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自由了,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再抛下哥哥!我已经没有家了,祖母病逝了,小叔叔也死了,我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她哭得很可怜,“所以,哥哥,请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你真是我妹妹?”孟梨瞥了她一眼。 叶簌簌道:“千真万确。你叫叶长离,而我叫叶疏遥,簌簌是我的小名,哥哥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经常跟在哥哥身后,你还教我写字!” “不记得了。”他又阖眸,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记忆也没有。 心里也是,很空很空。 只是看见叶簌簌,心脏就会不舒服,所以,他把脸撇了过去,闷闷地说,“你不要哭。” “好,我不哭!”叶簌簌擦掉眼泪,挤出了笑,“我想你一定饿了,我去拿吃的来。” 可吃过两个包子加一碗肉粥之后,肚子是饱了,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为了填补心里的空虚感,孟梨就主动向叶簌簌询问有关自己的事情。 叶簌簌言简意赅向他讲了一遍,但却避开了关于常衡的一切。末了,她道:“如今你我身在天道院,自是安全,只不过,毕竟是寄人篱下,往后你我还是要谨言慎行些。” 等人走后,孟梨躺了回去,面对着墙,抓着腰间悬挂的玉佩摩挲,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叶长离。 宋长老又过来看过他好几回,替他诊脉,又喂他吃了些丹药,说他恢复得不错,至于丧失的记忆,劝他不必心急,该想起时,自然就会想起。 孟梨一点都不急,只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心里有点空而已。 “你荒废修炼太久,如今重修,必比旁人艰难许多。” 孟梨倒也无所谓,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觉得修炼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但到底什么重要,他又想不起来。 “我最近要闭关一阵,先命我的大徒弟过来教你,可好?” 孟梨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叶簌簌说的,寄人篱下要会看人脸色,又赶紧说:“谢谢宋长老,我一定好好跟大师兄学,绝对不会偷懒!” 可话是这么说,真学起来挺费劲的。 大师兄明显偏爱叶簌簌,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她身上。 孟梨乐得清闲,拿着毛笔随意在空白的符纸上乱画,不知不觉就画出了个大王八。 是个形状特别清奇的王八,他为自己的精妙画技感到骄傲,清咳几声,吸引旁边两人的注意。 叶簌簌看了一眼,然后就为难地抿唇,还偷觑大师兄的脸色。大师兄果然蹙眉,不悦道:“胡闹!你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这才不是鬼东西。”孟梨有点失落,轻轻地问,“为什么要凶我?” “那不然呢?”大师兄反问他,“难不成我应该夸你画得妙极了?” 孟梨下意识点点头。 大师兄就更气了,拍桌骂他:“我不罚你,便是好的,还想让我夸你?!” 孟梨就是觉得,他们不该是这个反应,懵懂却又天真大胆地问:“为什么不能夸我呢?我画得……明明很好。”他倔得抿着嘴。 “天底下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夸你这道符咒画得好!如果有,他不是个瞎子,就是个疯子!”大师兄断言。 叶簌簌想了想,从旁小声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孟梨摇摇头,心里好空,他觉得有点委屈,也有点想哭。 最后,他把大师兄说他画坏了的符纸,悄悄叠好,藏在了怀里。 第二日就趁着大师兄单独教叶簌簌剑法,偷偷混进了下山采买的队伍里。 他看什么都新鲜,不知不觉就偏离了队伍,走到了桥头,靠岸有条画舫,隐约能看见几个抱着琵琶,簪着鲜花的妙龄女子。好多人驻足观望。 孟梨也站在桥上观望,觉得唱的曲儿是真不错。 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两个人发生了口角,突然就互相推搡起来,还不小心撞到了孟梨,他竟摔下桥去,周围瞬间响起惊呼声。 疾速下落的身躯,骤停。 后背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一把,等孟梨再缓过神时,已经站回了桥上。 围观众人见状,纷纷鼓掌,他一头雾水,茫然回身左右观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从那往后,他就经常偷偷跑下山来,四处逛逛。 但他又总不记路。 逛着逛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每当这时,从会有好心人路过,然后为他指路。 还有一次,孟梨去帮大师兄买茶叶,结果把钱弄丢了,他怕大师兄责骂,就垂头丧气地坐在阶梯上。 没一会儿,就有人把他遗失的钱袋送了回来。 买完茶叶后,又刚好下雨了,他没带伞,也没钱买伞,正准备淋雨回去,路过的好心人就送了把伞给他。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好多,他好像有福运在身,凡事都能化险为夷。 孟梨把自己的好运,告诉了叶簌簌。 叶簌簌当时坐在桌前,两手托腮,一副很愁闷的样子,应该是没细听,只随口应了句“嗯”。 就一个“嗯”。 孟梨往后就再也什么事都不跟她讲了。 有一次,他又溜下了山,也不知道怎么的,半途中突然心脏难受,似如刀绞,他痛得满头大汗,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隐约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还慢慢向他靠近。 