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眼神淡淡的,松开手在他旁边坐下,“嗯。” 此刻季棠再面对宋元,颇有些五味杂陈。 原著里宋元在肖昱江最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将他的事业拽上正轨,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因此肖昱江对他又仰慕又感激,追随他背影的过程中,感情悄然变了味,隐秘的爱慕日渐深浓。 然而宋元心中始终记挂着十几年前的初恋,完全不给肖昱江一点机会,一次又一次冷硬地拒绝了他,甚至可以说是对肖昱江的真心毫不在意。 季棠当时还是读者的角度,忿忿为书中的男主鸣不平。 而后剧情反转,肖昱江靠着努力与实力多次摘下影帝桂冠,并邂逅了宋元深藏心底的白月光,顾倾。 与之一见钟情,很快就走到一起,打脸曾经伤他最深的人。 我捧上真心,你不要,那就夺走你最珍贵的东西,让你的真心,也变得一文不值。 读原著时,看到这段,季棠拍案叫绝,恨不能起立鼓掌,大喊一句男主干得漂亮! 结果,如今他也成了戏中人。 再看到失魂落魄的宋元时,他忽然生出个念头,原著的剧情,真的合理吗? 宋元暗恋顾倾有什么错?他喜欢一个人十几年,因此不肯接受其他人的心意,难道就应该被报复吗? 还有肖昱江,书中他那么深刻地爱慕过宋元,却在见到顾倾的第一面时,就突然爱上了这位情敌。 并立刻就走到一起,如胶似漆,恩爱两不疑。 凭什么呢?他们哪来的感情基础? 难道就为了戏剧冲突,打脸宋元吗? 简直荒谬。 而如今自己坐在这里,与先前心目中的情敌一起喝闷酒,这种荒谬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季棠细细打量着宋元的脸,这副皮囊从头到脚都无可挑剔,绝对是帅哥中的顶级。 可他无论如何,也产生不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因为他和宋元不熟,甚至先入为主的有一些仇视。 即便宋元再帅,也被他排除在可爱慕者的范围之外。 这才是人在面对情敌时的正确逻辑。 见对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宋元仰头饮尽杯中的烈酒,沉声问:“在看什么?” 季棠抿了抿唇,感觉到对方此时心情很糟,不适合多聊,敷衍道:“看您相貌英俊,一时失神。” 宋元自嘲地嗤笑一声:“说这种骗人的客套话干什么,在你心里,恐怕我连肖昱江的一半都比不上吧?” 季棠一愣,“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元重新叫了两杯酒,将满满的一杯推到他面前,神色透出往日不曾见过的懒散。 “别装了,你们是一对情侣吧?我早看出来了。” 季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宋元拿酒杯与他碰了碰,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都是同道中人,谁看不出来谁?” 季棠轻轻叹口气,紧绷的神经反倒松懈了些。 “宋老师说的没错,以前是,现在……恐怕很快就要不是了。” 宋元表情冷了点:“这么快就放弃了?将男朋友拱手与人,什么都不做?” 季棠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你不是也一样?眼睁睁看着喜欢了十几年的人主动邀请别人约会,自己只能一个人出来喝闷酒。” 宋元脸色难看,连呼吸都重了些。 那双凌厉深沉的眼睛瞪了季棠半晌,偏过脸去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我和你不一样。”宋元的眼神有些怔然,“我根本没有立场,我和顾倾……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他邀请谁约会,与谁一起吃晚饭,我没有权利阻止。” 季棠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忍,“可你默默守在他身边那么多年。” 宋元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啊,十五年。”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怔忡,从十七岁与顾倾搭档拍杂志开始,他就猝不及防地情窦初开了。 并且义无反顾、始终如一地开启了长达十五年的心酸暗恋。 他甚至不敢对顾倾表达爱意,唯恐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就像个无怨无悔的备胎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每次都在顾倾遇到麻烦时第一个冲上去,摆平一切后立刻退回原位,不敢有一丝过线。 宋元有时也忍不住迷惑,他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善良忍让的人,每一份工作、每一次机遇,都是他全力以赴争取来的。 这个圈子里从没有躺赢,他信奉的一直是狼性热血,哪怕失败了,大不了重振旗鼓,从头再来。 可为什么一涉及感情,自己就突然变得优柔寡断,忍气吞声,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呢? 季棠打量着宋元的神色,皱起眉头:“宋老师,你真的很爱顾倾吗?” 宋元愣了一下:“我……” 他下意识想脱口而出,爱,当然爱,他怎么可能不爱顾倾? 可内心深处,似乎又很平静。 他亲眼看到顾倾主动去牵肖昱江的手,尽管对方表情冷淡,顾倾却仍旧笑得很开心。 明明自己那么珍重的人,此时心甘情愿倒贴还不被珍惜,他应该很是生气心痛才是。 可宋元并没有这样的情绪,他只是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喝闷酒,所以他来了。 这真可怕。 