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却突然一沉。 墨寻竟把那块宝石塞到了自己手中。 墨鹤妙扬眉看着墨寻:“小傻子,你这是做什么?给我的?” 墨寻压低声音:“二哥哥背阿寻,二哥哥好,二哥哥拿亮晶晶去换糖吃。” 如孩童一般语气,充满了信任。 墨鹤妙抿了抿唇,又把那宝石丢回到墨寻手里:“算了,小傻子你自己拿着吧,二皇兄还没有沦落到要拿你东西的份上。” 再说现在朝里朝外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墨寻? 若是教有心人看到他竟拿了墨寻的东西,保不齐会不会以为他是在欺负傻子。 见墨鹤妙拒绝,墨寻却不高兴起来。 他硬是把一张漂亮的脸拉成了小驴脸,挥舞着拳头:“你要是不要,我就把亮晶晶塞你孔里!” 墨鹤妙:…… 这小傻子是怎么做到上一秒天真无邪,下一秒顽劣乖戾的? 眼看着墨寻把那宝石抵在他鼻尖上,好像真的下一秒就要塞到他鼻孔里一样,墨鹤妙怕他没轻没重,到底伸手接了下来。 “那二哥就收下了。” - 今日宫宴,十分热闹。 官员们带着属下、儿子、女眷前来赴宴,王公贵族们更是拖家带口。 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轿子走到一半,因人满为患,前进得很是费力。 墨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是个能施展拳脚,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自己是傻子的好机会。 也没和墨鹤妙打招呼,不顾轿子还在行驶,墨寻撩起车帘就往下跳。 墨鹤妙和抬轿的人,以及随行的宫婢都吓了一跳。 大家想要伸手去扶墨寻,偏偏墨寻却滑溜得和泥鳅一样,竟生生从那么多双手里钻了出来。 周围的官员一看到墨寻,立刻一边下跪行礼,一边又用眼睛偷瞄他。 眼神里闪烁着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大字,细看却都是“吃瓜”。 毕竟流言蜚语听得太多了。 从最开始的“小皇子撞到头变傻了”,到现在的最新版本“小皇子撞到头变傻了每天吃泥巴流口水人也变丑了听说鼻子都长了两个了”, 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大家都太想知道墨寻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大臣们眼见着墨寻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的,乍一看还和之前一样好看漂亮,甚至机灵,都有些失望。 却不知舞台搭好,墨寻已戏瘾大发。 他铿锵有力地仰天大笑三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却又在下一秒,猛地也跪在了地上。 准确地说是膝行。 四肢并用地在地上飞快地爬。 人哪儿多往哪爬。 大臣们都被吓得不轻,又不敢起身,只有颤巍巍地挪着膝盖去躲。 却速度快不过墨寻, 人群中到处可听慌乱无措的声音。 “哎呦我的背……!” “小殿下!殿下快请起身!!” “啊!我的腿!我的腿被压住了!快起来,疼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不清……有没有眼睛好的?” 在地上疯狂爬行的墨寻宛如一辆卡车。 把不少人撞得人仰马翻的,他自己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也有点小害羞,小丢人。 但这是必要的。 活着最重要啊活着最重要。 一边爬,墨寻还一边忍不住脑补。 若史书上有记载,内容会不会是:“墨寻打响反抗老皇帝反抗封建的第一爬。” 墨鹤妙也下了车,和宫人们一起拉扯着墨寻。 墨寻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后仰过头,果然看到了顾随之。 入秋的天,对墨寻来说还算热。 这人却在外面披了一件宝蓝色的披风。 更衬得他皮肤洁白,面如冠玉。 墨寻和顾随之四目相对,互相看了半天。 许多人都不敢和顾随之对上眼。 那双狭长的眸似笑非笑,冷冷凉凉,一旦被这种猎物一般的眸光盯住,就算是夏日里也要出一身的冷汗。 墨寻却不怕,呆呆愣愣地望着顾随之,突然问:“你是谁?” 话音落下,顾随之磨了磨牙。 知道这人傻,可加上这次,连他的名字都问了三遍了。 而且不是把墨鹤妙记得挺牢的吗? 怎么偏偏就把自己忘了? 亏他还喂墨寻吃过几块点心。 顾随之上前,停在墨寻面前。 微微俯身,将自己右臂伸出。 没回答墨寻的问题,反而道:“起来。” 墨寻下意识把手扶在了顾随之的手臂上。 浓梅冷香钻入墨寻的鼻腔,隔着披风和衣袖,墨寻仍能感受到顾随之冰冷的身体温度,和比看起来还要有力一些的手臂。 按着顾随之的手臂,墨寻起了身。 一转头却看到了墨鹤妙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好像看到自家白菜被野猪拱了的那种痛心表情。 “耽搁诸位大人的时间了。” 顾随之收回手臂,目光轻轻掠过一众大臣:“陛下已等待了许久,还请大人们尽快赴宴。” 众人匆匆离开,墨寻也被墨鹤妙捉回了轿子里。 “小傻子,你呀你呀!” “二哥叫你起来你你不肯起,怎么顾随之一叫你你就起来了?怕他?” 