很快,冰冷的手指,就落在了他的额头,还有他的脸上。他冷得微微一哆嗦,隐隐嗅到了几分清冽的雪意,还有淡淡的降真香。 很熟悉的气味。 很令人心安的感觉。 可他却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直到一股温热的气流,缓缓涌入了身体,心脏才突然松快了许多。 察觉到对方要走,孟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伸手,似蛰伏已久的蟒蛇,精准无比地咬住了对方的手腕。 手的主人一愣,立马要挣脱,可奈何孟梨抓得死紧,执意挣脱恐会伤着人。 孟梨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腕,眼睛逐渐睁开,入目就是一片凄惨的白。缓了好久,才逐渐能看清楚。 仰头看清面前人的一瞬,心脏蓦然狠狠跳动了几下。他无措又惊慌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是谁?” “过路人。” “不对,我的心告诉我,你在撒谎!”孟梨道,越发用力拽住对方的手腕。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用力抓。 但手就已经这么做了。 因为抓住了,心就不空了。 “那你的心有没有告诉你,我可能是个坏人?” 孟梨稍微感受了一下,然后说:“它跳得很厉害,寻常不这样。” “放手。”常衡把脸扭了过去,刻意不去看孟梨。 孟梨抿了抿唇,还是没放,道:“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告诉我,你不是坏人。”顿了顿,显得有些迟疑了,“而且……它不想让你走。” 只这么一句,常衡险些要绷不住了。 他只是出来寻找玉衡碎片,顺道过来看一眼孟梨而已。 他真的……只打算看一眼,就一眼。 可刚刚看见孟梨晕倒在地,还是忍不住现身相见。 现在,他必须得离开了,否则,若是让孟梨想起了什么,或者是被天道院发现了,都是一件麻烦事。 最麻烦的,还是他一见到孟梨,就不舍得放手了。 “放手!”常衡再度开口,显得十分冷漠无情。 孟梨觉得挺没劲儿的,悻悻然地慢慢松开了手,余光一瞥,忽然呀了一声。常衡微微蹙眉,刚一转回头看他,就惊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捧住了。 “你受伤了,在流血啊!” 孟梨捧着他的手,拉他到一旁的树桩子上坐下,很熟练地从怀里抽出一条手帕,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清洗伤口,好好上药,虽然天气冷,但要是发炎溃脓了,会很疼的。” 常衡愣愣地看着左手扎的蝴蝶结,闻听此言,唇角泛起一丝苦涩:“我不怕疼。” “怎么会不怕疼呢?你又不是根木头。别逞强啦,疼就哭出来,我不会笑你的。” “好。”常衡的声音都在颤。 孟梨感到很纳闷,又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对他的发色感到很好奇,便问,“好奇怪,你明明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一头白发?天生的吗?” “或许吧。”常衡唇角的苦涩更浓,“我知道自己很丑,你……你会怕我么?” 孟梨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怕,想了想,他又说:“你不丑,你比大师兄长得好看。” “大师兄是……?”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啊,天道院好多人都说,大师兄的模样生得好,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和我妹妹金童玉女,般配极了。但我觉得,他没有你长得俊。” 孟梨如此说,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掰成两块,把大的一块,递给了常衡。 常衡看着递过来的饼子,迟迟不接。 “你嫌弃啊?”孟梨悻悻然地收回了手,也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认为,一个陌生人会接受自己掰了一半的饼子。 “不嫌弃。”常衡赶紧接了,珍惜万分地小口啃饼子,眼眶微微濡湿,“很好吃。” 他问:“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么?” “也不是啊,但我妹妹说,寄人篱下要学会看人脸色,所以有的吃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挑食。” 常衡又问:“你不挑食么?青菜胡萝卜你会吃?” “吃呀。”孟梨说得理所当然,“虽然我确实不喜欢吃……” 得到这个答案后,常衡不由暗自窃喜,这是不是就说明,阿梨只有在他面前,才像个被娇惯坏的孩子呢? 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觉得,阿梨又在过苦日子。 “你不是当地人吧?”孟梨啃完饼子,满脸好奇地问,“看你的打扮,感觉是个修士,你来此地干嘛的?” “寻找一样宝物。”常衡紧紧盯着孟梨的眼睛。 “宝物……呐,那你寻到了吗?” “寻到了。”他紧紧盯着孟梨的脸,声音渐低,“我找得好辛苦。” 孟梨更好奇了,凑过去问:“那能让我看看吗?” 常衡深深凝视着他的脸,片刻后,掌心一翻,一块通体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玉石碎片,就悬浮于掌心。 “这是什么?”孟梨问,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这是玉衡碎片。”常衡道,“一共有三块,这是第二块,等找齐之后,我会想办法把它拼好,到时候,就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了。” “哦。”孟梨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愿望么?” 孟梨摇头,神神秘秘地说:“把愿望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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