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头喝了口酒,往旁边瞧了一眼,肖昱江低着头闭目塞听,完全不敢与对面的人对视。 季棠心中憋闷更甚,他主动去转空酒瓶,泄愤似的。 啤酒瓶转了很久才停下,指向他自己。 杨青起哄:“大冒险,跟你旁边的人亲一口!” 季棠旁边就是肖昱江,有游戏当借口,他吻过去毫无心理负担,甚至示威似的睨了顾倾一眼。 顾倾笑而不语。 几轮过后,又转到顾倾那边。 杨青嘿嘿笑:“顾老师,您能接受跟男人谈恋爱吗?” 顾倾回道:“能啊。” 肉眼可见的,杨青眼底炸开了烟花。 他憋着劲再次把啤酒瓶转向顾倾后,不给人选择机会地嚷嚷道:“顾老师,玩次大冒险吧!” “就跟季棠一样,亲吻你旁边的人。” 他眼睛亮亮地送上脸去,撅起嘴等着挨亲。 结果顾倾朝他抱歉地笑笑,利落起身,绕到了长桌对面。 “抱歉,我有自己想亲吻的人。” 话落,他已站在肖昱江身后,在对方紧闭双眼,毫无知觉的刹那。 顾倾不带犹豫地捧起肖昱江的脸,弯腰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肖昱江懵了。 杨青酸了。 季棠炸了。 他当场猛然站起,带翻了椅子,在地面砸出“咣当”一声。 “顾喃砜倾,你什么意思?” 顾倾无所谓地耸耸肩:“玩游戏嘛,不是要大冒险吗?” 他故作无辜地一挑眉:“你刚刚不也亲他了?” “我跟你能一样吗!” 季棠脱口而出,但现场很多人不知情,他不能说的更多。 季棠攥紧拳头,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深呼吸几次,开口道: “游戏也要讲规则的,如果你不接受冒险的内容,可以选择罚酒。” 顾倾闲适地往回走,油盐不进:“可我酒量不好啊。” 杨青连忙发言:“我可以替你喝!” 顾倾不置可否。 气氛有些尴尬,其他人为了缓解,赶紧将酒瓶再次转起来:“继续,继续!” 没想到下一次瓶口再次指向了顾倾。 他垂下眼,耳边落下一缕黑发,神态温柔又落寞。 “我直接罚酒吧。” 面前满满一杯冰啤,顾倾微微蹙眉,杨青连忙伸手,“我来,我来。” 却被顾倾拦住,摇摇头道:“不必了,谢谢你。” 说罢仰头一口喝光,秀气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修长的脖颈在灯光下细腻优雅。 在座其他人也全看直了眼睛。 不知是什么狗屎运,今晚的啤酒瓶格外偏爱顾倾。 连喝几杯之后,顾倾目光迷离,眼底蒙着一层盈盈的波光。 他曲起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搭在酒杯边缘,嗓音轻软。 “实在喝不下了。” 杨青早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但屡次想要挡酒都被拒绝,他不好意思再伸手。 而顾倾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对面低着头的男人。 咫尺之距,气息混杂。 喧嚣吵嚷的大排档里,草木与玫瑰的香气在这一方空间不动声色地流淌、交融。 一直闷不吭声的肖昱江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顾倾。 他手臂的肌肉紧紧绷直,却仍抵不过无形的操控。 肖昱江松开了季棠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端起顾倾面前的酒杯。 “我替你喝。” 季棠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肖昱江拿起顾倾用过的酒杯,大口大口地将满杯啤酒喝光。 酒杯“咚”的一声放回桌面,顾倾清浅地笑开。 “谢谢小鱼酱。” 亲昵的称呼从情敌口中吐露出来,季棠心头哽得难受。 此时人多正热闹,他不想做扫兴的人,按捺住脾气僵硬地坐在原地。 肖昱江喝完再次垂下眼,不敢看季棠的表情,在桌下伸手去勾他的手指,被季棠躲开。 桌下暗流涌动,桌上面面相觑。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周沐凑到杨青耳边,咬耳朵道:“这三个人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不对劲呢?” 杨青在花丛浪迹多年,哪能看不出这点三角的破事? 他既遗憾于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又为刚弯不久就被第三者插足的兄弟感到气愤。 最后喝口闷酒,叹一口气,他对周沐感慨道:“怪我,我就不该多事攒这个局!”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稀里哗啦”一片响声,伴随着男人的惊呼。 两人诧异地转头看去,发现是顾倾另一边的男演员游戏输了,被惩罚凑到旁边人的耳边,用土味情话表白。 那人另一边是空气,只能讲给顾倾听。 这也是个被顾倾的颜值迷住,垂涎不已的,伸手就往顾倾的腰上搂。 可他刚凑近顾倾的耳朵,连句“我爱你”都没说完,就被突然暴起的肖昱江攥住了手腕,狠狠往旁边一扯。 “别动手动脚。” 那人一愣,“关你什么事?” 杨青愈发头疼,连忙来当和事佬:“误会,误会,小江喝多了,戏精上身,演英雄救美呢。” 话落,他兄弟季棠猛地站起身,凳子腿儿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响声,一语未发,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肖昱江垂着眼,眸光挣扎又痛苦,松开手快速道了声:“对不住。” 继而离席大步追着季棠而去。 那人揉着手腕,不满地嘟囔:“神经病吧!” 杨青有苦没处说,将泪咽回肚子里,对周沐道:“我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组局喝酒了。”
