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沟通完的最后结果可能判半年缓期一年执行。你之前已经在里面待了几个月了,再加上缓期一年,至少是大体自由的。”何甄对他说,“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没有做到无罪,抱歉。” “已经很好了。”秦禹苍对他说。 何甄把他送回了二沙岛的别墅便离开了。 别墅一直有请菲佣打扫卫生,即便是秦禹苍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依旧一尘不染,和他离开……和夏泽笙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可秦禹苍就是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空洞冷清。 廊厅的鞋柜里还有夏泽笙穿过的鞋。 门口还挂着他平时喜欢的那条领带。 杂物筐里有一只带着痕迹的腕表。 西厨中岛上的那只咖啡杯是他的爱物。 屋子里没有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味。 秦禹苍穿着五个月前进局子的那件短袖,走在暗淡下来的房间里,他抬头眺望,恍惚中,还以为远处停机坪那边会有人雀跃地走过来,扑向他的怀抱,向他诉说第一天去骐骥的兴奋和局促。 之前他一直在拘留所里,房间里挤满了犯事儿了进来的人,于是夏泽笙的离别似乎还好,还能忍耐。他甚至有时候会忘记夏泽笙已经离他而去,他产生了一种切实的幻觉,似乎夏泽笙……似乎他的爱人还在这里,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等他归来。 可是当他走在这偌大的别墅里,才清醒地意识到。 他的夏夏……不要他了。 离开了。 一直没有回来过。 天色暗了下去。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悲伤的思念在黑暗中滋生,像是会传染,顺着暗淡的天色就沾染上了他的皮肤,他的呼吸,他的肺、他的身体各个器官,以至于直抵他的思维…… 浑身都因孤单而痛苦起来。 每一个器官都变得不和谐。 肺无法呼吸。 胃紧张地抽搐。 心似乎被这份思念缠住了,连跳动都变得难过。 思维变得混乱浮夸,一会儿觉得夏泽笙离开了也无所谓,一会儿又恍惚以为他还在家里。 他的脚步变得迟缓沉重,像是深陷沼泽,艰难蹒跚。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扶住楼梯的扶手。 接着他看到了二楼转角,那个小圆桌,那扇半开的窗户……还有那个没有插花的,孤零零的花瓶。 他像是这个花瓶似的,被曾经真爱它的主人抛弃了。 这一刻,他沉入了名曰思念的泥淖,从内到外被思念浸泡淹没。 秦禹苍再也无法忍耐,他快步上了二楼,洗了个澡,剃光胡子,换了身体面一些的衣服,让狼狈的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然后下楼随便拿了一把车钥匙,开上车就往深圳而去。 晚高峰期的大堵车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他有些焦虑,但是马上能见到夏泽笙的渴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他在路上问胡磊要了宿舍的地址。 在晚上十点多抵达了夏泽笙宿舍的楼下。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城中村。 三四层小楼密密麻麻,毫不透气。两家人之间只间隔二十来厘米,打开窗户伸手就能爬进对面。 楼下的小店,都还沿袭着两千年前后的风格,卖着些低廉的货品。 他把车开到了一个角落,然后下车,从一个花店买了一把茉莉花,然后走到夏泽笙楼下,正好有准备上楼的几个人,大概是晚上出来吃夜宵。 他拦住询问后得知夏泽笙还没回来。 “请问他几点回来?”秦禹苍问。 “他?他今天很晚回来哦。要去上课呢。”对方说,“可能要两点以后,你不要等了,太晚了。” “谢谢。”秦禹苍说完没有离开的意思。 对方与他素不相识,也没劝,就上去了。 秦禹苍就站在楼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街道变得冷清,人逐渐少了。 后来连街灯都熄灭。 时间也超过了两点。 秦禹苍想要给夏泽笙打个电话,又停下了按拨号键的手。 ——夏泽笙是个成年人,而自己的电话……他不一定乐意接。 十二月的深圳变得有些冷,晚上这个时间,温度也只有十多度。秦禹苍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站了多久。 他想了很多。 好的坏的。 也准备了很久,计划着要跟夏泽笙说些什么。 在五点左右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走来。他看见了夏泽笙。 “秦……禹苍?”夏泽笙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 “你瘦了……夏夏。”秦禹苍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怕把他吓着,于是站在一定远的距离仔细打量他。 他的确瘦了一些,每天十小时以上的工作,下了班就在读书,忙起来连水都不记得喝,比起之前瘦了许多,但是身体变得强壮了,十几公斤的黄金版材提起来走几公里也可以不停。 但是他们已经分开了,他到底如何和秦禹苍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和秦禹苍再见面的情景,只是他一旦察觉,那些设想很快地就被他掐灭了。 而在他看来,再遇见秦禹苍,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此时此刻,秦禹苍就站在宿舍楼下,多少有点令人猝不及防。 