宋元眼底露出难以置信地挣扎,他尝试着去倾听内心真正的声音,但脑中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紧闭上眼,缓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眼前闪过茫然的空白,他喃喃地回答季棠,如同自言自语。 “我爱顾倾,我……必须爱他。” 直至此时此刻,季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书中的所有人物,一直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 尽管没有过肖昱江暗恋宋元的狗血戏码,宋元依然要做一个深情不悔的备胎男二。 尽管他自己顶替了原本的“季棠”,没有再继续坑害男主,但肖昱江的事业线与感情线也不会发生变化。 他早晚会成为影帝,也注定会邂逅顾倾。 剧情早已安排好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而他们毫无抗争之力。 除了季棠。 只有季棠是这本书里唯一的变数。 他死死握住手中的酒杯,心底涌出强烈的不甘。 凭什么就要任人摆布? 凭什么要把心中所爱拱手与人? 他才是最早遇见肖昱江的人,是帮忙解约拉他出苦海的人,是与他一起哭过笑过,有过那么多回忆的人。 凭什么因为一个设定,就随意抹杀原本属于他的爱情? 季棠仰头咽下最后一口酒,转身走出酒吧,掏出手机拨通了肖昱江的电话。 “肖昱江,不管你在做什么,回来陪我过生日,就现在。”
第46章 各凭本事 演员入住的酒店都在影视城周边不远处,虽是小镇,但商业还算繁华,入夜仍是热闹的。 季棠捂着口罩,从酒吧出来,踉跄着往回走。 中途有人没认出他是谁,坏笑着试图上前和他搭讪,被无情地推开,手机差点飞出去。 那人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什么东西!出来玩装什么矜持,当自己是明星呢?还耍大牌!” 季棠只当没听见,胸口憋着一团火,闷得他五脏六腑都生疼。 走进酒店大厅,终于安静下来。 他在电梯门的反光里,对上自己阴沉黯淡的眼睛。 那里面燃着火,也藏着深深的恐惧。 假如肖昱江没来,假如他说的话,对方再也不放在心上,假如肖昱江主动提分手…… 季棠没有再假设下去,因为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迎面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肖昱江不知已经等了多久,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生日蛋糕,在他耳边轻声道:“棠棠,生日快乐。” 原来他知道。 原来他没有忘。 季棠眼眶一酸,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把身前的人推开一点,别扭道:“去我房间说。” 酒店的走廊灯火通明,房间里却是一片黑暗。 房间门被“咚”的一声甩上,季棠没有插卡取电,将肖昱江压在玄关处的墙上,抓着他的衣领,急切地去亲吻他的嘴唇。 季棠喝了酒,唇齿间有浓郁迷离的酒精味道,熏染地呼吸温度都火热起来。 肖昱江一手提着蛋糕,将胳膊伸在外面,保护蛋糕不被挤压到。 另一条胳膊圈住他纤瘦的腰,掌心从肋骨处摸过。 漆黑一片中,肖昱江的表情有些痛楚,身体微微僵硬,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煎熬。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每次季棠靠近他,触碰他,亲吻他,身体都会瞬间产生剧烈的疼痛感,就像骨缝在被无形的手狠狠撕裂一样。 可他忍不住。 第一次痛感袭来时,他下意识推开了季棠。 当时季棠眼中的失望和难堪,刺在心口,比身上的痛楚更让他难受。 他绝不会再推开第二次。 季棠并不知晓肖昱江在承受着什么,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痛色。 他将脸颊埋在肖昱江颈间,放肆呼吸着对方皮肤上清浅的草木香气,确认没有被某股玫瑰体香侵染时,他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季棠不舍得离开,轻轻咬了一口肖昱江凸起的锁骨,以此宣泄这几日来的不满与慌张。 肖昱江喉结上下滚了滚,浑身又痛又麻,仿若冰火两重天。 “棠棠……”他低声道,“你再亲下去,我要忍不住了。” 季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退开点,脸颊隐隐泛起红晕。 “憋着,今天没有买那个。”他有些难以启齿,“上次全用完了。” 肖昱江笑笑,身上的痛感随着季棠的离开渐渐消退,他扬了扬手里的生日蛋糕,轻声道:“还没超过12点,今天许愿还来得及。” 室内依然没有开灯,两人摸索着将蛋糕放在酒店套间的小客厅里,肖昱江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温暖的烛光照耀在季棠的脸上,将他原本立体深邃的五官渡上一层柔光。 季棠此前并不相信这种无聊的许愿,但此刻十分虔诚地合十手掌,闭上眼轻轻默念下自己的心愿—— “希望肖昱江能摆脱原著的束缚,与自己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默念完,他一口气吹熄蜡烛,趁着还未开灯,迅雷不及掩耳地挑起一抹奶油,坏笑着抹在肖昱江的脸颊上。 肖昱江一愣,季棠扑了过去,将他压倒在沙发。 “别动,让我尝尝甜不甜。” 肖昱江果真乖乖地躺着不动,任由他像只小猫一样把脸颊的奶油卷走。 季棠咽下奶油,又去碰他的嘴唇,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肖昱江老实道:“八点钟就到了,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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