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丞相:“这确实无甚妨碍,但你们一定不止做了这些,我虽不知你们在地方上做过什么,但,会有人知道的。” 这话一出,不少致仕官员都被震懵了。 什么叫会有人知道? 而京官们的视线已经若有若无地瞥向座中某人。 窦丞相也在看他。 而那个人,在“发呆”。 * 窦丞相知道那个人他不是在发呆,他是在启动神器。 “许烟杪……” 窦丞相喃喃着这个名字,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奔涌。 许烟杪没来之前,他没想过做这样的事情。是,大部分官员致仕后都会在本地充当土霸王,但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说的好像他不用致仕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皇帝? 因为皇帝没有退休这事,但官员有啊!如果告诉皇帝,官员致仕后生活有多么荒唐,皇帝据此想了什么策略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他们这些还没致仕的官员怎么办? 好不容易退休了,也活不了几年,玩点快乐的都不许? 但现在不一样了,白泽可能随时随地注意到你们家,万一你们家里谁做了一件牵连九族的大事……呵呵。 倒不如,直接置之死地而后生。 送“老朋友们”一份入狱大礼包,然后,其他官员——主要是他窦家人,致仕后自然不敢再抱着侥幸当什么土霸王。 想着想着,窦丞相唇边不自觉带出笑意来。 从两个月前开始故意奢靡,而且三番五次去信给致仕官员,述说自己的奢靡之举,再到这次八十大寿,大办特办,且特意散播自己没有邀请陛下。 ——为什么没有邀请,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也想鼓乐喧阗啊。 再然后,去信请这些致仕官员前来拜寿,随信奉上菜单,当他们看到即将致仕的丞相,宴席上囊括天南地北的食物,从最北的辽参到最南的干贝瑶柱,从最珍的鲨鱼筋到最奇的凤凰胎,从烤羊舌与烤鹿舌三百条,到全鹅剔了骨…… 又以七宝(黄金、白银、琉璃、水精、美玉、赤珠、琥珀)制餐具。 谁看到这些不会以为他窦青是他们同道中人? 谁能想到,这是一场制造精美的陷阱? 他们来了,带着他们华美的衣裳,奢华的马具,精巧的马车,引来了神兽的好奇与注意。 一桩桩,一件件,一环又一环,一扣又一扣。 窦丞相有些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如何,宝刀未老吧? 【卧槽?!】 【这些人动了老皇帝特意准备的,租给无地贫民的公田?!】 【一个人就拿了一千多顷?!】 【拿了之后高租税租给贫民?】 窦丞相手一抖,拽到了胡子又是一个抽气。 他本来以为这些人也就抢抢田地,偷偷税收,怎么连公田都敢—— “快把那家伙打晕!!!” 有官员直接尖声失态。 丞相你乱借什么神器!这是要捅破天了啊!!! 救命—— 作者有话说: 先把待宰杀的羊的两个前蹄捆绑好,迫使羊仰卧安稳,然后用锋利的刀子沿其前胸下部剖开约半尺长的口子,再用右手抓住其前肢,左手伸入打开的破口撕破其横膈膜,寻其大动脉,判断准确后,将其大动脉用手扯断。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摸不准动脉而断其支脉,羊就不会死。第二步为剥羊皮,先用筷子把断裂口连接起来,然后开始剥羊皮,首先从前腿开始,至颈,至肩;然后再从后腿开始,至臀,至尾;按照这样的顺序,就能剥下一张十分完整的羊皮。剥下后牧人习惯把一只整羊置于羊皮上。整个杀羊的过程不过10至15分钟 ——《内蒙古区域游牧文化的变迁》 【这本书挺不错的,对内蒙的文化习俗介绍得很到位】 *
第151章 天统消消乐(一) 尖叫,疯狂,躁动,拼命使眼色—— ——你上! ——那你怎么不上呢! 跟利益无关,也不是自己犯事了,主要是,人本能想把血腥拒之门外。 让许烟杪说下去,真的会血流成河的! 会死多少人?千把人?万人?总、总不至于是十来万人吧,哈、哈哈哈…… 救命!!! 皇后殿下,太子殿下,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 不过,那一声“快把那家伙打晕”喊的,许烟杪再听不到就不礼貌了。 所以他愣了一下:【打晕谁?】 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僚们都在看丞相,还有人大声自语:“要把这些事捅给陛下——这是要捅破天啊!” 【哦!原来是要打晕丞相!】许烟杪恍然大悟。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晕丞相,但是官场老油子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吧!他刚进官场才几年?闭嘴偷偷躲在角落里慢慢学习就好了。 ——官场老油子们,好几个趁许烟杪不注意,倒了老大一盏茶水或者酒水,偷偷喝一口,压压惊。 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 许烟杪突然表情一顿。 【等等——】 官场老油子一口茶水含在嘴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不过心里已经在慌了: 等什么?! 难道许烟杪还是发现了不对?! 连老皇帝都下意识看了许烟杪一眼,直接站起来,脑海里迅速翻转着稳定局面的办法。 然后就听许烟杪说:【梁主事一开始让我坐角落里,不会是早知道这事,为了保护我吧……】 还好…… 回过神来后,老皇帝一手撑着桌子,发现自己竟有些手脚发软。 禁不住骂了一句:“不省心的混小子!” 