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磊在金展购物中心楼上专门做的展厅已经完全弄好。在大概十六七层的位置,专门接待大客户,给夏泽笙也设了一个大概半平米的柜台做设计展示。 月底盛大开业的那天,请了不少大佬过来剪彩,许久不见的沈英珍也来了。 沈英珍从香港开车过来,作为臻美亚洲大区的总裁,他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礼。胡磊听说他来了,本来还在楼上同人聊天,连告辞都顾不上说,跑着下了楼,在门口客客气气地接了沈英珍,一路点头哈腰地送他上了楼。 沈英珍进入展厅眼尖看到了在贵宾台处发放手信和资料的夏泽笙,他本来还在同胡磊聊天,忽然就戛然而止。 “沈老板也和夏泽笙熟悉?”胡磊问。 “抱歉,我离开片刻。”沈英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告辞一边已经走到夏泽笙面前。 夏泽笙本来还在整理资料,递出去的时候,被人接过,对方说了句“唔该”,声音很熟悉,他一抬头,就看见笑着的沈英珍。 “是你?”夏泽笙一愣。 胡磊多么机灵的人,连忙就道:“阿笙,你陪沈总逛一逛展厅。” 夏泽笙应了声好,放下手里事儿,带着沈英珍进去。 “听说阿笙卸任了董事长,又离开了广州。原来是来了胡老板这里。”沈英珍有些喜悦,还有些担忧,“以你的性格,想必离开的时候全然拒绝了秦禹苍的帮助,如今来这里打工,生活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你既然知道我的性格,就知道不用问这个。”夏泽笙笑着回答。 沈英珍一愣,也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他低头翻了翻册子,问他:“展厅里是有你设计品的柜台吗?” “是,有半个。” “带我去看看。” 胡磊这个展厅占了整整一层,三个大区,黄金K金、翡翠玉器,还有文玩串珠。 夏泽笙带着沈英珍逛了一圈,沈英珍便停在了夏泽笙设计的半个柜台前。他仔细打量了好几件设计品,放下的时候对夏泽笙道:“如果当时第一次在高珠会你把这些产品给我看。臻美和九霄合作,便不需要那么多波折。” “以我当时的能力,也做不出这样的产品。”夏泽笙回答。 “现在也不算晚。我打算从胡老板这里签一个单子,你这些产品量产的话,可以供货给臻美,当然,国内和九霄合作的那部分也上架。” 夏泽笙迟疑了一下:“你不用因为我们之间熟识,就特别照顾我。” 沈英珍有些好笑:“阿笙,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你我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共事还是很多的。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难道不会就事论事?臻美亚洲大区CEO虽然是我,但是我除了自己的个人情感因素,也需要考虑臻美的业绩。生意就是生意,你说对不对?” 夏泽笙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主导过两个大公司的合资项目,又曾站在珠宝业的顶端,管理过大企业。不说别的,就说你亲眼见过的高奢珠宝又有多少?你的眼界见识不是普通的设计师能够比拟。你设计出符合用户喜好的产品,那是理所当然的。” 沈英珍语调平和,但是每一句都切中要点,竟是夏泽笙从未想过的角度。 “这样吗……”夏泽笙若有所思。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些。”沈英珍笑道,“而且就算有人情倾斜,又怎么样?人脉、资源、关系……这也算是个人能力的一种体现,别人想求还求不来。你不要刻意回避这些加成,这既没有意义,又束缚住了你的手脚。比如说,你现在听我说我要跟胡磊下单,你应该怎么说?” 有些在心头耿耿于怀的沉甸甸的东西,被沈英珍点拨后,轻而易举地融化了一些。 夏泽笙想了想,道:“那我只能请沈老板下一个大订单,且保持长期的合作了。” “你懂得变通就好。”沈英珍点点头,问,“接下来什么打算?” “攒点钱,在金展一楼盘半个柜台,注册个品牌,自立门户。然后再攒点钱,读更好的学校。”夏泽笙道,“我学习以来,总觉得自己在设计这件事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是的。”夏泽笙道,“人生的长度不过几十年,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太可惜了。” 他想过无数次接下来人生要往哪里走。 有些事情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 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终点。 前面三十多年他过得随波逐流,如今再因为事情困难就犹豫不决,原地踌躇,只会浪费了这大好的光阴。 沈英珍看他,突然感慨道:“阿笙,你真的很好。” 夏泽笙有些困惑他这个评价的原因,沈英珍却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 展会门口响起锣鼓声,又有舞狮队开始在门口舞狮。 阿豪在前面招呼夏泽笙过去帮忙,夏泽笙道:“展厅剪彩要开始了,我过去一趟。” “你先忙,我自己再逛逛。” 按照广东的传统,舞狮队在楼下上了花桩,钓了节节高上的生菜上楼,胡磊给狮头点了睛,便有礼仪小姐彩带在展厅门口。 胡磊请的几位当地有关部门的大佬们一起剪彩,又给大家发了红包,便算是正式开张。 展厅中央设了展台和讲解员,展示本期珍品。 