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江竹赚的,他自然不会管江竹怎么花。 两人一起搬了几趟才搬完,叶安年给车夫拿了些杏子,把人送走,两人也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福崽早就等不急了,一直盯着那盘杏仁豆腐流口水,嘴里喊着:“哥哥,江大夫,快来呀!” 丁秋比他大些,双手交叠在桌上端坐着,面上不急,却也暗暗吞了吞口水。 “来了,开吃吧。”叶安年拿来小碗和汤匙,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江竹看着自己碗里乳白色的杏仁豆腐,朝叶安年挑挑眉:“你做的?” “嗯。”叶安年点点头,“第一次做,你尝尝。” 江竹便舀了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嚼着。 叶安年自己还没吃,盯着他的表情看:“如何?” “好吃!” 江竹还未答话,福崽已经抢着开了口:“哥哥,杏仁豆腐好好吃!杏仁的味道好香!甜甜的,凉凉的,还软软的!” 小孩子不知道怎样表达,举着小勺子笑得开怀。 叶安年也笑了:“好吃就好。” 江竹盯着他的侧脸,一双桃花眼眯起,口中含着的杏仁豆腐甜甜软软的,他舍不得用牙齿咬下去。 结果一大盘的杏仁豆腐一大半都进了两个孩子的肚子,江竹和叶安年就只吃了几块。 叶安年见江竹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道:“你喜欢,我明天再做,李大娘给了我们好多杏子。” “好啊。”江竹应他。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叶安年打发两个孩子带着铜钱回屋去玩,他跟江竹收拾了碗碟,就回到堂屋整理江竹从镇上买回来的东西。 “再有五六天,咱们就要成亲了,我便买了些需要的东西回来。”江竹道,“红纸红绸、瓜子饴糖,还有喜服我都订好了,喜服到时候提前一日去拿。” “那三匹布,给你和福崽丁秋做秋冬的衣裳。木刻的工具我也一并买了,你看看。” 他说着拿出一个长方的木盒子,推到叶安年面前。 叶安年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就是雕刻小物件用的工具。 轻型小锤,平口、半圆的凿子,刨子,直刀、弯刀,各种各样。 而且这些工具都磨的光滑发亮,一看就是尚好的,估计得要不少银子。 叶安年手指轻轻在这些工具上划过,很是满意。 江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买对了,想起木刻需要的木料,又道:“你既是做小件的木刻,那我改日去找村里的葛木匠,从他那里买些合适的木料给你。” “也不用,”叶安年抬头看他,“给我弄些他不要的边角料就行。” “好。”江竹点头应下,看向叶安年的表情笑眯眯的,“那你第一个给我做吧?” “就刻你画的那个胖鸭子。” 江竹心心念念着那只鸭子,叶安年抿起唇,很轻的笑了下。 “嗯,”他答应,又说道,“石头的陀螺被叶安柏踩坏了,得给他做个新陀螺,还有丁秋和福崽的。然后再做些其他的小玩意,两个孩子平时也没什么可玩的。”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叶安年用红纸包了不少份瓜子饴糖,而江竹则用红纸写了几十份喜帖,礼数上做的很是周到。 江竹去药庐给三个病号熬药,叶安年披了件外衫坐在椅子上陪他。 “对了,我今天在镇上看见叶成河了。”江竹道。 叶安年顿时皱起了眉:“他去镇上做什么?” “不知。我见他拎着个酒壶,进了一家当铺。” “当铺……”叶安年有些想不通,“他身上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当的?” “谁知道呢,”江竹拿扇子扇着小泥炉的火,“看起来,倒是比咱们上次去叶家的时候像了点人样。” “怎么说?” “嗯……”江竹斟酌了片刻,“好像没那么邋遢了。” “怕不是寻着了什么不正当的财路。”叶安年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用管他。” 叶成河是什么样的人,他可太知道了,改过自新那是不可能的。 他记起叶成河当初逼他嫁给王虎是为了娶新妻的事,现在想来,说不定是有了目标了。 能让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突然改变的,除了遇到心仪的女人,叶安年想不到其他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他也不关心,只要叶成河不给他找事,一切好说。 炉上的药罐咕嘟嘟滚了起来,江竹垫着帕子将药罐子端下来,晾凉后滤出药渣,倒进碗中,端给叶安年。 叶安年熟练的一饮而尽,拿起桌上江竹新买的蜜饯果子塞进嘴里,还评价道:“这个好吃。” “这是蜜煎樱桃,你喜欢的话,我把剩下的那些也收起来,留给你喝药吃。”江竹道。 “好啊。”叶安年欣然答应。 他可不是那种有好吃的先紧着孩子,而自己扎起肚皮的人。 一点蜜饯果子而已,况且江竹这回买了很多,蜜煎樱桃留给他,其他的再分给两个孩子也无妨。 等他喝了药,江竹照常给他的左耳朵做了热敷和针灸。 这些日子下来,叶安年已经明显感觉左耳的听力恢复了一些,偶尔的刺痛也再没有过了。 将叶安年安顿好,江竹又去给丁秋换了缚眼睛的白绫,给福崽的脚换了药,将三个病号的日常治疗做完,他才洗漱一番,回了东屋。 叶安年已经铺好了两人的被褥,此时长发披散,只穿着素白的亵衣,正坐在炕边上等他。 屋里的烛光摇晃,却映的美人顾盼生辉,江竹一眼望去,竟有些愣神。 “江大夫?”