童进场,倒是没问题。 神童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无计可施? 霍洗马心神不定,清了清嗓子:“小郡主,这真不是某故意为难你,你这……说得再在理,女子进科举考场,她就是不合规矩啊。还请郡主莫要难为我。” 颜令徽:“哪来的规矩?哪本律法,哪一卷,哪一章,哪一条?” 霍洗马微微笑:“是世人眼里的规矩。” 颜令徽“哦”了一声,突然低头抹泪,发出抽噎声:“可、可是我娘她一生好强,最遗憾自己没能成为女官,平日里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我作为子女看在眼里,如何能忍心母亲受苦,方才不远千里,独自从辽东来京师。” “主考官你不许我进去,恐我娘知道,要更加悲痛欲绝了。” “娘啊——” 周围来看神童试的士子本来也觉得颜令徽一个小女孩非要进去科举,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但一听到对方是为母考科举,小小年纪带着几个家仆独自坐着马车从辽东到京师,顿时好感大增。 好几个士子已经开始发出声援:“既然前朝能进,本朝也能进,就让她考一考吧。” 是的,孝顺是最大的免死金牌,可以开绿灯的。 哪怕一个人是杀人犯,只要这人是为父母杀人,很大可能会被酌情处理轻判。 霍洗马压根没想到颜令徽会拿孝道来压他。 他连对方用郡主身份压他都想到了,甚至想顺势表现自己的不畏强权,但……怎么会用孝道?! 眼瞧着支援颜令徽的声音越来越大(主要是,又不是支援她当官,只是支援她进个考场),霍洗马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 【哦豁!赶上热闹了!】 霍洗马瞳孔缩小,汗水更多了。 许烟杪怎么会来这里?! 许烟杪压根就没去关注霍洗马的困境,在那里自言自语,自得其乐:【要不人家怎么是神童呢,这脑袋瓜子,一点都不死板,可灵活了。】 霍洗马觉得许烟杪是在暗讽他死脑筋,不由得暗自恼怒起来。 又觉得自己和许烟杪无冤无仇,自己甚至从未针对过对方,作甚这般嘲讽人。 许烟杪一头雾水:【诶?霍洗马看我做什么?看小郡主去啊,人家都已经开始抽抽噎噎问:孝道和规矩哪个更重要了。】 【哦!】 许烟杪脑袋瓜子灵机一动。 如果老皇帝在场,肯定会想办法制止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乱动。 然而,霍洗马经验不足—— 【他是不是想让我帮他解围啊?】 【毕竟一个孝心外包的人,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观望着神童试的官员们:“?” 孝心外包?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女童林幼玉求试,中书后省挑试所诵经书四十三件,并通。四月辛酉,诏特封孺人。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 * 女童子吴志端,令中书复试 ——《宋会要辑稿》 *
第200章 你娘活着影响你发挥了? 孝心他们知道,“外”他们知道,“包”他们也知道。 但结合起来……这词就很怪。 好几个普通御史聚在一起看热闹。 他们一起看向老御史:“葛公,你从前朝到本朝,守了四十多年的皇家藏书阁,见多识广,这……‘孝心外包’是什么意思?” 老御史捋了捋胡子,把自己的学识从脑海里揪出来,试图解读:“孝心应当没有别的含义,外包——或许是指,用一样东西从外面把孝心包起来。” 那几个普通御史:“!!!” 纷纷赞同: “肯定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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