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见状,眉头蹙得更深了,紧紧抿唇。 纵然再不舍,常衡还是一点点将衣袖拉了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回眸看孟梨了。 生怕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再度忍不住,将孟梨生拉硬拽,就是绑也要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落下一句“请不要告诉他,我是谁”之后,就行色匆匆,身形狼狈地逃离了此地。 等人走后,大师兄才收了剑,快走几步冲上前蹲下,在孟梨耳边轻唤:“醒醒,叶师弟,快醒醒!” 可人醉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 见其衣着完整,也不似受过什么伤,大师兄暗松口气,将长剑负在背后。 一手穿过他的后背,一手从人腿弯一操,轻轻松松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才一走出船舱,迎面就是一阵夹杂着梅香的寒风。 “唔。”孟梨被冷风吹醒了,勉强掀开一丝眼皮,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嘴里说着醉话,“下,下雪了吗?” “没有!”大师兄的语气不好。 “那,那如果下雪了,你能给我堆一个大雪人吗?”孟梨醉到听不懂对方的语气,也认不清抱着自己的,到底是谁。 “不行!”大师兄无情拒绝他,并且骂他,“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副难看样子?!” “……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又要凶我?”孟梨的声线颤了颤,闭着眼睛,小声抽噎。 大师兄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见他哭了,瞬间就有点慌,只好软了语气,边大步流星往前走,边说:“好了,不许哭!又不是姑娘家,不准掉眼泪!” “我没哭……”孟梨道,“是水自己从眼眶里流出来的,又不是我让它流的。” 大师兄低眸瞥了他一眼,再抬头时,脸已经有点红了,脚下很快,上山也如履平地,几个瞬息之间,就遥遥可见山门了。一直站到山门口,他才说:“别哭了,没下雪,我纵是想给你堆雪人,也堆不了。” “那我想吃竹筒饭。” “……” 孟梨没听见回答,只听见了长长一声叹。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后,就已经躺在了房间里。叶簌簌过来告诉他,他偷溜下山,还误了宵禁的事,大师兄替他隐瞒下来了。 只不过,要罚他画一百张有用的符,否则,就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这可太为难孟梨了! 他画来画去,只会画王八符,而且,那符还是没用的!根本变不出王八来! 叶簌簌也明白这太强人所难了,安慰他道:“哥哥,别怕,我会帮你一起画的!” 孟梨倒是没啥可怕的,只是不能出去玩,有点郁闷。但很快郁闷就一扫而空了,叶簌簌拿了竹筒饭过来,甜的咸的都有,满满当当一托盘。 吃饱喝足之后,叶簌簌就研磨,两人一起开始画符。 叶簌簌聪明,画的也快,十张起码有一多半是有用的。 孟梨不聪明,但画得也很快,十张里头最起码有九张都是废符。饶是两人熬油点灯地画,也画了三天三夜,两人都累得不行。 主要是,叶簌簌觉得,自己就算帮忙,也不能帮得太明显,所以折腾得比较久。 可大师兄过来一检查,绝大多数的符都是废符。而且,他也不瞎,一眼就看得出,哪些是叶簌簌画的,哪些是孟梨画的。 他捏着薄薄几张黄符,非常诧异地问孟梨:“我教是一样教,你们学是一样学,结果,你画了那么多道符,就这三张是有用的?” “大师兄,是四张。”孟梨很严谨的。 可看见大师兄脸色都黑了,赶紧又道,“我有很用心地画,画了三天三夜,指纹都快磨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又没说,一定要尽快交上来,拖个三、五个月,也没什么。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大师兄,你就饶了我哥哥吧,他真的没有偷懒!”叶簌簌从旁道。 “你别说话。”大师兄又转头望向孟梨,“你怎么好意思让你妹妹帮忙?”见孟梨不说话,他把手里的符往桌上一拍,“重画!不许再找人帮忙!” “哦。”孟梨蔫蔫巴巴。 叶簌簌也不敢说话。 见两人这样,大师兄有点不忍心了,“算了,只要你自己画出二十张有用的符……” “十二张!”孟梨讨价还价。 大师兄眉心青筋乱跳:“十五张!” “呐呐呐,十张,就十张吧,好不好嘛,大师兄?”孟梨得寸进尺。 这下彻底惹恼了大师兄,沉声道:“三十张没商量!不许讨价还价!” “可是,大师兄!”孟梨道,“虽然我失忆了,但我觉得,画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所以,你是我教过的弟子中,画符画得最烂的!”大师兄脸色铁青,示意叶簌簌随他出去。 叶簌簌不敢不从,只能给了孟梨一记“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我并非真心要罚他。”大师兄嘱咐道,“他若是想出来,你就放他出来,但你盯着他,别让他往山下跑。” 叶簌簌脸上泛起喜色:“我就知道大师兄最好了!”顿了顿,她又有点疑惑,“那为何如此呢?” “我只是不想让他下山乱跑,人心险恶,他心思单纯,我恐他受坏人蒙骗。”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梨就窝在房里画符,时不时偷跑出去,在山里四处逛逛透透气。