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柳花燃忽然想起什么来又道:“最近大王子追杀我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宋少卿与臣霜熟悉知晓那不是臣霜的手法,那些人都死相凄惨,定是别人下的手。” 臣霜出剑向来利索,定是不会把尸体弄成那副惨样子,他第一眼看到画像时险些吐出来。 “西洲人讲究人死后魂归高天,但尸体若是被破坏便只能入地狱,”准勒清一直记得这个典故,而这个典故也只有熟悉西洲的人才知晓。 这时两人的话渐渐指向了一个人。 “沈醉?”陈翊和泰曜异口同声说出口,柳花燃点点头,沈醉怕是与他脱不了关系,今日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可细细想起来也是令人细思极恐。 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柳花燃抬眼看去只见那门上映射的是个女子。 “殿下,我找泰曜又是要谈,不知现在他有时间吗?”九七赶在这个时候来找泰曜,也不知抱的是何心思,准勒清转头朝泰曜使了个眼色。 泰曜和九七一同离开后,柳花燃才又开口:“你们觉得九七在雁北眼中是什么样的棋子?” 是可丢弃的,还是他放在他这的另一只眼,又或是不轻不重的。 “九七性情温和,我探过她没有武功,长的如此好看被雁北扔进青楼也真是对他,”陈翊莫名对九七不忍起来:“太残忍了。” 柳花燃望着窗外的月牙,雁北呢?你是什么角色? 怀着一脑袋的疑问几人各自分开了,可回屋后却是谁也睡不着,而柳花燃也是如此,夜半时分他还坐在窗下看着空中的星星不知在想什么。 整理好卷宗路过的宋照诗见柳花燃还未睡有些意外:“花都蔚怎么还没睡?” 见到个熟人柳花燃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紧忙起身拉开房门:“少卿要与我秉烛夜谈吗?”虽是邀请可他眼神中的渴望却让宋照诗推脱不掉,可奇怪的是连轴转了好几天的宋照诗此刻应该是困的很,但现在的她脑子清明丝毫困意都没有,便点头答应了。 柳花燃沏茶的手法与江逾白极其相似,宋照诗不禁笑道:“花都蔚还真是和王爷有几分相似,连沏茶的手法都一样。” 柳花燃把这句话听成了对他的赞赏,和自己的心上人相似是对他莫大的夸赞,当下柳花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而后他将入夜时沈醉来偏院闹了一场的事与宋照诗说了,后者听着陷入了沉默,等到茶沏好后她才开口。 “这个人能不惹就不惹,最好离得远远的,”古辰身份特殊自然与沈醉碰面很少,可宋照诗作为朝中大臣还是雁北眼前的红人,更是与这人日日碰面,如此常来便也交谈过几次。 “这么多年他虽然深入简出,但看他手下治理的悬域城你也知道这人不简单,先前我也查过他,发现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宋照诗说着不由得想起她潜入悬域城的那一日,本是为了查查沈醉的出身却险些没出来。 刚一进沈醉的住处她便被发现了,这人虽未出门可手下的人也把她逼了出去,幸好当时她当时易了容,沈醉后来查了许多人都没查到,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某一天,她起床刚拉开门却发现门口有个和她易容后长得极像的一具尸体,目瞪口呆的面庞落入了宋照诗眼中,即便是见过许多种死法的尸体,她当时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退了好几步。 “他当时知道是我在查他,本来那个时候王爷让我撤出京城,但我不愿在雁北眼中正红的时候放弃下毒的大好机会,只好硬着头皮又留在京城,”宋照诗想起那时的事情来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虚汗,那些日子宋照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生怕沈醉告诉雁北些什么。 “可后来却什么都未发生,”宋照诗后来想来真是虚惊一场,雁北对他还是以往的态度,而沈醉也未对她怎么样,这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沈醉与雁北走的近,但他却未告诉雁北关于你会易容的事情,”柳花燃琢磨着这件事忽然发现又浮出一个疑惑:“他是怎么知道你会易容的?” 宋照诗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论怎么说,我还是欠他个人情,若不是他未告诉雁北我会易容的话,给雁恒下毒那次我就怕是比雁恒先走了,还有之后和你一同杀烛春那件事……”说起这件事来她不自觉抚上脸上的绷带。 事情过了半年,虽然眼睛早已痊愈,可她还是不愿松下绷带,起初每晚梦回她都能看见脸庞上的绷带缓缓延伸至全脸,噩梦缠了她好些日子,近些时日忙起来时才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我一直想问来着,”柳花燃看向她脸上的绷带时带些歉意:“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宋照诗倒是对这事情不避讳,如今的她早已放下自己丢了一只眼还毁容的事情了,“当初为了取得雁北信任只好找臣霜毁了我的容貌,再去找那时滞留在夷洲城的父亲,装作是和烛春追你的时候被龙进发现,我们二人不敌你们,只好一死一重伤。” 说着她缓缓解下绷带,那愈合的伤疤铺了小半张脸,柳花燃不忍再看那受自己连累而空荡荡的眼眶,只好端起茶杯抿着茶。 “花都蔚不必为我伤心,”宋照诗本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此刻却反过来安慰柳花燃。 “我早知晓会有这么一天,”她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可怖的疤痕,“我既已以身入局便不无辜,也无需花都蔚的安慰与同情,我虽为女子但面朝百姓背对雁北,若是想天下太平总是要牺牲一些人的,我甘愿做王爷手里的刀,也甘愿为百姓赴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年一瞬 柳花燃本想问宋照诗会不会后悔,可看到她眼下平静的神情,发现未想开的就只有他而已。 一杯浓茶下肚,体内的寒气这才被驱散了些,柳花燃放下手中的茶杯,二人不与尔同陷入了沉默,一同望向窗外。 “花都蔚在想什么?”半晌宋照诗问。 柳花燃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那树上的新芽趁着春风疯长,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又是一年夏至快到了,距离他回来后已经快是一年了,而这具身体也快到极限了。 “在想逾白,”柳花燃毫不避讳对江逾白的感情,宋照诗有些意外他对自己竟如此坦白,一时有些失笑:“花都蔚倒是对我很是坦白。” 闻言柳花燃叹息一声:“若是能昭告天下我对他的心意,便能永远留在他身边我也是愿意的,可惜如今的我只剩半年时间了……” 恍惚间他想起第一次从准勒清口中听到自己只剩下一年时间时,那时的他心里多的是不甘心,可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他发现自己即便逆天重生了,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用自己的命再为江逾白做些什么吧。 两人再见时她只觉柳花燃是因为奔波而身体劳累,故而落下病根,可如今柳花燃的离开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宋照诗也不禁伤感起来。 “你去世的那五年,王爷其实并不怎么伤心,”这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那五年之间的事情,柳花燃听的格外认真。 “但是谁能想到他在自己卧房里挂了你的画像,老王爷死后我与他见的第一面,便是你走后的两年时间,他与我记忆中那个骄纵的世子爷大有不同了,开始沉稳算计起来,那五年他虽背靠着岁逢,可岁逢也与他相生,许是担子太多,他不敢流露任何情感,渐渐的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宋照诗还记得那次的会面,江逾白给她一种错觉,一种江谋还在世的错觉。 柳花燃听罢深吸了口气,心绪又郁结起来。 “那时你在城墙为他自刎时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想到他日后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下去。”宋照诗的语气平静的很,像是两位老友坐在一起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柳花燃被宋照诗的话拉回了江逾白被雁家追杀那日,那时他护着江逾白从囚牢中逃脱,整整三日八个人在京城内各处逃窜躲避官兵,江逾白的画像贴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时的柳花燃在听到江谋去世的消息时,便下定了决心不论以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江逾白,京城那几日战火纷飞,风借火势久久不灭,可在柳花燃决定换上江逾白衣服的那日,下了一天的雨,屋外的雷劈下盖住了江逾白的嘶吼声,他曾极力阻止自己替他赴死,他何尝未崩溃过,只是那时的他稍显稚嫩,而如今的他已是运筹帷幄的江王。 站在城墙上被烛春剑指时,柳花燃望着在臣霜马上回头的江逾白,悠然松了口气,肩上常年的担子在那一刻卸了下去,他对得起江逾白的知遇之恩,也对得起江谋的养育之恩了,便心安的去了。 在自刎时他从未想过那么多。 可当初他躺着血泊中,又在想什么呢? 那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柳花燃不愿再被过往的羁绊绊住脚,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想什么,”柳花燃说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如今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知为何宋照诗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释然。 “也好,”她点点头喝下最后一口浓茶,今夜注定无眠。 同在失眠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逾白,这几日他督促孤烟重都快把所有典故翻烂了,翻的孤烟重这些日子一看字就不觉发晕,今日终于是歇菜了。 “呕——”孤烟重捂着嘴就跑了出去,虞风行端着药碗进来时险些被孤烟重撞翻,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孤烟重便转身跑了,不多时入耳的便是呕吐声。 “你对烟重做什么了?”虞风行熟练的走到江逾白的书桌前,将药碗放下:“最后一碗药了。” 江逾白看着那苦涩的汤药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来一饮而尽,随后又翻起手边的典故来,虞风行摸索着坐在了椅子上后想起了什么,有些犹疑的问:“你不会还在查唤魂镜的事情吧?” 江逾白嗯了一声,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虞风行一阵无言:“那都是假的,你如此执着做什么?臣霜离开后刺杀你的刺客也多了,眼下你该担忧的不应该是你自己……” “你话变多了,”江逾白瞥了眼虞风行,被打断话的人面色有些尴尬,半晌虞风行才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我不是为了你说这么多,是因为花都蔚,你若是死了他去投靠雁北这件事可就白做了。” 再次从旁人口中听到柳花燃的名字时,江逾白都感觉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他默默放下手中的书,这些日子被典故充斥的脑袋终于清明了些,他到底在干什么? “说起这件事情来,”虞风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江逾白:“臣霜又来信了,算着日子莫约花都蔚他们已经到京城了。” 江逾白打开信件,越看下去眉头就皱的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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