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行全集》 * 更有甚者,某塾师以刻印本《论语》中章与章之间的标号“〇”为题令诸生破题,这可以说是无理之至,但竟然也有作得相当圆融的,破云:“圣人未言之先(《论语》各章的首句常常是‘子曰’,而‘〇’即在‘子曰’之前,故云),空空如也。”以“空空如”(意思是什么也没有)破“〇”,不仅合乎题意,也与朱熹“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黑夜”的意思暗合,真叫人拍案叫绝。 ——《张中行全集》 *
第202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骄傲的小神童看着后退的主考官,反倒没有出言折辱,而是十分得体地一拱手,一作揖:“请问,主考官还有其他问题吗?” 周边名士、学士见此,含笑颔首。 “此女倒是有女士风范。” 然后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霍洗马。 和某些仗着年纪大,多读几年书,欺负小孩子的人完全不一样。 只有女驸马,面上带笑的同时,轻轻扫了一眼自己女儿。 自己还不了解这人小鬼大的小机灵鬼? 哪有那么以德报怨,宗师风范,分明就是蛇打七寸,知道对方在意面子,在意名声,在意她这种神童过得好,受人尊敬。那她就更要表现得宽容大度,赢得名声,让这个主考官心里呕死,还得面上对她客客气气。 * 霍洗马确实快呕死了,但他只能微笑:“我没什么需要问的了,你很好,很聪明,祝你在神童试里名列前茅。” 颜令徽借着角度,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飞快地冲霍洗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多谢主考官,我一定会名列前茅的!” 霍洗马差点失态,哪怕努力克制住了情绪,脸也拉得老长,一脸苦相:“郡主请进考场。” 颜令徽一点也不淑女地来了个露齿笑,然后转过来,表情平静且平淡,好像一个大人,对女驸马说:“爹,还有一些时间,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女驸马听罢,蹲下去,平视她的眼睛:“我离开辽东前,你娘托我和你说,你居然敢留一封信就离家出去,等找到你了,一定要把你吊起来打。” 颜令徽那副小大人样子一下子就裂开了,她自己撸起袖子,露出手掌,咬着牙:“能不能等考完神童试再打?现在你先打一下手掌,收点利息。” ——因为神童试是不需要纸笔的,而是类似于面试,考官出题,神童口答。 颜淳看着女儿这幅样子,却是抿嘴一笑:“但是,我却知道,你娘其实想说的是:做得好!你是我和你娘的骄傲。” “诶!!!” 颜令徽惊喜地扑进颜淳怀里:“爹!我一定会考第一的!” 颜淳抱住她,正要笑着说“我相信你”,就听到女儿在她怀里轻轻地,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以女子的身份。” 小孩子的声音朝气蓬勃,充满着少年人特有的无畏,她的所作所为也是那般英勇。 颜淳瞳孔微微放大。 什么时候?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颜令徽退出她的怀抱,退后两步,挥挥手:“爹!我去啦!” 你遗憾的,娘遗憾的,女儿来补足。今天我就要以女子的身份,而非女扮男装的身份,去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 她要赌一把,她考过后,皇帝外公到底是会剥夺她的功名,还是会只是给她一个诰命作为奖励,亦或者……让她入仕。 人生在世,总是要赌一把的。 * 颜令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赌对,但是霍洗马绝对是赌输了。 ——他被锦衣卫查到过往的不孝,老皇帝大怒,说对方自己就不孝顺,还敢用孝顺来要求郡主。 既然自己做不到孝顺,就不要养孩子了,省得以后帮国家养出来不孝顺的孩子。 老皇帝直接下令,将霍洗马的儿孙直接赐给霍家其他和他同宗但没有儿子的人。并且对霍洗马施以腐刑。 以上,是许烟杪知道的版本。 连沆比他知道得还少:“啥?阉了?!” 许烟杪深吸一口气,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话:“对,下手又快又狠,陛下当时还说……”许烟杪顿了顿,粗着嗓子学起了老皇帝的音调:“你以为你裆里有根肉棍子就是男人吗?男人顶天立地,你既不孝顺母亲,也不能为妻子遮风挡雨,算什么男人!就和太监一样。但凡你能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让母亲媳妇吃那么多苦,还把照顾母亲、孝顺母亲的责任全丢给妻子!你那是丢给妻子吗!你那是丢脸!反正脸也丢了,下面那张脸也别要了吧。” “然后就……” “对,然后就腐刑了。” 连沆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捂了一下裆。 虽然他不会干霍洗马那些事情,但同样是男人,这时候还是有一些感同身受的:“那他现在……” 许烟杪看见他这个样子,又宽慰他:“没事没事,虽然一些重要东西没了,但人还是官,陛下没有罢他官职。” 