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这些人愣了一下。 梅婉是谁? 随后反应过来:哦!是那个把丈夫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也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那个女的! 【哦哦!邴尚书他儿子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等会儿?如果女方背后是邴尚书他儿子,男方背后是老皇帝他外孙女,岂不是说,这相当于两个人斗法?!】 谁管斗不斗法啊! 老皇帝立刻站起来,快步往药铺外面走。 先把外孙女拎走啊!可不能让她参与进这事里!普通事情也就算了,就当历练,但这事可是被许烟杪关注的!谁知道会不会蹦出什么女方和狗,男方和羊——这样炸裂的事情,污了他外孙女的耳朵。 他外孙女才八岁! 邴尚书:“……” 合着我儿子你不急,换成你外孙女你就急了? 小白泽有些心里话真没说错。 ——至于是什么心里话,邴尚书也没敢多扩展。他也急冲冲跑出去,一定要尽快找到他儿子! 小药童在背后扯着嗓子喊:“你们的茶位!走了再回来可不算啊!” 没有人回应他。 小药童睁着眼睛,倒数“十九八……六五……二一……”,还是没有人转回来。 “好耶!白赚两百文!” 小孩一蹦三尺高。 * 老皇帝和邴尚书没有瞎找,直接直奔京师衙门而去,打算见机行事。 一到衙门,就看到那梅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扯着嗓子就喊:“大官儿!妾要告他,告他心向前朝!” 邴尚书本来就跑得气喘吁吁了,一听到这话,再一看对方手里有纸条,差点腿一软跪在衙门门口。 心里也暗暗叫苦:傻孩子啊!这是你能教人的吗!就算诬告的不是你!但如果着妇人说是你教唆她的,你也讨不了好啊! 京兆尹听到这话,擦了擦汗:“咳咳,梅氏,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妾没乱说!” 梅婉又低头看了看纸条,抬起头后,双目无神,明显是在背什么:“前朝有个礼法,说是丈夫打妻子,妻子不能说躲。” 顿了顿,她赶紧补充:“他虽骗婚,但当时,他还当我是他妻子!他当时打我的时候,不许我躲开,不正是应正了前朝礼法吗!他让我遵守前朝的礼,他居心不良啊!大官儿!” 京兆尹震惊了,脱口而出:“还能这样?!” 梅婉低头走看了看纸条,抬头说:“当初许侍中以《礼记》:故妾虽老,年未满五十,必与五日之御。弹劾应城伯未曾尽到娶妾应尽之务,后来应城伯被迫补足和百名妾室的房事,同时还得每天满足二十名妾室的床事需求,何时补足了,何时归朝……据闻现在还在自己的侯府里,听说前两日有大夫上门,回来后说他人都快成人干了。” 【诶?】许烟杪震惊探头。 邴尚书一眼看到了他,心里差点绷不住了。 许郎,打个商量,你别关注这事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还有他家那个臭小子,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连朝里的大宠臣都敢牵扯进来!无法无天了! 而衙门里,梅婉还在输出:“既然《礼记》能用,我夫君他用前朝礼法要求我,也未曾不可能啊!” 梅婉他丈夫:“你少胡说!” 梅婉:“我哪里胡说了!你当时不是说我是你妻子,你打我我也不能躲吗!和前朝礼法‘虽与夫治,勿敢疾当’,不一样吗!你用前朝礼法要求我,难道不是心向前朝吗!” 梅婉他丈夫目瞪口呆。 谁家打女人不会这么说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梅婉他丈夫忍不住回头看外面围观的人群。 过了一会儿,有个灰衣服的,明显是谁家仆人的人拿了新的纸条进来,梅婉他丈夫迅速抓过来,瞟一眼,然后喊:“大官儿!我要告她!她身为妻子不三从四德!既然她不三从四德,就是有罪,她有罪我打她让她不许躲开,不是很合理吗!和前朝礼法有什么关系。” 梅婉愣住了,看了眼纸条,好像没招儿了,也回头看向人群,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家仆进来,递了张纸条。 京兆尹嘴角抽了抽,但什么也没说。 一个是尚书儿子,一个是皇帝外孙女,他还是装聋作哑吧。 ——身为京兆尹,既是地方行政官员,也是中央朝官,能参与朝议,办公地点也在京师,身上京官烙印更深一些,所以,他被神器归类为京官,能听到许郎心声。 梅婉拿着纸条,惊喜地念:“大官儿,三从四德出自《仪礼》,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家从父,意思是女子出嫁前,如果父亲死了,就为父亲服斩衰的丧服;出嫁从夫意思是,出嫁后,如果丈夫死了,就为丈夫服斩衰的丧服;夫死从子意思是,女子改嫁之后,前任丈夫的儿子为继父服一年的齐衰,所以该女子可以按照儿子为继父的标准,也服一年齐衰就可以了。” 梅婉:“这三从,我爹还没死,我现在的夫婿还没死,我和前夫也没有孩子,哪里需要从了?如果没有需要,凭什么说我以后不会‘三从’了?至于四德的德、言、容、功,我又哪里不符合了?比如德行,他打我我没有因此告他,我不够有德行吗?” 灰衣服仆人又拿纸条进来。 梅婉她丈夫扫了一眼,迅速念:“大官儿,俺是个粗人,确实不懂礼,俺没念过书才误会了三从的意思。可我连三从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怎么可能知道前朝的礼呢?” 