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最近确实有些馋肉了,我看你手上这块就不错,要不就送这块给我们家吃吧?”墨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面上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说出来的话却将曹春凤堵得愣了一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寻哥儿不是一向面薄的吗?平日里被人家打趣两句都会脸红,今天怎么这么不要脸了?! 曹春凤将手里的肉往身后藏了藏,眼神一转又换了副口气:“哎哟,实在不巧,这肉是你二婶昨儿晚上来我家订下的,让我今日给送过去呢!” 看卢彩梅气得面色涨红,曹春凤心里十分快活:“说来也是风水轮流转呀!以前你家风光的时候,还能帮衬下寻哥儿他二奶家,如今他们家橙哥儿能吃肉、能买胭脂,你们家寻哥儿亲事吹了不说,连饭都不吃起了!” “既然婶子这么可怜我,什么时候给我送肉送米过来呢?”墨寻不紧不慢道。 他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曹春凤,曹春凤却有些僵住了,半晌才对着卢彩梅气急败坏道:“你家寻哥儿这样找人讨肉吃,你也不拦着他,就不怕别人笑话你们?” 卢彩梅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双手抱胸,冷笑一声:“不是你说要给我们家送米送肉的吗?咋地,说了大话不肯认了?” “娘,婶子怎么会不认账呢!她定是没空给咱们送,不然咱们等会儿自己去婶子家里拿好了,把婶子的话同顾奶一说,顾奶肯定会把肉给我们的。”墨寻慢悠悠的接口。 “你们娘两还真不客气,就算你们家吃不起饭了,那你们去找墨二家的呀,我们家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给你们送肉送米?!” 她男人比她还要面子,被墨寻一激,说不定还真会拿肉给人家,曹春凤有些紧张,怕墨寻真去她们家拿肉,“我还得去给人送肉,忙得很,不同你们说了,说也说不通!”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地走了。 她走后卢彩梅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我们家寻哥儿真是长大了,都会挤兑人了!” 墨寻哭笑不得。 玩笑过后,卢彩梅又有些担心了:“你这样让她没脸,她怕是会在背后编排你。” 墨寻笑了笑:“我不挤兑她,她也没少在背后编排我吧。” *翌日,墨寻花了一整日,又做了七十多张寻胭脂出来。 卢彩梅还是早些年跟墨德贤成亲的时候用过这精贵东西,现在看到墨寻将它制了出来,颇有些新奇,寻胭脂晾干后,她迫不及待的拉着儿子试了一下。 墨寻也未曾用过,见他娘要在他脸上试妆,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寻胭脂做出来了是得试试,为了赚钱,他便将心中的羞怯压下了。 卢彩梅将寻胭脂用剪子绞下一小块,加一点儿水晕开,然后用手指蘸取,在手心揉开后轻轻地拍在墨寻脸上。 墨寻因为常年生病,面上一直没什么血色,虽然十分白皙,但看上去有些寡淡。 他根据花瓣的颜色,做了两种不同深浅的寻胭脂出来,卢彩梅挑的是颜色较浅的那种,用水晕开搽到墨寻面颊上后,墨寻素白的小脸一下明艳了许多。 这寻胭脂效果实在是好,卢彩梅看得都有些愣住了,回过神后,便欢喜地称叹道:“我儿子生得真好,这寻胭脂搽在你脸上,一下就不一样了! ” “唇上也得搽点儿才好。”卢彩梅说完便蘸了点儿胭脂水,轻柔地涂在墨寻唇上。 胭脂是口脂和面脂的统称,许多胭脂都是唇、脸一起用的,墨寻做的这个寻胭脂也是。 卢彩梅涂完后站远了些,再打量自己儿子,一看又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这也太标致了,娘若是知道这寻胭脂你用着这么好,就该早些给你买一张的!” 好看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气色变化太大了。 许是这颜色恰好适合他,墨寻用了之后,瞧着气色好了许多,面颊都丰润了一些,看起来一点儿病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活脱脱一个健康小哥儿。 墨寻被夸得脸上都快冒出热气了,他拿着卢彩梅从橙哥儿那里借过来的铜镜照了一下。 镜子里的小哥儿星眸红唇,乌眉墨发,嘴角弯弯,确实好看。 墨寻心里有些高兴,林秋说他做胭脂有天赋,看来并不是哄他的。 “娘,我也给你试试吧!”既然做得不错,便该先让他娘用上。 卢彩梅连连摆手,“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还用得着这东西,搽了人家该笑话我不知羞了!” 卢彩梅极力拒绝,墨寻最后还是没能给他娘试胭脂。 看着他娘粗糙开裂的手掌,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这寻胭脂赚了钱,便做一盒手膏给他娘。 * 山榴花的花瓣还剩了一些,不过这些也不会浪费,墨寻另有用处。 昨日吃饭的时候,他同他爹说了一声,让他爹帮忙做一个山榴花形状的木印章,到时候蘸着花汁,印在油纸上。 墨德贤看他做了两个颜色的寻胭脂,干脆给他刻了两个章,说是什么颜色的寻胭脂,便用什么颜色的章。 墨寻原是看到他小榻上的雕花临时起的主意,只想让包装看起来更精美一些,但听他爹这样一说,便觉得有理。油纸上印不同颜色的山榴花印,不仅更加精美,还能方便客人挑选,确实更妙了。 