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设在琶洲某艺术品收藏会所,在会所满墙各有渊源的油画名作之间,摆满了珠宝。又请了只颇有人气的乐队在演奏小夜曲。 秦勇穿着一身裁剪极佳的礼服,正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鸡尾酒轻呷。 “哇,勇哥,你这套礼服好好看啊。不愧是SB的设计,简直迷倒万千少男少女。”有狐朋狗友上来奉承。 秦勇昨天晚上图一时痛快,抢了夏泽笙的礼服自己穿,让设计师通宵改成了他的尺码,多少有点赶工,还有心怀不满,听见这话顿时舒坦了。 “勇哥,你说今天夏泽笙会不会来啊?”某家的纨绔子弟凑过来问。 秦勇勾起嘴角,得意笑了一声:“他礼服都没了,怎么来?” 一群人在厅内的一个角落哈哈笑了起来,惹人侧目。 可是很快有人从娱乐直拍里看到了前面在走红毯的夏泽笙,对秦勇说:“不对啊,勇哥,他真的来了。” “来了?”秦勇哼了一声,“来了又怎么样,我还叮嘱了SB中国区的店长,不准把高于五万的衣服摆在店面里。他如果真的穿这些普通衣服来这样的场合,不就是自取其辱吗?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不是,我感觉,他的衣服,好像还蛮可以的。”那个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放大来看,“勇哥,他的衣服……好好看。你看他那个面料,是不是最近订都订不到的那款,里面有青金石成分的?” 他把手机递给秦勇。 秦勇看着一看。 站在红毯前的夏泽笙,英气逼人,不再穿着灰黑色系后,整个人像是擦去了灰尘的明珠,在闪光镜头中闪闪发光,一身礼服优雅低调,完美衬托出他动人的气质。 “我知道这个料子,去SB订衣服的时候,他们说要提前半年才能订到这个面料。哇……夏泽笙还是有点东西嘛!这幸亏不是他重回娱乐圈,不然要是搞什么影视盛典媒体评选最佳现场男士,那不得有他。”另外一个人说。 秦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气得呼吸不畅。 如果忽略载来现场的那辆不成器的二手观途,夏泽笙在红毯上确实出尽风头。 好些年不在公众面前出现,已经有些眼生,如果不是秦骥失踪事件最近又有些浪花,媒体大概都把他忘记了。 他本想绕过签字台,然而主持人却很敏锐地看到了他出现,已让司仪邀请他上台签字。 “是谁啊?哪个年轻艺人?”已经有媒体小声议论。 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秦骥的遗孀。” “是夏泽笙?!” 夏泽笙签完字回头,便被闪光灯逼退一步,却被人扶住了腰背位置,他回头一看,穿着一身得体黑色礼服的秦禹苍稳稳托住了他。 “小心。”秦禹苍说。 “……多谢。”夏泽笙低声道。 说完这话,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那被简单镶嵌的两颗硕大的蓝宝石袖扣十分惹眼。 他看向红毯前路,多少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向前。反而是秦禹苍,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随即跟在他的身边靠后一点的位置。 “好多年没出现嘞,还保持着这么好的仪态?” “身上那套礼服很有风格,回头要查查出自哪个设计师之手。” “珠宝看起来非常昂贵,似乎有些眼熟,是不是秦骥早些年的爱物,好些年没见被穿戴出来了。” 媒体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拍照。 媒体在他身后议论纷纷,然而夏泽笙没有听见这些,他从踏上红毯之时,便已经全神贯注,打算在今天接触臻美亚洲大区总裁沈英珍,让他对九霄珠宝产生较大的兴趣,在未来可以参与臻美珠宝中国加工厂招标会。 进入私人会所后,外面的喧嚣顿时被隔离在大门之外。 精致的展馆和展馆之间打通,西洋风格的建筑中,陈列着价值不菲的珠宝,穿着华丽的男士女士们品酒欣赏,并私下议论。 夏泽笙周围扫视了一圈。 秦勇带着他那几个常来往的狐朋狗友,在主会场的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看他。其他人多数是在电视上脸熟过,沈英珍正在与来宾一一攀谈。 他没有犹豫,径直向沈英珍走去,耐心等在一旁,直到沈英珍接触完了几位客人,面向他时,才客气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夏泽笙。” 沈英珍对来的各位贵客都早就烂熟于心,听到这个名字,道:“久闻大名?秦骥先生的事,我略有耳闻……十分令人惋惜。” 夏泽笙一顿,轻声道:“我始终相信我的丈夫还活着,他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沈英珍眼神似有怜悯,却没再多说什么,从一旁拿起香槟递过来。 “夏先生的意图,我已经猜到了。”沈英珍说。 夏泽笙一愣:“那么……” “不好意思,大陆地区的代加工厂,其实之前已经有了意向。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沈英珍说,“其实三年前秦骥先生有和我们接触过,想要与臻美联合,最开始冲着秦骥先生,我们有考虑过九霄珠宝。可是……” 他看了一眼在那边喝酒的秦勇,几不可察的摇摇头:“现在看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现在考虑哪家方便透露吗?”夏泽笙问 “您应该略有耳闻才对,毕竟是您父亲的公司。” “泰和珠宝?”夏泽笙皱眉,吐出这几个字。 “正是。”沈英珍点点头, 夏泰和财力雄厚,又是归国华侨,海内外资源畅通,九霄珠宝没有了秦骥的庇佑根本不能与他控股的泰和珠宝匹敌。 此时便是夏泽笙也沉默了起来。 “夏先生和您要谈的,并不是代加工业务。”