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秦禹苍。”他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那个箱子,“那块儿翡翠原石高珠展后遗落在了我车上,夏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它交给你。还有你的衣服。” “谢谢你。可是我现在……出门有些困难,不是很方便。”夏泽笙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等我有空了再去取。” “我给你送过去吧。”秦禹苍实在不愿意这个事情再拖延,“夏先生住哪里?” “可……” “我今天正好有空,夏先生不要推辞了。”他措辞很普通,但是态度很坚决,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便笺纸和笔,“你说吧,我现在记。”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对他说:“那麻烦你了。我的地址是……” 秦禹苍提着箱子还有衣服,把自己的大衣夹在胳膊下,然后另外一只手拿着便笺纸就出了办公室的门。梁丘鹤就坐在对面办公室,见他出来,已经凑到他前面,问:“这是要去约会?以送还遗忘的物品为理由,创造见面的机会?好计谋。苍哥,说你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理工男我真不信。” 秦禹苍:…… “手里拿的什么?”梁丘鹤看了一眼,“地址啊?光骗了个地址?你这就落伍了。” 秦禹苍没好气地问:“哦,那应该怎么做?” “现在手机号码一般都是微信,你就应该不露痕迹地说,那一会儿我加一下你的微信,把你家地址定位发过来,我按照导航去。”梁丘鹤说,“这样你不就既得到了地址,又加上了微信吗?未来道个早安,分享个文章,一起听首歌,再远的距离分分钟就拉近了对不对?” 现在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当大师。 自己还是个处男,恋爱经验倒是丰富得可以出书了,还是二十四史那种厚度。 他没接梁丘鹤的话茬,转身出门去坐电梯,梁丘鹤还一路追到公司门口喊:“哥,记得加微信!” 撕心裂肺的声音,整层楼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下了停车场,上了自己的二手观途,秦禹苍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他不是一个爱用这种即时性聊天工具的人。 如果真的有急事,电话就能解决问题。 他记性很好,大部分电话号码都能过目不忘。 不太着急的事和资料,则习惯让下面人通过邮件发送,能够对资料档案进行分类整理,统筹规划后高效处理。 可是大浪推人走,身边所有的人都用上了微信来建立联系。 大概在16年前后,他才不得不彻底告别了传统的通讯方式,进入了微信时代。 就算是现在换了一个身份生活,也时常想不起来看微信。 更别提主动加什么好友了。 秦禹苍沉思了一会儿,把夏泽笙的电话输入了搜索框,提交了添加好友的请求。然后他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路上挺堵。 秦禹苍花了一点时间才抵达了位于珠江畔的地址。 这个高档小区里,住了不少明星,即便是秦禹苍这种不太感兴趣娱乐圈的人,很容易就遇见了几张眼熟的面孔。 他停车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夏泽笙没有加他微信。 他在小区门卫室登记了具体的地址,保安在登记的时候,他瞄了一眼登记簿,上面写着房主夏晗。 ——所以这几天,夏泽笙都住在夏晗家里? 他刚在电话里说那个“不太方便”的语气,似乎有了解释。 而这个“解释”因为太过遮遮掩掩,让秦禹苍感觉不是很舒服——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 旋即,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情绪有些好笑。 夏泽笙跟秦禹苍之间除了之前那二十四小时的接触,本没有关系。今天把东西还给他之后,更不会再有牵扯。 他刚到按下门铃,大门就打开了。 “抱歉麻烦你,还特地跑一趟。”夏泽笙邀请他进门,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装着翡翠原石的箱子和衣服,又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摆在面前,“应该我过去取才对。” 夏泽笙行色匆匆,门口放着一件黑色大衣,他一身灰色西装,那双之前见过的黑色真皮手套也放在门口。 “夏先生有事?”秦禹苍问他。 夏泽笙一愣,说:“你观察很敏锐。我接到一个电话,大概十分钟之后要出去。” “我以为你给我电话的时候说你最近都不太方便出门?”秦禹苍挑了挑眉。 “……是的,我出门确实有些麻烦。”夏泽笙勉强笑了笑。 夏晗去横店几天,他在家里装了监控,门锁也有远程感应装置,出门也要电话报备。 任何不辞而别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察觉。 夏泽笙暂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离开,而一旦激怒夏晗,被夏泰和找到……是他不想面对的局面。 “只是这边的计划有变。”夏泽笙道,“我不得不外出一趟。” 就算冒着激怒夏晗的危险,也得出门。 “出了什么事?”秦禹苍问。 夏泽笙说:“……委派调查我先生游艇失踪一事的调查机构,带回来了一些物证。刚刚完成了相关的司法鉴定。律师通知相关人去听取调查报告,还有……关于我先生生死的最终定论。” 他从屋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这是上次礼服的钱,我手里的现金不多,凑了一阵子才凑够,上次……多谢你。然后……因为我要离开,想麻烦你,再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翡翠原石。” 说完这话,他整理仪容,准备穿着大衣外出。 秦禹苍思考了片刻,没怎么看桌上那张银行卡,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在夏泽笙准备去拿手套的时候,提前拿在了手里。 夏泽笙不解地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吧。”秦禹苍说,“说起来,秦骥也算是我的亲戚,我也想现场听一下,调查结论是什么。” 顺便看看,到底谁应该对秦骥的死亡负责。
