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脖间亲昵的蹭蹭,像是小动物不安的撒娇,迷茫又让人心软,“父君?” 不能让太皇太夫发现他的想法。 梅盛雪找回了理智又好像没找回,凭借着心底留给自己最深的暗示下意识补了一句。 这是把他当作自己父君撒娇? 玉攸容失笑,怪自己多想,垂眸亲上他的额头。 梅盛雪动作一顿,仰头看着他,透明的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红透的眼眶中落下来,像是清晨的雨滴不停地打在娇艳的花瓣上 。 还是这么爱哭。 玉攸容柔下眼眸,又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轻声哄道,“别哭,还有哀家呢。” 疾驰的马车上,有人靠着眼泪骗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 神的垂怜。
第73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三十七) “吁——” 马车停下。 玉攸容抱着梅盛雪弯腰走出车门, 跳下马车,大步朝寝房内走去。 “主子!”流萤撑着伞小跑着追在他的身后,“太医正在大堂中候着。” “让他到哀家房里来。” “是, 主子您慢点, 小心着凉。” 玉攸容充耳不闻, 白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头上, 染白了他的乌发。 他抱着梅盛雪跨进温暖的寝殿中。 “主子。”候在房中打扫伺候的侍子跪了一地。 “起来吧。”他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 走到床榻上,俯身将梅盛雪放下,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被人牢牢抓住了衣袖。 梅盛雪半截苍白的手腕抓着他的衣袖, 吊在半空。 这个位置…… 玉攸容垂眸,想起这孩子跌入他怀中时, 拉着他的袖子说自己的亲生母亲要杀他灭口。 当时好像就拉的这个位置,自那时起就没放开过吗? 他收敛了眉间冷气,转身坐在床边,一只手垂下, 让梅盛雪抓着衣袖的手落在床榻上, 另一只手为他将衣袖扯至手腕, “哀家不走。” “臣拜见太皇太夫,太皇太夫千岁千岁千千岁。”门外潘负的声音响起。 “进来。” “过来为太医令看看。” “是。” 潘负走过来, 看见梅盛雪的手正抓着太皇太夫的袖子, 心里一惊,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诊断, 假装自己没看到他手中握着的衣袖。 手指刚碰到梅盛雪的手腕, 指尖传来的热度就让她皱起了眉。 越诊, 她的眉头皱得越厉害。 收回手,她斟酌地说道, “太医令应该是有外伤,由外伤引起了高热不退。臣可以开一副方子退热,但伤处必须及时处理,双管齐下,才能让高热完全退去。至于伤处要如何处理,臣要见过伤处才能判断,但臣……”为女子。 “你先出去。” 潘复言语中的未尽之意玉攸容自然能懂。 梅盛雪裸露在外的皮肤并无伤痕,若是由伤处引发的高热,那伤处怕在衣物遮掩下的私密之处。 “是。” 玉攸容垂眸。 如玉的指尖解开他上衣外侧的系带,又勾着系带,掀开外侧包裹着似雪的肌肤的白色里衣,露出他的半边上身—— 似雪般白皙的肩膀、胸膛、以及腹部的一角狰狞伤痕,隐约可以看出是什么字迹。 他眼疾手快,将掀开的外侧里衣重新盖下,遮住那一角狰狞字迹。 “流萤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是。” 见流萤去驱赶宫人,玉攸容闭上眼,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额头,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梅鹤文已经假借梅盛雪的口给他传信,她又是梅盛雪的亲生母亲,没理由对他动手,一般人都不会怀疑。 而以现在的天气,他只着单衣在祠堂罚跪一夜,得风寒病重的可能性极大,太医来了都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在这种情况下,梅盛雪或许会为他留下些什么。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后,流萤看向玉攸容,担忧地唤道,“主子?” 玉攸容睁开眼,“无事。” 他伸手,重新将外侧里衣掀开,解开内侧里衣的系带,勾着系带,将上半身完全地露出来—— 似雪的肌肤上,接近隐私位置的小腹上,被人用锐器划出“薛钰装病”四个大字,血肉外翻,乌青发紫。 玉攸容手一颤,勾着的系带险些从手中滑落再次压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他将系带握紧,轻柔的放在梅盛雪身侧,挪开眼,“让潘太医隔着屏风回话。” “是。” 流萤看到伤口的瞬间,下意识屏住呼吸,听到玉攸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急忙着向外走去,脚步声中透着慌乱。 玉攸容目光在他头上簪着的簪子尖端和紧皱的眉心上一扫而过,在心中叹了口气,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他怎么下得去手。 “太皇太夫。”