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儿的秦禹苍忽然开口。 沈英珍抬头看他,有些困惑问夏泽笙:“这位是?” “是我的助理。”夏泽笙捏造了一个名头,“也是秦先生的远房堂弟。” “臻美从年初就有意向进入大陆市场,如果和泰和已经达成一致,为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签订合同?”秦禹苍问他。 沈英珍耸耸肩膀:“这不是很常见吗?这么大的一个订单,不是随便就能签订的,涉及很多前置谈判。” “臻美很着急。”秦禹苍道,“臻美的财报,如果对比顶端公司,其实没有比九霄情况好到哪里去。” 他这样直接的对话,让夏泽笙有些担心沈英珍会生气。 可是沈英珍却沉默一会儿,开口要求:“解释你的第一句话。” “臻美如果要寻找代加工厂,完全可以去往东南亚,成本更低廉,离国内也很近。但是这不是臻美要的。错失了最佳进入中国市场的契机,而想在大众珠宝这个领域发力的臻美,缺少的是一个靠谱的本土合作伙伴,拥有成熟的物流、研发、销售体系,不用再费心搭建体系。”秦禹苍道,“换句话说,臻美想寻找的,是一个合资方。在此基础上,重塑臻美品牌,去西方化……因此再没有比急于改善困境的九霄珠宝更适合臻美的合作对象了。” 沈英珍端在手里的那杯香槟本已举起一半,却忘记递到嘴边。 他本来有些生气的眼神,这会儿已经带上了些兴致。 “哦?”他呷了一口香槟,“这是你个人的幻想?” “不。”秦禹苍说,“这是夏先生此行而来要跟您聊的内容。只是您还没有给他时间,完全展开说明。” “可是九霄珠宝,并不是夏先生的产业。” “秦骥并没有留下遗嘱,根据遗产法,夏先生会分得他50%的遗产,其中,秦骥及其信托公司拥有的九霄珠宝的股份,会让夏先生对九霄珠宝未来的发展有足够的话语权。”秦禹苍又道。 沈英珍饮完了手中那杯香槟:“夏先生,您成功地说服了我。我会让秘书和您联系,给予您充足的时间,来探讨九霄珠宝与臻美合作的可能。” 夏泽笙用晦涩的眼神看向秦禹苍,然后对沈英珍说:“非常感谢。届时我们会带上更完整的方案。期待与您的下一次沟通。” 此时,来往高珠会的客人们络绎不绝,沈英珍于是前往接待,走之前,沈英珍与他闲聊,感慨道:“您对秦骥先生的深情让人感动,果然与夏泰和先生所说一样。若有可能,您的下一场婚姻,是否乐意接受我作为追求者?” 夏泽笙一怔:“下一场……婚姻?” “您还不知道吗?”沈英珍问他,“夏泰和先生说秦骥游艇的碎片已经找到,一旦证明秦骥的死亡,他绝不会让你再这般守寡,一定要再寻找一位良婿,让您幸福终身。” 夏泽笙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坠冰窟,沈英珍何时离开的他都不清楚。 直到在秦禹苍搀扶下,进入院子,坐在花园椅上,被递上了一杯温水,才面色好转一些。 “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你已经早就离开了夏家。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再嫁给任何人。”秦禹苍对他说。 夏泽笙缓缓摇头。 “……你不明白。夏泰和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我乖乖听话。”夏泽笙艰难地开口,“他……夏泰和……和秦家父子一样,都在觊觎秦骥的产业。秦家父子并没打算留给我一分钱,夏泰和则相反,无论如何要让我拿到这笔巨额财富……” “所以你坚持秦骥没死,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泽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在刻意逃避这个话题。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他离开了三年,可是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本身就少,他不出现,似乎也成了常事。我总觉得……他似乎还活着。也许在某天,就会出现在家门口。或者在我抬头的时候,站在花园的那端。” “有时候我觉得我看见了他,回头去人群中寻找,他却消失了……遇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想到如果给他看一眼,也许他会开心,可是再一想,他离开很久了啊……哪怕在梦里再看一眼呢?在梦里亲口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我也认。可是他没有不是吗?我怎么能认呢。”夏泽笙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他们都说我疯了,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秦禹苍不理解这种感受,于是只能坐在一旁倾听。 “谢谢你,禹苍。”夏泽笙情绪平静了一些,低声说。 “为什么?” “帮我想办法买衣服,陪我来高珠会。”夏泽笙顿了顿,“还帮我说服了沈英珍。” “这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我爸,还有珠宝加工厂那些大叔阿姨们。”秦禹苍解释道。 “你能想到中外合资的建议,真的很厉害。” “我最近卖软件,接触了很多这样的资料。” 秦禹苍解释了一句,夏泽笙点点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再提出异议。 他抬头去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 夜幕中,高珠会进入了最热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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