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得脱了,要不我怎么给你抹药啊?” 贺子珩捞过已经放在边上准备好的伤药,瞪着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云肆,掩饰不去其中愧疚的情绪。 “你忘了,你替我挨了一棍子。” 能跟心上人一起对景小酌,云肆早就把自己后背上的伤痕忘到了九霄云外去,现在被贺子珩提起来才又感觉到了疼痛。 在对方攥着药瓶的注视下,云肆略微侧过身开始解外衣。 刚才还觉得贺子珩穿着里衣有丝羞赧,现在他自己连里衣都得脱了,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的云肆居然感到了十分难为情。 贺子珩已经躲开视线不再看他,但他侧着身依然感觉有视线扎在自己身上,动作都变得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贺子珩视线从药瓶上抬起,入眼就是云肆柔和的肩颈线条,还有那比褪下的里衣也不遑逊色的莹白脊背。 对方裸露的皮肤平滑细腻,一道瘀紫棍痕显得十分骇人。 什么常在江湖混迹常被仇人追着打,什么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个问题,就是在骗他,云肆身上根本就没有很多旧伤痕。 都没有他这个生长在皇城的官家嫡子多。 云肆回头对上贺子珩直白坦率的眼神,就没敢转过身直接坐在了床边上,看起来是要等抹完伤药再把衣服穿上。 “你趴在床上,我得给你把淤血揉开。” 云肆又磨磨蹭蹭的转身趴在了床上,并且把自己泛红的脸色埋在了交叠在枕头的手臂里,这样绷着劲儿让他脊背的肌肉线条异常清晰。 冰凉的药膏被几根手指抹在皮肤上的当刻,他绷着的劲儿倏地就卸了。 没敢抬脸就趴着软绵绵的等着上药,羞红的耳垂却早已经出卖了此时的紧张情绪。 大抵是活血化瘀的药膏里掺了薄荷,云肆感觉到手指在后背上游走,柔软的指腹带着药膏走过的地方都涌起了渗入骨髓的冰凉。 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多想,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但摩挲在皮肤上的触感总是控制不住的带起一阵战栗,云肆听见贺子珩有点难过的问自己。 “很疼吧?” 他这才摇头从小臂缝隙里发出了低低回应。 “不疼。” 但那么清晰的瘀肿痕迹怎么会不疼呢,贺子珩手指抹着药膏先在瘀痕边缘擦了擦,那生怕碰疼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在轻轻的挠。 挠的云肆心坎里都死去活来的痒痒,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主动提道。 “……不是说揉散淤血?” 他宁愿贺子珩狠劲摁在伤痕上也受不了这么摸来摸去,再摸下去他恐怕就得夺门而逃了,满脑子的心猿意马倏地被掉落在脊背上的温热给打断。 接二连三的雨滴让他迅速翻身起来,果然看见贺子珩红着眼圈在掉眼泪,吓得他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真不疼。” 贺子珩推着他再次伏在床上,再落在后背上的就是温热的手心,少年将涂抹好的药膏用缓慢而不轻不重的力道推散。 混杂着眼泪熟练到让人不得不心疼。 这一棍子砸在身上没有伤筋动骨已经是侥幸,皮肉的确受了不轻的伤,贺子珩的手心可以清晰摸到肿起来的弧度。 但已经习惯了棍伤的他即便是不忍心,也不得不加重力道把那些淤血揉散。 要不然伤痕不仅不容易恢复,还会在这看起来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痕迹,想着云肆闯荡江湖那么多年都没受过伤。 甚至完美到都能比的上被大柱国捧在手心养大的江不羡。 却因为自己要留下这一道,贺子珩的愧疚就疯涨肆虐。 两人在沉默中各自揣着心思直到伤药几乎晾干,贺子珩阻止了云肆想要拿衣服的手,侧躺在旁边的位置看着他。 “穿上衣服都染了药味儿,明日还要换新的。” 他抬手扇灭了床头桌上的烛火,在黑暗中与云肆那双温柔的眼睛对视,从其中分辨出了无尽的心疼。 两个人侧卧在床上,面对面。 沉默许久云肆发出轻缓的询问。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第170章 一直陪着你 衣着光鲜的小将军,意气风发的将门嫡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着无数道还没愈合的伤口。 云肆甚至在这个光亮照不到的暗夜里,自私的想把贺子珩藏起来。 带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再也不要回到那随时棍棒相向的将军府去。 就在这种光线昏暗的夜半,对视的两双眼睛都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或许是都想看着对方先睡着,最终却谁也没有闭上眼。 “我想给你看看。” 贺子珩突然出了声,云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翻身起来把里衣也脱了,借着窗框薄薄光线能看见对方身姿曲线。 贺子珩摸了个火折子,光着上身趴回了云肆身侧。 “呼——”的燃烧声响把黑夜照亮,略显刺眼的光亮让云肆眯了眯眼,抬起视线就看见了贺子珩肩侧脊背上新旧叠加的棍痕。 