山榴花的图案并不复杂,墨德贤昨儿下午吃完饭便开始雕了,今日又用了大半日,将两个印章都雕好了。 墨寻和卢彩梅将印章蘸上花汁,印在昨日折好的油纸上,等油纸干上的花汁干了之后,便将寻胭脂装了进去。 精巧的油纸信封里装着一张薄薄的寻胭脂,油纸信封上还印了一朵漂亮的山榴花,瞧着真是像模像样的。 卢彩梅和墨德贤看着这最终的成品,都十分惊喜。 “这瞧着似乎比胭脂铺子里十文钱一张的寻胭脂还好一些!”墨德贤举着油纸称赞道。 昨日他厚着脸皮去胭脂铺子里问了一下,里头卖的寻胭脂最少也要十文钱一张呢,倒是比墨寻做的这个大一些,但算起来墨寻做的还是要实惠很多。 胭脂铺子里那种是用红封纸装着的,包装得还有些粗糙,倒是有更好的,不过价格就不止十文钱了。 卢彩梅和墨德贤对自家做出的寻胭脂更有信心了,趁着天还未黑,便带着墨寻去他二奶家里了。 * 墨德贤在家中排行老大,他爹娘生了三个孩子,除了二弟墨德明,他还有个妹妹叫墨德宁。 他们三兄妹幼时关系就不错,后来各自成了家也没疏远。不过墨德宁嫁到隔壁南叶县了,离得远,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墨德贤和他二弟来往更密切些。 墨寻他二婶余佩兰性子要强、爱攀比,原先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和卢彩梅有些合不来,后头分家之后,两妯娌关系反倒融洽了许多。 墨寻生病,卢彩梅忙活不开的时候,她还会来帮忙照看。 还未分家的时候,见卢彩梅和墨德贤送儿子去学堂念书,余佩兰便也坚持要送她儿子墨意荃去念书。 可惜墨意荃不是读书的料子,念了几月,常常被夫子责骂,后来便不肯再去了。 虽然书没念出个名堂来,但墨意荃脑子灵活,后头做起了货郎,在附近的村庄城镇走街串巷地卖东西,小买卖做得红红火火的,赚得比村里许多年轻人都要多,狠狠地给他娘挣了些面子。 墨寻前头便想好要请他这位堂兄帮忙卖寻胭脂了,同他爹娘一说,他爹娘也觉得合适,寻胭脂一做好就带着他过来找人了。 墨意荃前日才走商回来,他娘昨日特意去曹春凤家里买肉,就是为了给奔波几日的儿子吃点儿好的。 墨寻一家三口过来时,他正在自家屋前的菜园子里翻地,见不怎么出门的墨寻也来了,还有些意外。 他放下锄头,几步迈出菜园子,热络地招呼道:“大伯,伯娘,寻哥儿,你们来了!快进屋坐。” 这会儿天快要黑了,村里人大都吃完了晚饭,在家里做点儿零碎的活计,或者去外头遛遛弯、消消食。 墨德明一家人正好都在家,听到动静,堂屋里的墨德明和余佩兰也都出来了。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墨寻和他爹娘便被招呼着在屋里坐下了。 余佩兰端了一碟炒豆子、一碟云片糕出来,搁在墨寻手边:“这糕是你堂哥前日带回来的,豆子是婶子自己炒的,寻哥儿快尝尝!” 她说完正要落座,却又盯着墨寻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眼里又惊又喜:“寻哥儿,你可是好全乎啦?这小脸白里透红的,瞧着比从前精神多了!” 端着茶水过来的墨意荃也道:“还真是!方才背着光没看清,这会儿仔细一看,寻哥儿气色真是好了许多!” 墨德明正坐在一旁编竹筐,听到这话也看了过来。 “寻寻哥,你比我都好看了!!”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橙哥儿楞楞地看着墨寻,一脸不可置信。 余佩兰闻言一掌拍到他背上:“你这张嘴再胡叭叭我就给你缝上,你寻寻哥本来就生得比你好!” 橙哥儿撅起嘴:“那我可不认!山榴村没有比我更好看的哥儿!” 余佩兰气得要拧他,却被卢彩梅一把拦住了:“没事儿,娃儿说笑呢,你打他做什么!” 卢彩梅看着橙哥儿,眼里有些羡慕:“多好,活蹦乱跳的,若是我们寻哥儿也有这精气神儿就好了……” 听到她感叹,余佩兰又想起方才的事儿:“嫂子,你还没说呢,咱们寻哥儿是不是好了?怎么瞧着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卢彩梅收回目光,对着余佩兰笑道:“今儿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将口袋里的几包寻胭脂拿出来,递给余佩兰几人:“寻哥儿的身子还是那样,不过今日上了点儿胭脂,便显得他面色好了些。这寻胭脂是我们寻哥儿自己琢磨的,这几日我们又做了一些,想托荃子去外头卖下试试,若是能卖出去,家里也能多个进项。” 寻哥儿竟然还会做胭脂!墨德明一家人都有些诧异。他成日不出门,在哪儿得的胭脂方子?橙哥儿和余佩兰没忍住好奇,追问了几句, 这事儿墨寻和他爹娘早就商量好要怎么应答了,只说是前头墨寻定亲后,他爹娘给他买了寻胭脂准备给他成亲用的,后来他闷在屋里无事,便拿出来研究了一下,慢慢地自己琢磨出了这寻胭脂的做法。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似乎也只有这样能解释得通了。胭脂精贵,胭脂方子就更是了,这种东西断没有大大咧咧说与别人听的道理。余佩兰和墨德明都没再多问,橙哥儿想问仔细些,还被他娘瞪了一眼。 墨意荃看了眼手里的印花油纸包,又看了眼堂弟,面色似乎有些为难:“寻哥儿这面上的胭脂瞧着自然通透,不像那不值钱的便宜货,但我走商去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住的巷子,或者是咱们这样的山村,这些地方的哥儿姐儿们,怕是用不起这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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