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都说了是几个月才好的,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是敷草药治好的,而是时间长了养好了。” “再说了,这都冬天了,去哪儿找草药啊?” 他的话像一盆水,浇灭了林翮那充满着希望的火焰。 “相公,那你的腿怎么办啊?” 林翮说话的时候哭腔很明显,他强撑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累了。 阳岑不说话,就那样抱着他。 慢慢的,小夫郎的哭声大了起来,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自从他受伤以来,还没有见林翮有这么难过的时候,是该让他发泄发泄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阳岑给林翮烙了一些红薯饼,装进小包袱里交给他。 “相公……” 林翮低着头,闷闷地喊着。 阳岑揉了揉他,笑着哄:“放心吧,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保证我的腿已经好了。” “这种事你怎么保证嘛。” 林翮将包袱背上,不相信阳岑说的话,叹了口气后依旧不厌其烦地叮嘱: “相公,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见他又开始要唠叨了,阳岑直接低头吻住了那张叭叭的小嘴。 “小河,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这么担心我,既然喜欢这门手艺就好好跟着师父学,不要惦记家里,知道了吗?” 林翮咬着嘴巴,眼睛红红的,听见这话后点了点头。 阳岑又往他怀里塞了一点钱,然后按住。 “媳妇儿,去老洪家租牛车进城,不要再走路了,好吗?” 林翮本想把钱拿出来的,可是被相公给紧紧地捂着,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 “真乖。”阳岑松手,捏了捏他的脸,道,“笑一笑,媳妇儿。” 林翮听话地笑着,还俏皮地做了个鬼脸,然后便出了门。 他离开后,阳岑每天都勤加练习,时间长了以后,他不用借助任何东西也能走几步。 不过没人看见,一般有人路过的时候他都是拄着拐在慢慢地走。 一转眼新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 阳岑托人给林翮带去了信和一件新袄子,叮嘱他不要被冻着了。 袄子是他给钱让王郎君做的,因为村里只有他家有棉花。 但是最后王郎君没有要钱,还给林翮把棉花塞得厚厚的。 前天夜里下起了雪,阳岑半夜起来将小黑狗的窝挪到了屋里,不然外面太冷了。 今天是林翮回来的日子,一早他便穿好衣裳,拄着拐去村口等。 路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他走得有点慢,担心滑到。 一下雪出来的人就更少,阳岑在村口站了一上午,也就看见了两个人路过。 他站累了,靠着桂花树歇歇。 “相公!” 还没歇多长时间,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小夫郎欢呼雀跃的声音。 阳岑站起身来,拄着拐走到路中间去。 “相公!” 穿得厚厚的林翮在对面不停地挥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阳岑已经做好准备接住他了,但是小夫郎却停在了半步之外。 “怎么不过来啊?” 他伸出一只手,问。 林翮这才扑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冷不冷啊?” “不冷,相公你给我送来的袄子特别暖和,我穿着还热呢。” 林翮说完,主动去牵阳岑的手,然后道:“咱们回家吧相公,别站在外面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家走,远远地就看见了小黑狗跑来。 明日是冯瑞成亲的日子,林翮也是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这个月都没怎么见到冯瑞,听师父说是回家筹备婚宴去了。 第二天一早,阳岑起床后坐在旁边穿鞋,林翮非要掀开他的裤管看看。 腿上的伤口已经好了,留下了淡淡的粉色。 林翮好奇地望着,不解道:“看起来不肿了啊,相公你还走不了路吗?” 阳岑将裤管放了下去,弯腰去拿鞋子,故作高深道: “不用担心了 ,强求不来的,这个东西得看天意,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这话听得林翮作势要打人,阳岑急忙拿过床边的拐杖,无奈却跑不快,只能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冯瑞家和黄姐儿家也算村里有钱的人家户,这场婚宴不亚于当初阳岑娶林翮时的排场。 他们两个早早地就到了,没想到有人更早,已经聚在一起聊天了。 阳岑拄着拐,无视众人异样的眼光,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找到冯瑞。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冯瑞穿着新郎官的衣裳,笑得脸都合不拢,时不时的就得和人打招呼。 听见阳岑的话后,抽空回了一句:“我哪能要你帮忙啊,你歇着吧,等着喝我的喜酒就行。” 阳岑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给人捣乱就算帮忙了,于是便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黄家和冯家隔得不远,这个时候黄家那边更热闹一点,因为大家都想围着看新娘子。 阳岑坐了一会儿,决定去黄家看看,正好过去找林翮。 刚才他们到了没多久王郎君也来了,然后林小狗就屁颠颠地跟着他去了黄家,说是要去给黄姐儿打扮打扮。 到了黄家,这里果然热闹,几乎可以用围得水泄不通来形容。 阳岑费尽力气才进到里面,黄姐儿她爹娘正在接待宾客,没有看见林翮的身影。 