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哪儿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老老实实回道:“因为他厉害啊。” 秦礼不说话了,白栩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 “你说的厉害只是形容他的实力,但不代表其他,灵官的要求极其严格,不仅要考验传度者的实力,还要考验他的品性、道心还有气运。” 白栩的脸长得幼态,带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像是个刚毕业的初中生,但实际上他已经二十五了,说话的声音缓慢柔和,听他说话就好像在上数学课。 白栩推了推眼镜,缓缓道:“所以我认为,你的结论和理由太草率单一,没有支撑。” 陈武适时打了个哈欠:“江哥,我困了。” “……” “……” 白栩翻了个白眼。 江珩揉了揉眉心:“困了就睡吧。” “嗯。”陈武把包当作枕头,就要躺下,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 “是我,沈清淮。” 几乎是同时,四双眼睛齐齐望向门口。 刚说起曹操,曹操就来了? 江珩上前开了门,走廊外,沈清淮正一个人孤零零立着,看上去十分无助。 “怎么了?”江珩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 沈清淮却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嫌恶,双眼不觉瞥向下方,隐约带着点鼻音:“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江珩反应了几秒,明白他说的是沈惑,他下意识看向沈清淮的领口。 果然,原本被紧扣的领口被扯松了一些,两颗白玉扣顺着好看的脖颈垂下,露出底下一片细腻的肌肤,锁骨上一小点红色就这么闯入视线。 是那颗红痣。 江珩目光闪了闪。 那红痣就落在锁骨上一指的位置,像一朵冰封在海面上的玫瑰。 在敲门之前,沈清淮故意解开了自己的领口,营造出被人扯过的模样。 在吸引到江珩的目光后,他轻咬着下唇没出声,状似不经意地微微撇开脸,让那颗红痣愈发明显得露出领口。 烛光透过门缝照在走廊,光线变得冷白朦胧,一如月光散在玫瑰花瓣上,透出其上细腻的肌理。 江珩望着它,不经意间神思已有大半个身子都浸没在海里,拨动海浪,试图向玫瑰靠近。 就在快要抵达时,沈清淮突然抬眼望向江珩,轻轻开口:“所以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正在出神的江珩听到这句话,脑海里海浪猛地拍打在礁石上。
第四章 “有房间女生没有住满,多出两个男生,我让他们和沈惑住一间。”沈清淮解释道。 “沈惑醒了?”江珩满脑子都是沈清淮刚才的模样,提起沈惑,先前那股恶心的感觉再次升起。 “嗯。”沈清淮没有多说具体的,望了眼寝室内部,遗憾地垂了眼道:“好像已经满了。” 也不知为何,像是害怕对方原地消失,江珩立即接话道:“没关系,床位够,可以挤一挤。” 听到江珩的话,沈清淮抬眼看向他,眼中透露出一丝惊喜。 江珩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接话得过于快,双颊微烫,不自觉瞥开眼。 陈武本来快要睡了,听见二人的对话,愣是清醒了跑出来凑热闹:“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有沈哥在,就是有鬼贴着我睡我都不怕!” “你小子改口倒挺快。”江珩见状,一把将快要贴到沈清淮身上的陈武拎去一边。 与此同时,秦礼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看了眼沈清淮,脸色憋得通红。 沈清淮突然有种预感。 “大哥!” 秦礼响亮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走廊。 沈清淮:“……” 江珩:“……” 陈武:“……?” 秦礼愿赌服输,虽说是丢了些面子,但既然他沈清淮真有本事,让他当大哥也不算亏。 “大哥要住,我没意见。”秦礼没忘正事,对沈清淮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这个动作能让他的肱二头肌完美展现,他被自己迷住,忍不住虚空做了个举哑铃的动作。 “……” 沈清淮把目光转移到正坐着看书的白栩。 “我也没意见。”白栩缓缓道。 没有人有意见,沈清淮头一回觉得自己竟然这般受欢迎,甚至还觉得有些感动。 可想而知前世的自己是有多不招人待见。 沈清淮没有多说话,一路走到窗前,看了眼左右:“我可以睡哪儿?” “都行。” 三个人同时开口。 前一世沈清淮住的并不是这间宿舍,另外四人也是,因此接下来在房间内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靠窗的位置,往往最容易触发事件。 沈清淮从锈迹斑斑的窗户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天上还没有月亮。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沈清淮忽而回头看江珩。 烛火的微光照在沈清淮的侧脸上,朦胧得似是蒙上一层看不见的薄纱,他一个人静立窗前,像极了一副世界名画。 江珩把嘴边的“随便”咽下,改口道:“下铺,你右手边的位置。” 沈清淮点点头。 铁架的床铺年久失修,不光去往上铺的梯子锈得一碰就断,就连轻微的一点动作,都能让整个床架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沈清淮没有碰梯子,只扒住床板轻轻一跃就翻了上去,几乎没弄出什么动静。 