夏泽笙想了想问:“你是来送离婚协议的吗?” 秦禹苍有些无奈:“……我没有带那种东西。” 夏泽笙看了一下他空空的双手,轻轻“嗯”了一声:“所以你没有带离婚协议来。” “是。”秦禹苍苦笑着深呼吸,“夏夏,我们可不可以换个话题?” “好。”夏泽笙说。 然后他便沉默了起来,似乎在等秦禹苍开口接话。 短暂的沉默后,秦禹苍叹了口气:“我……” 夏泽笙用清澈的眼神看着他,熟悉又陌生。他想说我真的很想念你,可是又怕得到一个不再预期内的反应。 秦禹苍又叹了口气:“我……就过来看看你。” 夏泽笙没有给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好像他只是个陌生人。 秦禹苍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你的工友们,说你一直没回家。我不放心,就在这里等着。” “知道了。”夏泽笙轻声应了一句。 他没有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的时间迟了,这没有必要。 “你知道了,对吧?”秦禹苍问他,“我……是秦骥。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夏夏。” 这一次,夏泽笙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看向秦禹苍,眼眶逐渐红了,然后在察觉到自己失态之前,移开了视线:“你是谁……现在都没有意义了。”
第87章 承不起这份情(含加更 秦禹苍要说出的思念,被夏泽笙这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好半天他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夏夏,我们之间,不至于如此吧?”他组织好语言,有些勉强地开口。 夏泽笙沉默了片刻,轻轻说:“抱歉,我昨天去上课,错过了末班车,一整夜没有休息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沿街的早餐铺已经开了几家。 蒸笼热气腾腾地。 逐渐有上早班赶时间的人从楼里出来,然后在楼下吃早餐。 秦禹苍问他:“你要不要吃点早餐,我……” 夏泽笙打断了他的话:“我早晨九点要上工。你可不可以让我上楼去休息一会儿。我最近在做柜台销售,手里的东西都不便宜,我怕精神不好,一个疏忽弄丢了货,我的工资赔不起。” 他这么说,秦禹苍哪里还能拦着他,已经让开了门口的路。 夏泽笙擦肩而过,上了楼梯,走到一半,又往回走了两步,看着他手里那捧茉莉花。 秦禹苍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急迫地往上走了一步,仰头看他,可是夏泽笙却摇了摇:“禹苍,请你回去吧,离婚协议……迟点快递给我。” 说完这话他就快步上了二楼,秦禹苍可以看到他从阳台上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亮起了一盏小小的橘灯,像极了家里夏泽笙等他的时候,留下的那盏灯。 每天晚上那盏灯,他觉得温暖却没有仔细珍惜过。如今这盏灯不亮了,他倒无比想念起来。 以至于站在这里,看着那盏灯,就觉得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夏泽笙洗漱完毕,爬到架子床上铺,恍惚睡了一个多小时,他下床的时候从窗户里看不见秦禹苍的身影。 等他跟同宿舍的几个人一起下了楼,这才确认秦禹苍确实已经离开了。 他略松了口气,跟着几个工友一起去了水贝。 店里十点开业,夏泽笙今天不用拣货,所以去得迟一些,九点四十到的时候,正赶上各家金铺都集中在店门口开会。 阿豪不爱搞这套洗脑,随便说了两句他们就开门了。与此同时,今日金价一早就出来了,夏泽笙把它们写在牌子上挂出去,又把一些最近流行的工艺、款式等等都挂在金价下面显眼的位置——什么古法、3D、5D……各种工艺琳琅满目,绕花了人眼。 “真是扑街……黄金这么个涨法,生意还怎么做。”阿豪骂了一句,然后说,“十点啦,开档啦!” 最近黄金生意火爆,十点整闸门一开,就有不少散客进来问价。卖得最多的是大牌同款,往往上午大牌新品一出,下午水贝就打样上架。只是这类产品各家都在生产,顾客一般都要货比三家,挑价格最便宜的一家入手,也并不看重店铺牌子。 回头客少,利润率低。 为了引客。 各家商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促销的、打折的、网上营销的,为的就是把客人往自己店里拉。 一来二去利润就更低了。 看起来流水很高,却只能赚个辛苦钱,不少商铺都为此头痛,迫切的想要搞自己家的原创设计。 可是毕竟是做黄金批发,有设计能力的寥寥无几,设计出来的成品也良莠不齐。有几家真做得不错的,如今也都有了自己固定的零售渠道,瞧得胡磊艳羡不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人更多了,几个店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夏泽笙一早晨介绍款式,说得喉咙冒烟,却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快一点的时候,人流量才略少了一些。 他们几个站柜台的正在商量说分开几波去吃饭,早晨出门去仓库拿货的阿豪就从后门进来说:“老板的朋友请大家吃旺记的白切鸡腿饭。” 旺记的鸡腿饭九十九一份,算是很奢侈的消费,平时午餐谁没事去吃旺记。 大家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也不管老板的朋友是谁,看着提进来的盒饭,一堆人都嚷嚷:“老板好大方,多谢大佬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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