闲暇时,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白衣修士。 然后盯着手腕上的镯子,注视良久。 孟梨把亲手做的剑穗,交给了大师兄,别别扭扭地说:“我手笨,只能做成这样了。” 大师兄捧着剑穗,觉得确实挺丑,但他有点想笑,可还是板着脸道:“你画成功几张了?” 孟梨比划了一个“二”,大师兄点点头,有些欣慰:“不错,居然画二十张了。” 哪知孟梨却一脸难为情地说:“不是二十张,是两张……”见大师兄的脸色由晴转阴,他赶紧又道,“我没偷懒,我就是做这个剑穗,花了太多时间!” “谁让你做的?” “没谁,是我自己想送礼物给大师兄……”孟梨低头绞着手指,鼓起勇气抬头道,“还有,你收了我的礼物,就放我下山吧,我快闷死了!” “谁说我收了?”大师兄把剑穗推回去。 “不,你得收!”孟梨往回推。 “我不要。”大师兄又推回去。 “你要,你要!”孟梨又往回推, “我不能收的。”大师兄静静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收?”孟梨满脸不解,“是嫌我做的难看吗?” “不是,你知不知道,在天道院,送一位男修剑穗,意味着什么?” 孟梨摇头,想了想说:“那我去找个人问问!” “算了,你别去了!”大师兄把剑穗抓到手里,叹了口气,“这个我先收着,若是,将来你想要回去,再来寻我。” 孟梨点点头。 当天下午,就如愿溜出了山门,他跟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下了山,来到之前和常衡相遇的地方,转了几圈,又去酒楼,画舫里转了几圈。 折腾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找到他。 或许,他已经离开了吧。 竟然也不提前说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孟梨有点闷闷不乐,蹲坐在桥边的一棵树底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 他明明只是想画个王八,结果却画出了常衡。 心里空落落的,情绪也低落。 眼前忽然一暗,他愣了一下,一抬头,居然看见了大师兄。 赶紧起身,用脚把地上的画飞快抹掉了。孟梨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呢?” “该,该不会是找我的吧?” “你说呢??”大师兄的语气沉了些,但看见孟梨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孟梨摇了摇头:“我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所以心里才空落落的。” “心里空,是因为曾经占据你心的人和事,已经被你遗忘了,你不妨往心里装一些新的人和事,这样就不空了。” 孟梨依旧愣愣的,仰头望着大师兄。 却意外看见大师兄背上的剑柄上,挂着自己送的剑穗。 大师兄也察觉到他发现了,不再遮遮掩掩,他道:“在我们天道院,送男修剑穗,就意味着想与他结为道侣。” “啊!??” “叶长离,我实则并不喜欢你。”顿了顿,他又说,“但我也不讨厌你,如果,我一定要找个道侣的话,那个人可以是你。” “可是我……”孟梨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 “你不妨先接受我。”大师兄说,“也不妨先把我装进心里,这样你的心就不空了。” “可是……”孟梨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这很难。 “或许,你正需要一个,可以庇佑你,但又不会真的要得到你的人,护在你身边,好断了某个人的念想。” 孟梨:“你是指我妹妹吗?” “……”大师兄惊讶,“叶姑娘对你有男女之情?!!” 孟梨:“……” 虽然不太理解大师兄的话,但他觉得,和大师兄结为道侣不是一件坏事。 这样一来,往后他和妹妹就不是寄人篱下了,未来有了安定的居所。 而且,大师兄刀子嘴,豆|腐心,为人挺正派的,又是天道院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真要论起来,自己只是条丧家之犬,是他高攀了大师兄。 “那结为道侣之后,你还会凶我吗?”孟梨问。 “不会了。” “还会罚我画符吗?” “不会。” “你会剥|夺我的自由,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不会。” “那如果,我想离开你了,你,你会绑着我,不让我走么?”孟梨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大师兄没有正面回答,他说:“腿长在你身上,命也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我如何阻得了你?” 孟梨得了这个回答,心里也安定了。他隐隐觉得,自己只要答应了成亲,就势必会找回一些最重要的记忆。 只要找回了,他就真的彻底解脱了。 “好,那我们成亲吧!”孟梨展露笑颜,“我愿意和大师兄结为道侣,愿意成亲!” “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大师兄笑了。 “不仅是婚事,还有别的……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大师兄轻声道,目光落在孟梨露出衣袖的一截皓腕上,蛇形镯在夜色下,色泽光鲜。他又看了看孟梨的脸,意有所指地道,“我会证明给你,还有天道院看,我是同龄人中,实力最强的。”
第90章 他只是还没有勇气面对最终结局 叶簌簌得知此事后,立马跑过来,开口就是一句:“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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