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夏。” “啊?”小胡子愣了一下,“叫什么?” 店长想了好一会儿,说:“好像是叫……” “夏泽笙?” “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么神通广大啊?!”店长震惊。 “震什么惊!”小胡子猛拍了他背一下:“夏泽笙人呢?!” 夏泽笙没有走远,就在路口。 他虽然面试碰壁,但是并没有沮丧。 这会儿正好是午饭的时候,路口全是涌过来的外卖小哥,他已经计划如果真的不能在水贝找到一份店员工作,就想办法买个二手电动车去送外卖或者送快递。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他胳膊。 他回头去看,小胡子正急促喘息着看他:“真是你?夏泽笙!” 夏泽笙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就记起了这是谁。 他年后跟秦禹苍飞缅甸公盘,那个在公盘上认识的玉商胡磊,买下了他挑到的那块儿开出春带彩的翡翠,又跟着他们一起看公盘涨跌。 临分开的时候,还热情地对他们说:“有空来深圳水贝啊,我在那边有档口。” “胡老板。”夏泽笙打招呼。 “哈哈哈,夏先生还记得我。”胡磊豪爽地笑起来,“什么胡老板,叫我胡磊,叫我胡磊!” “那你也不要叫我夏先生。” “好好,阿笙!要不是门店店长跟我说你刚去了店里,我都不知道是你来了呢!” 胡磊抓他的胳膊,热情地说:“走走走!去店里坐坐。” 进了店胡磊给他安排了份盒饭,几个人边吃饭边听完了他最近的遭遇,胡磊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要出去找工作确实不好找的。” “我也这么想。所以想实在不行换换别的渠道。” “要不你就留下来吧。” “如果是为了人情……我和秦禹苍已经没有关系了。”夏泽笙道。 “不是不是!”胡磊连忙道,“我在平遥有家翡翠店,深圳这边本来也不是主业,可是最近黄金市场生意好啊,疯了一样的起量。我已经在金展中心楼上盘了一层准备做个大展厅,正好缺人。” 夏泽笙还在犹豫,胡磊已经对店长说:“阿豪啊,先让夏先生……哦对,阿笙,让阿笙在店里做做,拣货的、送检的、销售柜台什么都可以,他想学什么你教他什么。时薪给三十一个小时。” “好,我知道了,老板,” “阿笙,你看我也没怎么照顾你,时薪就是正常价格而已。”胡磊道,“当初春带彩的翡翠我赚了一大笔钱,你帮过我,我也帮你一把,以后你有起色了,还我就是了。你好好做,什么也别想了。” 胡磊说得句句在理。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好,谢谢你。” 那天吃过午饭后,胡磊就走了,店长阿豪便带着夏泽笙做事。 即便曾经懂得珠宝生意的运作逻辑,但是从未有过这样深刻的体验。 按照什么样子的比例储存黄金板材,如何跟踪市场察觉大火的产品,如何快速地与加工厂沟通出货,如何跟客户推销这些产品,如何陪同客户完成鉴定。 在接下来的整个夏天,夏泽笙都忙碌在水贝的黄金市场里。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摸了个透。他比店里的任何店员都努力,也不怎么挑剔薪资和岗位,有什么都去做,工资也从时薪改为了月薪,水涨船高,已经拿到八千块一个月。 另外一个目标也提上了日程,他靠着省吃俭用,加上之前的积蓄,在七月底的时候账上约有一万元现金,报考了深圳某技术大学继续教育分类的珠宝设计专业,通过了基础考试,缴纳了第一年的学费后,也开始正式上课。 这种半脱产的继续教育,要求他每周至少有两个晚上去学校上课,并且整个周末都被课程挤得满满当当。 距离水贝大概有近三十公里的车程,周末还好,工作日的晚上他总得提前告假,早早挤上公交,上完晚间的课程后,就没了末班车,需要走大概二十五分钟,才能找到夜间公交站,一般会到宿舍运气好会在凌晨两点前。 所谓的宿舍不过是城中村里的三层楼,不过也比住地下室好得多。 他还认识了新的朋友。 店长阿豪在黄金行当里打滚了好多年,经验丰富,什么都做过,店里清闲的时候就教他怎么避水贝的坑。 工费少一点,用料薄一点,价格自然就便宜点。 工艺复杂点,耗材多一点,价格自然就贵一点。 黄金价格那么透明,要想在黄金行业里赚点钱并不容易,于是这些暗箱操作的技巧就成了水贝人约定俗成的东西,骗骗散客绰绰有余。 还有翡翠、珍珠、彩宝、水晶、镀金……琳琅满目的花样和名词,背后都有着各种各样精彩的行业潜规则。 这些规则被阿豪一个一个故事串起来,说得精彩纷呈。 还有来深圳的时候在大巴上碰见的那个蜜蜡色皮肤的年轻人,真的做了外卖员,有次送外卖到店里,看到了他。兴奋地喊他:“哎,那谁!是我!” 他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叫卢伟良,广西人。那次之后,阿良就经常接珠宝城的单,送完后,总要来他们店里逛逛,跟他闲扯两句。 生活很忙碌。 被许许多多的事情塞满。 生活也很辛苦。 狭窄的宿舍,寡淡的饭食,拥挤的公交,挑剔的客人…… 可是夏泽笙是欣喜的,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往哪里去,每天都迫不及待的醒来,又带着美好的计划入睡。 过去的一切都似乎离他远去了。 