【哇偶!】 某邴姓男童:“厉害!” 某颜姓女童:“哼哼!” 然后,两个人都被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邴尚书拎着儿子,面无表情:“你是挺厉害的。” 老皇帝拎着外孙女:“走!别瞎掺和!” 邴琰:“???” 颜令徽:“!!!” 今天不是要上朝吗,大人/外公,怎么发现我们的?! 作者有话说: 凡男女定婚之初,若有残疾、老幼、庶出、过房、乞养者,务要两家明白通知,各从所愿,写立婚书,依礼聘嫁。若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谓先已知夫身疾残、老幼、庶养之类)而辄悔者,笞五十。虽无婚书但曾受聘财者,亦是 ——《大明律》 * 虽与夫治,勿敢疾当 ——秦代竹简《教女·善女子方》 【翻译:丈夫打妻子,也不要躲。】 (秦简《教女》分为两部分,“善女子之方”和“不善女子之方”,善女子的意思是好好地做女子,用来规范秦官吏与士人家庭的妇女的,比东汉时期班昭的《女诫》要早至少三百年,地位类似于秦朝的《女诫》) * 贵族制下女子“三从”,实际上只是表述贵族妇女服丧之礼。《仪礼·丧服》记载,“妇人三从之义”意思是女子出嫁前为父亲服斩衰的丧服,出嫁后如果丈夫死则为丈夫服斩衰,夫死从子意思是改嫁后,前任丈夫的儿子为继父服一年的齐衰,所以该女子可以按照儿子为继父的标准,也服一年齐衰就可以了。 ——《中国文化新读》 *
第199章 娘啊—— 【哦豁!场外大脑要被封印了。】 许烟杪卡巴卡巴啃起瓜,非常悠闲。 【所以我就说,靠人永远不如靠己,靠场外大脑,万一场外大脑没了,不就抓瞎了吗。】 【以及,老皇帝和邴尚书来得好快。难道是血脉之间能够相互感应?传说中来自血脉之力的压制?】 “啊?还有这东西吗?” 邴尚书嘀咕了一句,低头去看自己那个被重新放回地上的神童儿子。 小孩落地后,认认真真整理一下衣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回过头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揖:“儿拜见大人。” 邴尚书顿时有些牙疼。 小白泽尽胡说!哪有什么血脉压制,他这儿子可有主意了,连他这个当爹的都管不了他——比如现在。 “先回去!”邴尚书没好气说:“你看看你这做的什么事,还递小纸条,公堂是你玩闹的地方吗!” 小神童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大人,我没有在玩闹,告状的人本来就可以请讼师,我便是那位娘子的讼师。” 邴尚书呵呵:“那你为什么不站在公堂上?” 邴琰态度很认真地分析:“我太小了,京兆尹看到我,会先入为主轻视我说的话,我要用好几倍的气力才能让他正视我。倒不如隐在幕后。而且,我太小了,如果打官司打输了,所有人都会否定我,斥责我胡闹,认为我瞎捣乱。但是,明明任何讼师的第一场争讼,都不能保证一定会胜利,可如果是年长者讼输了,旁人可能只会说:第一次争讼,新手讼师,也难怪。” 邴琰:“综上所述,大人,我认为我躲在幕后最能发挥价值,也更适合我练手的目的。” 邴尚书:“嗯,想得很周到。” 邴尚书:“但你还得跟我回去。” 邴琰愣了一下:“大人,为什么?” 邴尚书:“我大概猜到你的想法,你是觉得你练手,挑选恶人来为他争讼,讼输了也没关系。” 许烟杪在心里“哇”了一声:【全对!这就是父子连心吗!】 邴尚书看了一眼儿子惊讶的表情,轻咳一声,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就不告诉儿子自己刚才的猜测是抄作业抄出来的了。 “但是。”邴尚书弯腰敲了一下儿子脑门,似笑非笑:“你凭什么确定你查出来的就一定是恶人呢。” “我探查过……” “你探查过那家人互相家暴?你打听过女方家暴过自己的上一任夫君?那万一是上一任夫君先打她,她拼死反抗,可外人传她是悍妇,第二次成亲时,还遇到会打她的丈夫,她愤而反击呢?” 邴琰听了这话,眼睛微微睁大,却也不气馁,追着问:“大人,你既然提起这个,难道真的是……” 邴尚书:“不是,你探查的情况没有错。” 邴琰松了一口气。 邴尚书:“但你能保证你永远不会误把受害人当恶人吗?你认为你在拿恶人练手,是情有可原,甚至惩恶扬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事实证明,你爹还是你爹。 邴琰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邴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你想练手的事,回去我们好好商讨一下。” 邴琰刚想答应,又立刻摇头:“不,大人,我想……” 邴尚书:“你别想了,刚才和你棋逢对手那个,被她的长辈带走了。” 邴琰:“……哦。” * 邴尚书拎走家里的小孩有点费劲,但老皇帝对外孙女可就是实打实的血脉压制了——尽管他们没血缘关系。老皇帝直接拎起来就走,八岁的小女孩特别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发现自己被逮到后,那叫一个乖巧懂事,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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