小小年纪就像是被迫经历了数不清残酷战场的痕迹。 云肆在那一刻几乎屏住了呼吸,感到自己肺腑里被揪扯了个遍,他伸手落在贺子珩后背皮肤上,能分辨出甚至还有没完全消肿的新痕。 而近在咫尺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映照着没有任何怨恨的澄澈明亮。 火光熄灭,明亮的眼睛像是跌落地平线的星星。 “子珩。” “如果你愿意,那我一定会带你走。” “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游山玩水,等你爹再也拿不动棍棒再没有那么大的脾气。” “我们再回来。” 在贺子珩顶着将军嫡子名头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只有面前这个人他敢说带自己走,只有他愿意撇下一切想带自己走。 他会心疼早已经过去的一切,他会因为没有早出现几年而愧疚难当。 云肆喉结哽咽滚动了下,面前人突然靠近过来抱住皮肤相贴,贺子珩那双宛若星辰的眼睛就在离他近到可以触碰到对方呼吸的地方。 “我接受你的喜欢。” 那声接受轻缓温柔,又震耳欲聋。 云肆揽过对方腰身紧紧贴靠,在拥抱中凑过去试探性触碰了对方的唇,一触即离。 明明柔软他却觉得滚烫,暗自滚动了下喉结,那份柔软就再次触碰过来,随着腰后手臂力道收紧迅速加深。 贺子珩从来没这样冲动过,他习惯了隐忍和承受,却在一个昏暗到几乎看不清面前人轮廓的夜里想要留住这份眷恋。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示自己的主动,连吻合连拥抱都显得笨拙又紧张。 笨拙却执拗的不想撒手,急促呼出来的气息掺杂着不安喷薄在云肆的鼻尖,少年声音低哑。 “能不能别走。” 云肆截断了他恐慌的喘息。 “我没走,我就在这。” 贺子珩圈着他的后颈就像是在梦魇。 “我感觉你会走,你会离开。” “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能不能别走。” 黑暗中的影子拥抱又紧了些,云肆抚摸着对方蹭的凌乱的发丝,温柔平静的保证。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不会感到孤单,不会再害怕,你可以依赖我,子珩。” “你可以依赖我,我不会走。” “看着我。” 光线昏暗,咫尺之遥依然看不清对方的眉眼轮廓,只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微微光亮,贺子珩凑在跟前仍旧不安稳。 “我看不清。” 他终于在离开将军府的这个夜里,后知后觉自己原来十分怕黑,即便身边有人陪着拥抱着也难以抑制心里的恐惧。 “看不清你。” 云肆攥着他的手指覆盖起来。 “你的手在我脸上。” 覆盖在脸颊上的手指动了动,在对方平滑温热的皮肤上感受了一会儿,指腹游离开始描摹面前人的眉眼。 英气勃发的眉梢此刻是柔缓的,眼睛里的温柔顺着眼角流泻,他的鼻梁他的唇瓣,他的发丝和轮廓。 “我看见了。” “你不会走。” 云肆轻轻抚动着他的脊背,始终如一的保证着。 “一直陪着你。” 贺子珩的慌乱在这种静静的安抚中平静下去,这个黑夜仿佛出现了令人心安的守护,他弯弯嘴角问云肆。 “我的手在哪里?” “你的手在我胸膛上。” “我……我听见了你的心跳。” “你还想摸哪里?” “……我不想摸了……我觉得这好像是种亵渎。” “这不是亵渎,如果是,我想要你亵渎我。” 缺乏安全感的拥抱逐渐变成了纠缠,贺子珩觉得恍惚压上了踏实的重量,毫无芥蒂的依靠让他后知后觉感到紧张脸红。 小将军向来堂堂正正,看见半分旎漪都会羞赧别开脸,可现在心里却想要容纳其中的未知。 半晌他都没感觉到云肆再有动作,但他知道对方早就察觉了自己的变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忍着羞臊开口道。 “我……我……我愿意……” 而依靠在身上的重量逐渐减轻,贺子珩感觉到云肆在碰自己,红着脸红着脖子默默无声心叹就知道他早就发现了。 这种过分亲昵的做法让他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所措的攥着手指,即便很羞耻自己什么都不懂,也还是再次询问道。 “……我……我该怎么做?” 但贺子珩没有从云肆语气中察觉任何笑话调侃,依旧是温柔平静的安抚。 “先等一等。” 云肆俯视着贺子珩真的老老实实在等,抿了抿唇从角落包袱中拿出易容混合肤色化妆的调剂。 他的举动有点突兀,贺子珩安安静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在安静的夜色中听见了几声沉重呼吸声。 之后就是让他再次脸红的碰触,贺子珩仰看着撑着手臂的云肆,在对方凑近落过来的亲吻中感觉自己被包裹桎梏。 脸红心跳的感受让他有一阵慌张,也有酸胀起来的鼻音。 “感觉到我的温度吗?” “……” “现在我已经是你的,永远不会走。” “……” 昏暗可以给所有忐忑拉上帷幕,也能容纳所有由心而发却不被世俗所祝福的爱意。 孤独的影子躲藏在夜里碰撞,融为了对方此生的支撑依赖。
第171章 沈恕要走 长成的少年人开始窥探到浮沉世上真正的意义。 有的人已经找到相伴余生的依靠,有的相思还在夜晚仿徨徘徊无处安放。 陆二站在灯盏照耀的光线范围内,看着立在黑暗里无声的人,略显疑惑的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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