墨鹤妙摇头,很夸张地他叹气:“唉,亏二哥还背了你一路!” 墨寻觉得墨鹤妙有点像是吃醋了。 但又有点不确定。 他想了想,对墨鹤妙露出一个嘿嘿的傻笑,示好:“二哥哥是好人。” 墨鹤妙闻言,好笑地摇头。 “说你是小傻子,你还真是小傻子。”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话虽这么说,墨鹤妙的唇却扬了起来。 等到了地方,两人又从轿上下来。 宽敞的内殿,已是人来人往。 墨鹤妙领着墨寻走到最前方入座。 大皇子墨澄镜已经到了,正在和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武将讲话。 那少年武将穿着一件儿暗紫色的锦袍,袖口束着护腕,腰间挂着一条又长又绒的狼尾。 剑眉,星目。 鼻梁挺拔。 虽是一副端正英气的样貌,却也藏着几分桀骜不驯在其中。 见到有人靠近,少年武将停住了话。 一回头,看到墨寻。 一张脸立刻黑了下来。 他瞪了墨寻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二弟,三弟。” 墨澄镜想要起身迎接,刚一动,却咳嗽得停不下来。 墨鹤妙和墨澄镜关系算不上好。 见墨澄镜咳嗽,墨鹤妙脸上划过一抹讥笑。 “太子殿下保重身体。”一句话叫他说的阴阳怪气的。 墨澄镜不可能没听出来,却只是用手帕掩着嘴苦笑了一下。 一抬头,看到墨鹤妙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 墨澄镜心头发苦。 侍从都说他性格软弱,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墨鹤妙有腿疾,愤世嫉俗玩世不恭。 墨寻更是父皇的心头肉。 他虽是太子,却只占了个嫡长子的便宜,手中并无实权。 前有群狼后有猛虎。 没有一个人真正服他。 只有小心谨慎。 苦笑着正要说话,却听墨寻突然开口。 他呆呆地学着墨鹤妙的语气:“太子殿下保重身体。” 本来有些尖酸的一句话,却被墨寻学得颇具喜剧色彩。 不光如此,还因说得太快,把“子”发成了“纸”的音。 墨澄镜和墨鹤妙猝不及防被逗笑,同时轻笑出声。 听到对方的笑声后,两人又同时尴尬地住了口。 墨寻却鼓起了掌。 “大哥哥脸红,二哥哥也脸红了。哈哈哈哈羞羞哈哈哈哈哈……” 墨澄镜无奈扶额:“……三弟……” 墨鹤妙直接伸手搓墨寻的头:“墨寻,你给我住口!” 墨寻正咯咯笑着躲着墨鹤妙的手,却听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步入正殿。 老皇帝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 只是他好像已经喝醉了,脚步摇晃虚浮,浑浊的眼里满是醉意。 百官嫔妃们跪成一团,山呼万岁。 于是,整个内殿就只有三个人还站着。 老皇帝,墨寻。 和在老皇帝身侧的顾随之。 老皇帝不顾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只顾朝墨寻招手:“阿寻过来。” 墨寻一手按着自己的下眼睑,一边吐出舌尖。 这是墨寻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这是一个能让百官觉得他和老皇帝不再亲近, 一个却也不至于在人前激怒老皇帝, ——一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的鬼脸。 老皇帝一怔,墨寻却抢在他说话前大嚷起来:“我饿了!我没吃早饭,没吃午饭,什么时候吃饭呐?!” 见心爱的小儿子嚷饿,老皇帝顿时心疼。 他一挥手:“都起来吧!” 乐师奏乐,妃嫔舞姬们踩着音乐翩翩起舞。 只是这宴席中,除了老皇帝,哪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快乐? 墨寻一边感慨一边埋头干饭。 有一说一这食物倒是挺好吃的。 就是有点热。 熏香也太浓了。 墨寻被蒸得有点迷迷糊糊的。 他走到殿外,找到阳萝。 嚷嚷着自己要上厕所,被阳萝用“你可千万别尿在裤子里啊”的担忧目光看着,飞快把他带到了净房里。 从净房出来后,阳萝满脸欣慰。 “小殿下真棒,小殿下没有尿在裤子里,小殿下真厉害!” 墨寻:“……” 他忍着尴尬,装作很骄傲的样子嘿嘿笑。 却听身后传出一声嗤笑。 墨寻回头,看到之前那个和墨澄镜说话的少年武将。 他比墨寻高了小半个头,抱着手臂靠在柱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墨寻。 少年武将歪着头看着墨寻,嗤笑着开口:“墨寻,这就是报应。” “他是谁?”墨寻扭过头问阳萝。 阳萝附在墨寻耳边刚要说话,少年将军却先一步开口:“方绫。” 方绫,方小侯爷。 墨寻其实早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了。 毕竟这长相,这气派。 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简单程度就和电视剧里怼脸拍一个演员拍了十几秒。 观众谁也不能信这个角色只是个龙套呐。 但傻还是要装的。 墨寻愣愣地看着方绫:“哦,那报应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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