铁架都锈成那样了,但木头床板还是完好的,沈清淮在心底忍不住笑了。 他动作很灵敏,眨眼的功夫就离了地面,一个人坐在上铺的边缘,眼睛盯着床板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的双腿就自然得垂在床沿外边,江珩走到床边坐下,微一侧头就能看见沈清淮露出的脚踝。 沈清淮一身都是高档黑绸的面料,穿在身上透气又舒适,但这垂感顺滑的料子弹性不比运动裤,坐下后站着时刚好的裤腿就会短上那么一截,正好露出平日里晒不到的踝部。 为了显得不那么阴森,几人之前就在屋内摆了几根蜡烛。 尽管光线昏暗,但距离近了,江珩还是看得很清晰。 冷白的肤色,圆润的踝骨,瘦削得几乎能一只手圈住,还有再往上露出的一小截小腿,也是那样的冷白纤瘦。 脚尖自然下垂,双腿隐藏在黑色绸缎下,勾勒出紧致好看的线条。 江珩恍惚了一下,觉得好似在看一件玉雕大师倾尽所有创作出的艺术品。 展品太过精美,游客被吸引得驻足不前,但就在他想再靠近一些仔细欣赏细节时,展览结束了,艺术品被馆长无情地收了回去。 不远处的烛火随着气流微微晃动。 沈清淮没有什么困意,但为了躲在暗处的玩意儿出现,只能装模作样地躺下。 他调整了下姿势,从坐在床沿换成整个人仰躺。 几乎是同时,下铺也传来江珩躺下翻身的动静。 很快,整个房间陷入寂静。 众人在树林里走了一天,还受到磁场影响,困意已经快扛不住。 想着要逼迫自己半梦半醒,好警惕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大多数人还是累得沾床就睡。 就比如陈武,原本还怕得要死,但沾了床不到一秒就没了意识,手里攥着沈清淮给的护身符,睡得格外安稳。 秦礼和白栩很快也没了动静,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睡着。 由于没有床垫,沈清淮只轻轻翻了个身,长发就顺着床板缝隙滑落到下铺。 江珩抬手碰了碰,上铺便传来细微的动静。 “抱歉,我的头发碰到了你。” 沈清淮扬起头,用手将头发拨到胸口,末了还加了一句:“没吓到你吧。” 江珩才将碰过他发尾的手指放在鼻尖,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强调:“我没闭眼。” 他没闭眼,他看得见上铺的情况,自然不会被吓到,但同时也说明,他是故意没有提醒,看着沈清淮的头发滑到自己眼前。 上铺隐隐传来一声轻笑。 江珩胸口莫名躁热,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陈武。”哪儿那么容易被吓。 他说完,上铺便没动静了,只有鼻尖那股若有似无的冷香将他的思绪带走。 江珩说不上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白檀?冷杉?都不太像,比它们还要淡上许多。 要他来形容,是一种极其纯净的味道,像水,又像冰,明明其实什么味道都没有,但偏偏能感觉到它被吸入肺腑后的沁凉舒畅。 更贴切的来说,更接近于一种气息。 “你的炁,很舒服。”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沈清淮说的话。 与此同时,宿舍内响起一阵细微的“吱呀”声,伴随着陈武的梦话:“痒……别挠……” 江珩难得没去管他,一个人看着上铺的沈清淮若有所思。 既然沈清淮对自己的炁感到舒服,那自己也会对他的炁感到舒服么? 鬼使神差的,江珩突然迫切的想再次感受那股气息,于是他对着上铺缓缓伸出手去。 上铺的人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安安静静地躺着。 江珩胸膛里心跳加速,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大晚上莫名去碰别人的头发,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江珩在吐槽自己的同时,心里那股躁郁更胜。 明明空气没有声音,他还是刻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无声地向沈清淮靠近。 突然,对面的床铺发出一声惊叫。 “头……头发!头发!江哥啊啊啊!” 陈武几乎是弹射式从床铺摔到了地上,手里紧紧攥着护身符,全靠两条腿用力蹬地把自己推到江珩身边。 听到动静的四人瞬间清醒,起身看向陈武床铺的位置。 “……” “……” 秦礼实在忍不住,开口骂道:“什么都没有啊?你他妈瞎叫唤什么,胆儿这么小出来待家里得了跑出来做什么!” 白栩什么都没说,缓缓地翻了个白眼,翻过身管自己继续睡。 秦礼眯着眼仔细瞧了那空荡荡的床,恨不得揪着陈武的领子带他去好好看看:“你丫不会是做春梦呢吧?梦到长发美女勾引你?真是瞎子进女浴,白瞎!” 陈武被他凶到,直往江珩身后躲:“不、不是!我真的看见了头发,很长很臭,呜呜呜呜江哥、江哥也看见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江珩收回视线,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看见了?” 陈武以为江珩不信自己,急得声量也大了起来:“你不是一直在说什么‘头发’不‘头发’的么,还说什么被吓到,不是看见鬼的是什么?” 江珩无语:“那不是鬼,是沈清淮,而且不臭,是一种很干净纯粹的气息。” 他话音刚落,屋内众人默契地沉默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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