二沙岛的别墅。 昂贵的高定服装。 奢侈的珠宝配饰。 惹人议论的风流韵事。 都好像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旧梦,变得不太真实,与他现在在经历的所有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直到有一天下班后,他在拥挤的308路公交车上抓着扶手发呆,然后他听见了公交电视里的声音。 “据悉,产业巨鳄秦骥之死另有隐情,他失踪时乘坐的游艇钻星号有人为破坏的可能。目前警方已经从知情人手中获得了相关证据,并带走了相关嫌疑人。” 电视里的嫌疑人打了码。 可是夏泽笙还是从身形一眼认出那是夏晗,另外一个则疑似秦勇。 那谁是知情人呢? 他想了一会儿。 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耿耿于怀秦骥死因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秦禹苍。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了,到底是应该用秦骥来称呼他,还是应该用秦禹苍来称呼他更恰当? 现在想想,追查自己的死因理所当然。 如果他还不知道秦骥重生成了秦禹苍,那么他还因为这个新闻而心痛不已。如今,像是谜底早就被揭开,于是这个过程变得有些漠然。 这个知情人,除了秦禹苍,还能是谁? 秦勇他并不意外。 唯独夏晗…… 如果真的是夏晗…… 自试映会后他没再见过夏晗,也没有联系过夏晗。他不清楚夏晗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滋生,又变得扭曲的。是不是他早一些察觉和明确地阻止夏晗的念头能阻拦他犯下罪过? 夏泽笙心头涌起悲伤。 可是生活不容他有太多的悲伤。 公交车抵达了站点,人们纷纷下车,赶往自己的目的地。就像是人生,即便走过一样的路途,也产生了不同的选择。 他在铃声响起的前一刻进入了教室,接下来便是紧凑的两节大课。 悲伤也必须为现实让路。 回去的时候,他还是分了心,上一班夜间班车从他眼前过去,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下一趟车。 当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完全升起。 有人在他楼下抽烟。 他看得到火光,一亮一灭。 等他走进,烟被掐灭了。 秦禹苍穿着风衣站在那里看着他,手上拿着一捧茉莉花,像是无数个过去的日子一样。 又到了一年的年底。 即便是炎热的深圳,也被迫进入了深秋。 夏泽笙忽然意识到,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之久。
第86章 你是来送离婚协议的吗 在夏泽笙离开大概一周后,秦禹苍就收到了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夏泽笙三个字很俊秀,比之前多了几分锐利。 “……不签字吗?”何甄和钟文彬一直在他身边,正在聊他去自首提交证据的事。 听到这个话,秦禹苍抬头看了何甄一眼,面无表情地把那个离婚协议锁在了办公室抽屉里。 “以后不准给夏夏提供这些法律服务。”他对何甄说。 “我是个律师。你是我客户,夏泽笙是我朋友。”何甄道,“虽然他现在没钱支付我的费用,但是……我怎么帮朋友,秦老板管不着吧?” 秦禹苍沉默片刻,问钟文彬:“……他在深圳那边,怎么样?” “在水贝找了份工作。”钟文彬道,“听说很辛苦。” “听说?” “对,他老板是你的熟人,还是九霄珠宝的渠道商。”钟文彬说,“叫胡磊,说是你们在缅甸见过,你认识吗?” 秦禹苍略微放下心来:“认识……那就好。有熟人总是会稳妥一点。” “胡磊让问问你,需不需要特殊照顾下。做打工仔很苦的,工资按时薪给,要做柜台能有点销售提成。拣货的话按打包单给奖金哦,打包一单几毛钱。” 秦禹苍不由自主坐直了背,抓着扶手半天,最后才说:“不用。他离开,就是觉得我干涉得太多。我不能再插手了,夏夏知道了会生气的。” 钟文彬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啊,好奇怪呢,不知道怎么地觉得憋得慌。” 何甄也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警察局。我已经提前和那边沟通过了,争取宽大处理。” 秦禹苍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何甄道:“我们这就出发。” 时间比他想象得要久。 得益于之前秦禹苍准备的材料的完善,再配合上多方面的调查搜证,钻星号事故重新定性,夏晗与秦勇作为主要嫌疑人,大概在八月底便被限制自由,开始了针对性的调查。 只是媒体有其滞后性,中间利益相关的经纪公司和泰和集团又一直压着新闻没有爆出来。 一直到十二月初,夏晗及秦勇被刑事拘留。这件事才纸里包不住火,终于闹得众人皆知。 得益于何甄的专业度和多次周旋,他没有成为秦骥谋杀案的从犯,而被定性为窝藏、包庇罪犯,并有自首立功表现。 实际上,就在下午,何甄交了保释金后把他带出来。
90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