第48章 退回朋友 大排档开在影视城附近,人多热闹。 季棠闷头一口气走出去老远,周围人声渐渐稀少,四处草木茂盛,只听见零星几声虫鸣。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随便找了处树影下站着,用力踹树一脚发泄情绪,独自在黑暗里生闷气。 身后一道脚步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季棠把高壮大树踹得枝叶乱晃,过了很久,才没好气地回头瞥了那人一眼。 “你跟来干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不够好玩吗?” 听见他与自己说话,肖昱江这才敢上前一步。 “不是,我不是英雄,也没在救美。” 身体被操控这种实话,总是无法说出口,他斟酌道:“我只是控制不住。” 这话落在季棠耳朵里,却全然变了味儿。 “好一个控制不住。”季棠转过身来,冷笑道,“一碰到顾倾,你就情不自禁,他亲你,你不知道躲开,看到别人与他亲近,你就接受不了。” “肖昱江,你自己说说看,你对他到底是怀的什么心思?” 肖昱江有口难辩,树影里季棠握拳而立,月光将枝叶的影子摇曳在他脸上,明灭间,年轻人的眼神中是满满当当的痛色与委屈。 喉结艰涩地滚了滚,肖昱江哑声道:“棠棠,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上前一步,站在季棠面前,抬手想要碰一碰那双眼眶通红的大眼睛。 季棠后退,避开他的触碰。 “肖昱江,我想听一句实话,如果注定要在我和顾倾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肖昱江毫不犹豫:“我……” “想好了再回答。”季棠苦笑着看他,“如果你永远对他控制不住,隔三差五就要上演情不自禁,我接受不了。” “与其等着被你抛弃,我宁愿自动退出。” 肖昱江瞳孔一缩,紧紧握住季棠的手腕,“不行。” 指节用力,却又怕攥疼了对方,只好绷紧了手背,青色的血管鼓起,手心温度灼烫。 季棠低头看向被他拉住的手腕,神色有些怔忡。 走到这一步,并非他所愿。 一想起“分手”两字,心脏就仿佛被活生生攥住肆意拉扯,整个胸腔痛到密不透风。 他抬起另一只手搭上肖昱江的手背,低喃道:“你要抓牢……” 一片树叶被风刮落,飘在脚底,相隔几米之外,一道轻柔的呼唤传过来。 “肖昱江,你在吗?” 低声絮语的两人齐齐心头一震。 季棠猛地抬起眼,惊惶地反扣住肖昱江的手:“不许去!” 肖昱江在听到顾倾声音的刹那,身体僵直,眉头紧紧皱起,神情透出一丝恐惧与痛苦。 他又开始失控了。 明明心底高声呐喊“不要动,不要回应”,脚尖却不受控制地转向顾倾的方向。 他强硬地与那股无形的力量做对抗,浑身瞬间被冷汗湿透,可惜毫无作用。 顾倾的脚步在走近,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肖昱江……” 僵持的时间愈久,肖昱江身上惩罚般的痛感越明显,他渐渐失了力气。 手腕的力道在减弱,肖昱江的手指一寸寸从腕间滑落。 “肖昱江!”季棠紧咬住牙,嗓音里漏出了一点哭腔,“别松开我!” 肖昱江已经彻底侧过身,转向了顾倾的方向,他扭回头望着季棠的脸。 几番张口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最后仅从喉咙中挤出一句:“对不起。” 手腕的温度消失了,肖昱江的背影大步远去,奔向不远处呼唤他的人。 季棠手脚冰凉,整个人如同雕塑僵在原地。 他远远地与顾倾对上视线,对方的眼神有种势在必得,还隐有一丝可怜和同情。 季棠闭上了眼。 他躲进树影更深处,毫无形象地坐在满是落叶的泥土上,埋头抱住膝盖,灼烧眼眶的泪水洇湿裤腿。 他走了。 肖昱江真的走了。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命运的齿轮,他们只是短暂地相交于某一个点,之后将各自奔向最终的宿命。 第二天,季棠请了假。 这次的剧集不长,三个来月的拍摄几近尾声,重要戏份都已拍完。 季棠在酒店昏天黑地睡了一天,半夜醒来满脸都是颓废与消沉。 他站在镜前刮下巴的胡茬,眼神呆滞地望着里面全然陌生的自己。 没想到从前世到今生,第一次下定决心开始一段亲密关系,会是这样的潦草收场。 更想象不到,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这般滋味。 得到过又失去,比始终没拥有过,更让人难以释怀。 失恋一场,仿佛连灵魂都失去了,从身到心,疲惫沉重。 重回片场,还好与男二顾倾的对手戏已经在聚餐前结束,不用再面对这个人。 季棠一心一意投入剧本情节,完全将自己沉浸在饰演的角色中,躲到另一个世界疗伤。 期间肖昱江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只当没看见,从不理会。 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角色杀青之后,季棠连杀青宴都没有参与,立刻收拾行囊回了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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