叶安年见他发怔,唤了一声。 江竹回过神,朝他笑了笑:“早些睡,明天一早,还要给村里人发喜糖喜帖呢。” 叶安年点点头,正要脱了鞋子钻进自己被窝里,冷不防江竹靠近过来,伸手轻轻将他环住了。 “你……” 这下换叶安年愣住。 但江竹只浅浅的抱了他一下就松开,十分自然的背过身去褪下外衫。 “跑了这一整天,有些累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叶安年却蓦地红了脸。 他一言不发的爬进自己被窝里,大夏天的,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江竹换好衣裳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把自己裹成蚕蛹一样的叶安年。 他无声的笑了笑,也上了炕,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然后吹熄了蜡烛。 屋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深夜寂静,能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叶安年窝在被子里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控制住。 仔细一听,江竹那边的呼吸声好像也平稳了下来,像是睡着了。 他的手紧紧攥着被子边缘,捏的手背上骨节泛白。 犹豫了好久,才慢慢试探着,朝江竹那边伸出手去。 江竹的睡姿很端正,平躺在炕上,左手搭在胸前,靠近叶安年这边的右手很自然的垂在身侧。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叶安年像是做贼一般,将自己的手探过去,牵住了江竹。 其实,像是牵手搭肩这种事,他们两人平时没少做,但从来都是江竹主动的。 江竹这人,平时做起事来稳重大方,即便是在外人面前和他牵手,或是揽肩膀这种很显亲密的事,也都十分自然,他从未觉得反感过。 哪怕是上次他半夜发了高热,两人隔着被子抱在一起,事后他也只觉得是自己生病拖累了江竹一夜未睡。 他不觉得反感,只觉得愧疚。 就像是今日,江竹去镇上跑了一天,是去置办他们两人成亲要用的东西的。 除此之外就是给他的木刻工具,给他和福崽、丁秋买做秋冬衣物的布匹,自己却什么都没买。 跑了一天,晚上回来还要给他们三个病号熬药、换药、热敷、做针灸。 叶安年觉得自己当真是什么忙都不上,但若是江竹想要一点点亲近,他还是能给的。 伸手轻轻牵住江竹,察觉到对方没什么反应,叶安年轻轻舒了口气,应当是睡着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江竹却突然回握住了他。 叶安年一惊,手却被握的更紧了,他没有挣动,就任凭江竹这么握着。 片刻后,躺着装睡的人坐起身来,把叶安年伸出来的手塞回了被窝里。 “夜晚天气凉,还是得盖好被子。” 江竹给他掖好被角,俯身在他左耳轻声道:“睡吧。” 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将叶安年包裹其中。 叶安年闭着眼睛,眼睫轻颤。 他听见了。
第33章 送喜帖(二更) 次日一早, 两人吃了饭,安顿好两个孩子,就拎上东西往村里去。 第一家当然是赵里正家, 两人到的时候赵乐正跟石头在院子里玩陀螺。 石头拿个小鞭子把那木陀螺抽的飕飕转,赵乐一边数着数,两人在比谁抽的陀螺转的时间久。 见叶安年和江竹来, 赵乐起身招呼:“你们来就来, 怎么又带东西。” “这礼你们可得收下, ”江竹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道, “我和安年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这是喜糖和喜帖。” “你们一家可一定得去。”叶安年也道。 “那必须。”赵乐接过用红纸包的糖, 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包上,还写了个双喜字, 端端正正的。 他打开喜帖看了看,日子是七月二十五,五天之后就是了。 “到时候, 是不是还要接亲?年哥儿得回叶家去吧?” 叶安年皱起了眉,这点他竟然没有考虑。 “不用。”江竹却回绝了,“我流落在外,也没有父母亲人,到时就还是请里正主婚, 叶成河愿意来, 就当给他个面子,他若是不来,我们就直接拜天地。” 他语气恳切, 叶安年莫名觉得安心下来。 赵乐却还是觉得有疏漏:“你们成亲了,年哥儿倒是脱离了叶家, 福哥儿怎么办?” 虽说当初是叶成河不要,把叶安福扔给叶安年带出来的,若是往后哪日叶成河犯浑,拿福哥儿做要挟…… “那就礼成之后,再请里正做个见证,让叶成河把断亲书签了。”叶安年道。 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趁着叶成河现在还觉得福崽是个累赘,得赶紧把这事坐实,免得夜长梦多。 “嗯。”江竹也跟着点头。 “那就行。”见他俩心中有数,赵乐也就没再多问。 要送的人家还多,两人就没再多耽搁,出了赵里正家又去了隔壁的李大娘家。 两人速度挺快,每家送到聊一两句就立刻转战下一家,一上午过去就送了差不多一半。 这村子一共五十户村民,他们昨晚商量着写了二十三份喜帖,都是平时走动较多,关系较好的人家,其他的就没有特意请了,若到时有人来随礼,就照常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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