连沆看着许烟杪,许烟杪也看着连沆。 互相看了半晌,许烟杪茫然:“怎么了?” 连沆嘴角抽了抽:“许郎,你真的觉得,他相当于成了太监,却还保留官职,是什么好事吗?” 许烟杪呆呆地盯住他,突然反应过来:“啊!你是说,他残缺了,而且还残缺得众所周知,处于熟人之中只会让他煎熬?” 连沆干巴巴地说:“显然是的。” 许烟杪眨眨眼睛。 显然,许郎很谨慎,没有表达什么。 但是吧…… 【老皇帝确实挺会对症折磨人,把人阉了还不算,还让人家受尽煎熬,自动放弃事业——那可是追求了一生,六十岁才拿到手的事业啊,皇帝没有因为你不孝罢免你,你自己怕被嘲笑主动辞职。】 【虽然也能理解吧……】 【反正还是得再沿袭之前的决定,谨小慎微。绝对不能觉得自己是宠臣,也不能觉得自己特殊,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哪怕是宠臣,想要不出事,也绝对不能恃宠而骄。】 【加油!许烟杪!想想霍洗马的命根子!你可以的!】 连沆嘴角抽了抽。 但是吧,就许郎这个漏斗心声,再谨慎也没用。 【如果命根子还不够,想想天统九年那一回,老皇帝自己向全国官僚征求意见,说他们可以畅所欲言,指出他的过失,有官员指出来了……我看看,那三点是什么来着?哦哦!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速。蛮中肯的,老皇帝大怒,直接把人关进刑部大牢!直接关到死。】 【嘶——】 【还好还好,以前老皇帝说的那些“朕不治你的罪。你放心说”,我一次都没信过!我真棒!】 连沆默默抬手,捂住了耳朵。表演了现实版的掩耳盗铃,因为心声是可以直接传进耳朵里的,别说拿手捂,塞棉花都没用。 二人不远处的一处酒楼包厢里,老皇帝正好陪窦皇后出来看看窦前丞相:“……” 窦皇后在心里叹气,也没说什么。 老皇帝也不管大舅子还在了,龇着牙:“臭小子,白对你那么好了,别人和你能一样吗!” ——反正他是不觉得自己那么罚那个官员是有什么错的。 他是说了可以让人畅所欲言,但也不能是这样畅所欲言啊! 从他儿子一路指责到他本人,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干的事情吗! 窦前丞相没有做声,十分安静。他大致是猜到可能又是许烟杪说了什么,但他确实什么也听不到了。 ——在这方面,他这个妹夫十分固执和坚持,只要离开了朝廷,谁也不能听到许烟杪的心声。他把这东西当成权力的延伸,当作珍宝一样守护,谁也别想破例,谁也不能染指。 尽管这个珍宝,总是不省心:【还有还有,老皇帝在宫里挂了千古唯一一个女皇的画像,有大臣上谏,让老皇帝把画像撤走,直接被罚跪在午门外一整天。】 【诶?等等,这个……也不知道算不算。】 【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肯定觉得那个大臣是多管闲事啦……但是好像站在大臣立场上,他担心后宫妃子学那位女皇,篡了老皇帝的江山,好像也说得过去?】 【那这个先跳过。】 【不过,跪一整天……嘶,我要不要以后搞点棉垫垫在膝盖上啊?】 连沆更加用力捂住耳朵。 我不知道陛下在后宫干了什么! 我更不知道许郎想要在膝盖上垫垫子,等需要下跪的时候作弊。 我什么都不知道! 酒楼包厢里。 老皇帝也假装没听到许烟杪的作弊思路,咳嗽一声,对窦前丞相说:“山柏啊,我们来谈一下正事吧。” 窦前丞相:“……” 他就知道,说什么感念他很久没见妹妹了,特意带皇后出来让他们见上一面,都是假象。皇帝的体贴,背后肯定藏了巨大的锅,需要一个人来背。 窦青慢吞吞抿下几口温热的豆浆,慢吞吞地放下杯子,慢吞吞地说:“陛下请说,臣一定尽力去办。” 老皇帝假惺惺:“舅兄说的什么话,舅兄都致仕了,又一把年纪,再有事情,哪能让你亲自去啊!” 窦前丞相:“!!!” 舅兄都叫上了?! 窦前丞相跺了跺脚:“陛下,不论什么事,臣一咬牙也就去做了,就算致仕了,臣这条命也是你的。但是,臣家中人实在无辜!能不能先让臣将他们安置好,隐姓埋名……” 老皇帝又咳嗽一声,给他一杯又一杯地倒豆浆:“倒也没到这个地步……” 窦前丞相低头看了一眼续上的豆浆,沉默了一会,直白地问:“陛下还是直说吧,需要臣去做什么牵连九族的事。” “舅兄多虑了。” 老皇帝义正词严:“你的九族,也是皇后的九族!” 老皇帝:“朕想向地方大户、富豪勋贵收税。” 窦前丞相二话不说,快入土的老骨头了,当着皇后的面,抱住老皇帝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陛下!臣不想百年之后被掘坟,你看这事要不还是换个人做吧!” 作者有话说: 一些历史小故事: 老朱是一个很“狠”的人,比如说,有个大臣叫曾秉正被朱元璋罢官了,他说自己穷,回不了家乡,直接卖了自己四岁的女儿换路费。 老朱觉得他是故意的。就是那种……你不是把我罢官吗?那我就罢官,但是我没钱回家乡,只能卖女儿——故意恶心老朱。 然后老朱暴怒下直接把人阉了() (老朱虽然有很多我觉得糟心的事,但这事实在干得漂亮) (可惜史书上没有记载那个四岁的小姑娘有没有被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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