第12章 死亡确认 秦禹苍把车开回了二沙岛。 这里能真切地看到地标广州塔变得极近,塔上的许多细节被放大,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建筑,突兀地矗立在那里。 秦骥在二沙岛的别墅正好在靠东边的岛尖上,很是幽静。他当时选择二沙岛的别墅,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能在这小小岛屿上入住的人,是整个珠三角地区最有权势的人。 这套别墅所在的地皮一直没有开发,直到2012年,才突然公示准备进入土拍。 秦骥以投资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作为交换条件,让对方在土拍现场高价拍下了这块土地,并承诺配套公共设施建设。 最终将这块珠江盘的珍惜地皮拿在了手中。 然后房地产开发公司花了不少钱,请了几个欧洲的大师设计,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有了这座秦公馆。 可惜再奢华的别墅,也不过是个住所。 拥有一套在二沙岛的别墅,独一无二的土地权,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拥有很多的情人,众多的独占性的性资源,同样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仅此而已。 秦骥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因此对于这里住着的人,也没什么归属感——至少他之前是这么认为。 可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现在正站在他的一旁,抬头打量二沙岛秦公馆那门楣上精工雕刻的万“蝙”送喜。 这辈子的秦禹苍便产生了一种千帆过尽的感慨。 秦骥不是这样有着敏感情绪的人,实际上他几乎不为任何事所动摇。因此他此时拿不准,这些内心的情感,是否受到了秦禹苍原身的性格影响。 秦飞鹏父子把夏泽生赶出二沙岛别墅得有半个月了,前院里没人修缮,停车场石缝里的草疯长,树叶落了一地。 一下子,别墅就显得萧瑟了起来。 夏泽笙走到门廊下,试了试指纹锁,还有备用的密码锁,全部无效。 果然他一走,秦飞鹏父子就擦除了门锁上他的信息。 “试一试费马素数。”秦禹苍说,“秦骥既然会把保险柜设为这个密码,家门口的密码也许也是这个。” 夏泽笙回忆了一下。 4是最后一个费马素数,套用费马公式,计算出来的结果是65537。 他点亮密码盘,输入465537。 没有反应。 这时,秦禹苍越过他,伸手过去,按了一下#号。 门“咔嗒”就开了。 “类似于输入完代码,你得按下回车。”秦禹苍解释。 过了风雨亭,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堂,左手边过去的会客厅,已经亮了灯,秦骥的律师何甄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一看是夏泽笙,便道:“夏先生,好久不见。” 夏泽笙点点头:“何律师好,其余人都来了吗?” “他们比你早一点,就等你了。” 说话间何甄引着夏泽笙二人进了会客厅,里面的沙发上蒙着的防尘布被掀了起来,秦飞鹏坐在右手单人座椅上,左边长沙发上则是秦勇,以及秦骥的三妹秦如南。 秦骥母亲去世的很早,秦飞鹏在他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便娶了之前在外包养的二夫人,秦勇秦如南兄妹是秦飞鹏的二夫人所生,与他并不亲近。 因此两个人坐在这里,没有任何对即将到来的事情的悲伤,反而很兴奋。 在书桌附近,除了何甄的助理,还有一位是来自国外的私人调查搜救公司的负责人马尔萨斯.坎贝尔。 此时他见夏泽笙进来,上前握手,说了一句:“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夏先生。” 夏泽笙脸色没什么变化,回复道:“相信你们已经做出了最专业的判断。” 坎贝尔点了点头:“我已形成了一份详细的事故报告。” 就在此时,何甄站到书桌前,翻开了桌上的资料。 “既然最后一位利害关系人到场,那么我们这次告知会就正式开始。”何甄道,“先请坎贝尔先生详细讲述一下调查报告情况。” 马尔萨斯.坎贝尔调出了报告,并投屏出来,所有人可以看到。 “2021年初秦骥先生乘坐之游艇进入公海十二小时后,从雷达中消失不见,后续搜救以雷达最后定位地点进行了打捞、搜索等动作,但是未有发现任何踪迹。搜救无果的情况下,夏泽笙先生怀疑游艇信号被人为屏蔽,并驶出了很远。因此,他找到了我们。”坎贝尔调出地图说。 在坎贝尔的叙述中,秦禹苍回到了那一天。 他有一段时间热爱海钓。 从澳门离港后,一个人乘坐游艇在大海上漂泊的寂静,给予他一种别人无法想象的清净。坐在游艇船尾,把鱼钩扔出去后的那种安静,只有海浪声伴随,时间似乎凝固了。 不,甚至在倒流。 他像是冲破了现在这具躯壳,回到了大学的时代,那个心中没有尔虞我诈、权欲之念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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