想来应该是去黄姐儿的房里了,他一个男人不方便去,便坐在原地等。 过了许久,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他急忙顺着大家都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盖着盖头的新娘子。 再仔细一看,那跟在新娘子后面傻乐呵的可不就是林翮吗? 阳岑起身往里面走,不然一会儿人们都挤过来他就进不去了。 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该出门了。 黄姐儿被人搀扶着跪在父母前面,听着旁边一个娘子在颇有腔调的唱词,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娘子唱的大概是离别之际拜谢父母,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的话。 阳岑只能零零散散地听懂几个字,不过这调子听起来还是挺有感染力的。 不一会儿,娘子停止了唱词,随后黄姐儿她爹娘分别对她说了一段话。 话音落,阳岑便看见黄姐儿低着头,浅浅地哭泣着。 “爹,娘,女儿出门了,您二老保重身体。” 说完,旁边的人将她搀扶起来,带着她转身离开。 方才那位娘子站在后面,看着黄姐儿快出门的时候,高喊了一句: “黄家嫁女,先祖庇佑,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其余人都跟着黄姐儿一起出去,阳岑却在往反方向走,穿过了人群这才拉住了走在最后面的林翮。 只不过,他找到林小狗的时候,小狗狗哭得正伤心。 阳岑哭笑不得,伸手帮他擦眼泪,问:“你哭什么?” 林翮哭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王郎君替他回:“感动了,看见黄姐儿嫁出去了,替她爹娘难过呢。” “啧,哭这么厉害啊?”阳岑帮他擦完眼泪,捏了捏他哭红的鼻子,紧接着便道,“别哭了,黄姐儿从冯家走过来还用不上一顿饭的功夫呢。” 他说这话本来是想好好安慰一下林翮的,谁知小家伙竟然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你不懂!不跟你说!” 林翮哼了一声,然后拉着王郎君就走了。 等到阳岑好不容易走到了冯家,冯瑞和黄姐儿已经开始拜堂了。 冯瑞父母早逝,他上面只有一个大哥,所以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是冯大和朱娘子。 拜堂的氛围比刚才黄姐儿家那边要喜庆得多,还有不少小孩儿嬉笑着要看新娘子。 虽然早就知道黄姐儿长什么样了,但是看新娘子的诱惑是抵挡不住的。 拜完堂后要送黄姐儿回房去,有几个人在旁边起哄,说要闹洞房,被冯瑞红着脸给挡回去了。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阳岑这才反应过来没有看见林翮的身影。 他拄着拐到处找,可婚宴上人又多,天色又晚,因此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最后是小东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拉住阳岑的衣裳,悄悄说小林阿爹躲在那边的树后面哭。 阳岑一听就着急了,顾不上其他,急忙往小东说的方向去,一路上走得飞快。 找到林翮的时候,他已经哭得很伤心了,袖子也湿透了。 阳岑伸手将他拉起来,搂在自己怀里,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后背安抚。 等到怀里的人渐渐冷静下来了,他这才适时开口: “小河,你怎么了?” 林翮撇着嘴,擦了擦有些疼的眼睛,情绪十分低落。 他靠在男人怀里,低声说着:“相公,我想家了,我想爸爸妈妈了。” 这句话让阳岑心里一哽,随后鼻子也酸了。 他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听林翮说。 “相公,我好难过,我想回去。”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爸爸妈妈。” “没有了爸爸妈妈,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在世界上玩着一场巨大的,没有时间期限的过家家。” 听着林翮带着哭腔地说这些话,阳岑的心里也很难受。 他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口中喃喃着:“我们会回家的,一定会的。” 在热闹喧嚣的村子里,他们躲在没有光照的大树后面,彼此紧紧依偎着。 他们对于村子来说像是不受欢迎的外来者,可却实实在在是对方的依靠。
第71章 阳岑给林翮擦干净了眼泪, 哄好以后拉着他回去。 这会儿晚宴正开始,已经有人坐在桌边等着吃饭了。 林翮的情绪还有些低落,走路不留心, 在院门口直直地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对不起。” 他趔趄了一下, 捂着额头立马道歉。 “没长眼吗?” 那人回过头来,阳岑这才看见是消失了好久的吴郎君。 不同于以前的珠圆玉润, 现在的他瘦成了皮包骨头, 两侧颧骨突出,眼窝凹陷,看起来有些吓人。 林翮见了吓一跳, 当场愣住。 阳岑急忙用手将小夫郎拉到自己身后去,护得严实。 吴郎君上下打量着阳岑, 目光在他的瘸腿上停留了许久,忽然轻蔑地笑了。 “报应, 你这就是报应。” 阳岑还没说话, 身后的林翮就跳出来怒吼:“你说什么呢!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分明就是你们两口子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把我们一家赶出家门, 存心想要我们的命, 现在遭报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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