待众人入内后,安排了座椅,沈英珍自然也有一张,他坐下来聆听,不一会儿夏泽笙已上台,推荐自己设计的珠宝。 此时身边的座位便坐了人。 他回头一看,是秦禹苍。 “来得正是时候。”他说。 秦禹苍回了一句:“还好赶上了。” 他们又都沉默起来,回头去看台上的夏泽笙。 所有人都在看夏泽笙,他那么闪耀,怎么会被忽略。就算现在只是在水贝滚打,然而看着他,就会相信他总有一日会达成自己的目标,站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上。 过了一会儿,沈英珍忽然开口:“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拥有过什么。” 秦禹苍沉默。 “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你的条件得天独厚,为什么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沈英珍道,“我甚至以为,这次我来,也许能够找到一些机会。” 秦禹苍还是沉默。 “阿笙很好……”沈英珍又说,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是我得不到了,对吧。” 秦禹苍终于开口了:“夏泽笙不是能够被人‘得到’的奖品。” “你说得对。看来你已经有所反省了。”沈英珍站了起来,离开展厅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夏泽笙,然后他对秦禹苍说,“希望你未来真的学会珍惜。” 活动结束的时候,夏泽笙没有再看到沈英珍,等到收拾完现场,展厅关门后,他下楼,倒是在楼下看到了大概有小一个月没有见到的秦禹苍。 这次秦禹苍很直接,上前对他说:“我想请你吃饭。” “我……” 夏泽笙还没有开口就被秦禹苍打断:“阿笙,我带来离婚协议过来。” 他把捏在手里的文件袋递到夏泽笙面前。 “我可以用‘在这份离婚协议上签字这个条件’邀请你跟我共进晚餐吗?”他问。
第89章 温柔的束缚 “你与我共进晚餐,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秦禹苍说。 夏泽笙沉默了片刻:“这两件事不对等。” “我知道。”秦禹苍有些苦涩,“我知道是这样,但是要你坐下来和我再谈谈,我似乎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了。” 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但是秦禹苍没有办法不做。 “好,我答应你。”夏泽笙说。 秦禹苍知道他会答应,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夏泽笙同意后,他就开车带夏泽笙穿过深圳市区,抵达位于珠江入海口的一家顶楼的私房菜餐厅。 门口写着【迷踪】两个字。 很有格调,也很隐蔽。 在楼下入库时,便已有店长亲自接待,上楼后,整个餐厅被切割成很多小包厢,从独立的通道可以直接进入,绝对私密。 天色已经暗了。 远处的海湾隐约可见珠三角跨海大桥,再近一些是无数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镶嵌着星星的蔚蓝色天空和深蓝色海水染在了一起。 一时间天海一色,没了明显的天际线。 景色绝美,一时间让人忘了呼吸。 秦禹苍是那种很朴素低调的广东土著,除非应酬,很少来这样的场所。可是他看到夏泽笙因为远景而陶醉的眼神的时候,略微有些遗憾地说:“我之前应该多带你出来换换环境。” 夏泽深回过神来,笑了笑:“以后我赚钱了可以自己来。” 一句话就把秦禹苍的伤感堵死了。 他好半天没吱声,直到侍者开始上菜,才勉强打起精神,介绍说:“这家的总店在北京,红酒也是他们自己在张家口的庄园酿造的,供货和牛的牧场也是他们独占。食材一向稳定,你尝尝看。” 夏泽笙听他的话,品尝了和牛,又呷了一小口红酒。 “怎么样?”秦禹苍问他。 “很好吃。”夏泽笙说。 吃饭这件事,本身就很神奇。 再是抵达冰点的关系,只要还愿意坐下来吃一顿饭,聊两句天,就有得挽回。 如今得到了肯定,秦禹苍开心起来,后面上的菜都被他殷勤地介绍给夏泽笙,每一道夏泽笙都会认真品尝,然后告诉他好不好吃。 红酒微醺,餐食精致,环境优雅。 他们聊得很融洽。 夏泽笙聊起了他在水贝打工这半年的经历,说起自己差点被人骗了首饰,说自己上学的环境,说起店长阿豪。 他讲这些,是毫无顾忌的,神采飞扬的。 让人移不开眼。 秦禹苍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欣赏着已独自悄然绽放的茉莉花。 “所以……”秦禹苍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水贝这边的店铺挺多的。我也打算注册个体户然后开一个店。”夏泽笙说,他把盘子移开,在桌上笔画。 “在水贝开店其实不算难,一个柜台分成四个角落,一个拐角就是一家店,这种小店铺算下来整个水贝有几万家。我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租这么四分之一个柜台,就可以开始卖自己的产品了。”夏泽笙道,“货源我是熟悉的,九霄加工厂那边的对接人,都是认识的人。胡磊这样的大批发商能拿到的价格,我也能拿到,前几天我找那边的人接触过了。” “我以为你会自己默默攒钱。” “沈英珍今天点醒我了。人不能拘泥于形式,有人脉为什么不好好用呢?”夏泽笙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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