潘复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玉攸容直起身,将目光落在梅盛雪的腹部,“伤处是被簪子划出了一寸深的细长口子,口子很多、很大,血肉外翻,呈青紫色。”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衣物没有沾血,应该是将伤口露在外面,停止流血后再穿上的。” 用簪子划出了伤口,又暴露在寒冷的天气中,出现了冻伤…… 潘负在脑海中迅速地判断着症状,斟酌着说,“臣开两道药,一道外用促进伤口愈合,一道内服退烧降温。在外用伤药前,请太皇太夫命人为太医令用生姜泡温热水反复擦拭伤口,同时屋内必须足够温暖,以免受寒。熬过了今夜,烧退了,太医令就应该没事了。” 她没说熬不过,烧不退会怎么样,她也不敢说。 玉攸容并未为难她,“流萤,传一桶热水,取两盆生姜,再搬五个火炉来。” “是。” 梅盛雪腹部的伤口太过敏感,传来热水、生姜和火盆后,流萤就又让人退出了内室。 多了几个大炉子,内室的温度陡然上升,如处酷夏,玉攸容的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他将毛巾浸入泡满生姜的热水中,以手触之,待到滚烫的热度稍退,才将它覆在梅盛雪的小腹处,轻轻擦拭。 “主子,我来吧。” 玉攸容摇头,“这是哀家欠他的,哀家没有护住他。” “主子放心,梅公子在瘟疫中都能活下来,他是天佑之人,一定会熬过来的。” “哀家知道。”他的命如今系在自己命上,自己不死,他就不会死,也不能死。 玉攸容如玉的手指被烫得微红,握着洁白的毛巾在他小腹上轻挪,每一次挪动,都能带起手下身体下意识地颤动。 “哀家只是怕他疼。” 宫中的灯火亮了大半夜,才缓缓熄灭。 次日。 凤溪河带着薛钰的口供直入宫中,面见太皇太夫。 “据薛钰口供,前段时间南方瘟疫得治,太皇太夫下令大赦天下,她审核了狱中犯人情况,拟出来一批符合大赦条件的名单,将她们释放了。谁知不日就有夫妻来上状,说自己女儿并未回家。 她察觉出不对,仔细核查后,才发现是有人把狱中的先帝幼女和那名普通囚犯调换了。 她本来是找梅鹤文商量对策的,结果梅鹤文反手处理了上状的那对夫妻,让她不要上告。 她一方面感激好友冒着生命危险出手相助,一方面又害怕事情暴露,于是请了高人为他伪装病症,称病不朝,企图提前辞官归乡。 太医令上门那天,薛钰为了以防万一找来了梅鹤文,没想到太医令竟然真的识破了,她让人拦住太医令,让梅鹤文带了回去。只是她没想到梅鹤文居然会为她谋杀亲子。” “她至死都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梅鹤文,”凤溪河皱眉,“臣一去,她就什么都交代了,说完就自尽了。依臣所见,她并未说谎。” “依你的看法呢?”玉攸容看着手中的口供,在最后那段“臣万万没想到兄对臣亲近至此,以至弑亲取义。臣将先帝幼女放走,万死无以偿其罪,惟愿太皇太夫能体谅鹤文兄的一片赤诚,恕其无罪”上,看了又看,忍了又忍。 “依臣的看法,”凤溪河眸中露出尖锐的光,“梅鹤文杀人灭口,杀子息声,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转过身子抬头看向玉攸容,“臣怀疑,是她调换了先帝幼子和那名普通的囚犯。” “凤卿,”玉攸容垂眸看她,“薛钰是从你手中接过大理寺的。” “臣是从荀雍手中接过大理寺的。”荀雍,是郗韵贤的人。凤溪河看着玉攸容,神色坦荡。 太皇太夫是信我,还是信她? “哀家需要证据。”玉攸容挪开眼。 “梅府现在被太皇太夫的人围着,臣进不去。” 玉攸容抬手,流萤将早已拟好的手谕送到她的手上。 “哀家相信凤大人,一定会为哀家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将所有事情都查出来的。” 轻柔温和的话从高高在上的凤椅上飘下,压得凤溪河肩膀一沉,仿佛要将她压垮。 她已经这么大把年龄了,若是垮了就再也起不来了,她直起身,并手弓腰,“臣必定不负圣托!” 凤溪河查了十日,抄了十几家,只查到先帝幼女逃往临国的踪迹,而梅鹤文参与此事的线索一无所得,似乎她真的只是为了帮助友人。 梅鹤文病了十日,在凤溪河第一次登门时,准确地说是知道薛钰死讯时就病了,重病,太医都说时日无多的那种。 梅盛雪睡了十日,每日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医署所有太医都直称奇迹。终于在第十日,他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太皇太夫坐在窗边看书,一页又一页,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安静而平和。 似察觉到了什么,玉攸容抬眸与他注视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露出笑意,“醒了?” “嗯。”梅盛雪垂眸,复又想起什么,抬眸问道,“薛钰——” “自杀了。”玉攸容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纸,递给他,“这是哀家让人誊抄的薛钰口供。” 就知道你要问。 玉攸容顺势将他揽入怀中,让他靠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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