而许烟杪压根没发现自己随意抛下的话差点引起滔天骇浪,反而是压低声音问梁瑞:“梁主事,你是不是早猜到这一出了?” 说时迟那时快,梁瑞猛地伸手把他的嘴巴一捂,将人脑袋压低,小声道:“别抬头!小心被卷进去!” 许烟杪眼睛一亮:【果然!!!】 随后,他就听到梁瑞低声告诉他:“我确实早早推断出来了,缘由如今也不好说。你往里面缩一缩,莫要被波及。” 这可把大学生感动坏了。 【梁主事,你真是个好人!】 像这样的事也没办法跑,缩最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许烟杪听到那些致仕官员还在闹腾。一个两个在开始的怔忪之后,慢慢恢复了“理智”。 有目光狐疑的:“丞相何出此言?什么叫‘会有人知道的’?我们何时做过什么错事大事?只怕是丞相在诬陷我等吧!” 有这时候还在谄媚拍马的:“丞相明鉴远虑,智慧过人,小人愚昧无知,虽不知己身犯了何错,却也愿意迷途知返。还望丞相不记小人过,开导引领,让我等早日悔过自新。小人定当牢记丞相教导,不敢再有一丝违逆心思。” 还有那急躁冲动的,倒打一耙:“窦青!莫以为我不知,你这个老奸巨猾的狡诈小人!定是想要陷害朝野忠良!你上告陛下!某也要告陛下,定让他知你狼子野心!” 热烘烘,乱糟糟,反正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窦丞相忍不住摇摇头,叹气一声:“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那第五寰宇一怔,突生不祥预感:“你说什么?” 窦丞相袖子一甩,对着一处方位行了个大礼:“臣——” “窦青!恭迎圣驾!” * 随着他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干致仕官员脸色僵了僵,好几个呼吸后,才有人慢慢扭头,脖颈僵硬得仿佛是生锈的车轮子。 他们的视野中慢慢映出一道身影,对方挺拔地站着,被灯火笼在暗处,一张脸上看不清神情,只那身上实质性的杀气,刺得他们如针扎皮肤。 “陛——” 有人想努力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然而极大的恐惧感瞬间冲刷全身,两腿一哆嗦,膝盖“砰——”地直撞地面。 老皇帝看也不看他们,面上平静如水,走到房室中间,上下看了一眼那把剥羊皮的刀:“这刀不错。” 刀身雪亮,一大摊羊血干涸黏附其上,只叫人触目惊心。 有人脑海中条件反射回想起刚才剥羊皮的画面—— 捆着三条腿,从前腿剥开到肩颈,从后腿剥开到臀尾,一张完美的羊皮……一张完美的人皮…… 别说致仕官员了,就算自知没有犯事的京官,也霍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但是,有一道声音非常响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安静得那么厉害?】 【可恶,被梁主事按着脑袋,我什么也看不到啊!系统文字有描述也没有看现场来得刺激!】 【还有那些致仕官员,他们怎么也不说话了?不会是真的被抓住什么把柄了吧——那刚才怎么那么硬气?】 老皇帝瞥了角落里那个被迫埋着头,明明一动不动,没听心声也不知道他如此躁动不安的某只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胆子都没比猫大多少,还敢看现场?看个杀羊都能扭过头去,这点胆儿还想看杀人? 你自己心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人菜瘾还大! 啧。 窦丞相站起身,老皇帝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手里还拎着那把剥皮刀。 面色是平静的,然而眉目间盘桓着的戾气,径直映在那血迹斑斑的刀身上。 老皇帝的目光挨个打量着这群胆大包天的人,怒极反笑:“方才似乎有人说要上告朕,丞相狼子野心?朕如今就在这儿,谁要告?” 刚才吵闹的致仕官员此刻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是低着头,双腿都在打颤。 颤得最明显的是张前知府。一个被黑暗笼罩的未来直接铺在他面前,差点化身尖叫鸡—— 他在陛下面前用黄金做马笼头,白银做马头饰?! 他在陛下面前炫耀自己的花园有多少珍贵的绿植?! 陛下还说对他的花园感兴趣?! 他还对陛下不敬,表现得特别不耐烦?! 张前知府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浆子在哗哗地响了。 他这是有几个脑袋啊——敢这么对陛下说话! 偏偏,老皇帝就点了他:“张友是吧?” ——被皇帝连名带姓地叫,并不算辱人。 但是,算是吓人:“你来说说,你有什么冤情?”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放在张前知府身上了。 张前知府往前移动了好大一步,情真意切地说:“陛下,臣无冤情。” ——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怕是没有官身的人,面对皇帝也可以自称“臣”。 张前知府紧接着,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在申冤,又道:“然而臣也不知道丞相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陛下明鉴!臣确实不曾为非作歹,凶淫放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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