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现在满脑子都是“爸爸要死了”,尤其当他看到夏鸣手背上的红点点时,这种害怕达到了巅峰。 他是“不喜欢”爸爸,也想让父亲给他找个不会限制他吃零食的新爸爸,但他不想爸爸死啊。 “爸爸,你是不是得传染病了?你是不是要死了?”森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直播间刚开,网友就听到了这么震惊的八卦。 【夏鸣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所以我就说应该二十四小时直播啊!】 【他手上是什么?怎么红红的?生病了吗?】 【应该是过敏?不至于死了吧。】 “我只是过敏,不会死。”夏鸣有些无语,森森的脑回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森森擦干眼泪:“那就好,要是你死了,别人知道父亲是丧偶带娃,就没人嫁给他了。” 夏鸣:??? 一块蓝色的小毛巾从不远处飞来,精准地落到了森森头上,他扯下来一看,发现是昨天洗干净了的擦手毛巾,而“送来”这块毛巾的人,正是宿景言。 宿景言脸色阴沉地站在卧室门口:“我和你爸爸感情很好,别一天想新爸爸,你不需要。” “不,我可能需要。” “不需要。”宿景言的声音渐冷。 “好吧,那就不需要吧。”迫于宿景言强大的气场,森森不得不低头认怂。 “打扫完了吗?”夏鸣问。 “已经打扫干净了,用拖把拖过,也用抹布擦过,还喷了酒精。” 夏鸣点点头。 【宿景言打扫卫生?】 【你能不能有点霸总的样子,好歹把抹布擦地这一步省略啊。】 【省略是不可能省略的,夏鸣洁癖这么严重。】 【原来你是妻管严哈哈哈。】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脚步声传来,睡眼惺忪的苏扬正从楼上下来,还打着哈欠。 蓝色衬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来得正好,请你帮个忙。” 苏扬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拿出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宿景言面前:“哥,你说,上高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舔狗苏扬哈哈哈。】 【笑不活了,在宿景言面前你能不能支棱起来。】 一条清奇的弹幕出现。 【我就说他肾虚。】 【等等,前面那个,你不会是沈柏书吧?】 “帮我带会儿森森,我要陪夏鸣去趟医院。” 一个糖糖已经够让苏扬头疼的了,现在又多出的来一个森森,两个小孩在一起还不得闹翻了天啊。 苏扬心里很纠结。 可是一想到这是宿景言第一次请自己帮忙,无论是身为未来易言的代言人,还是夏鸣的好朋友,他都应该帮这个忙。 激烈的心理斗争结束后,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带娃嘛,一个娃是带,两个娃也是带。 “行。” 苏扬倒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人变成了森森,他很抗拒自己要跟苏扬待一下午这件事。 “爸爸,要不我跟你们去吧,没准我也能帮上忙呢,比如在护士扎针的时候按住你的手脚,或者在你不愿意喝药的时候帮你掰着嘴巴。” “现在是和谐社会,不用你做这些事。”宿景言皱着眉,心想是不是崽崽最近看了什么战争片,里面都是这样虐待俘虏的。 “你就乖乖跟着我吧。”苏扬上前一把把森森抱起来,“你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老当什么电灯泡,再说了,我对你不好吗?早上的辣条谁买给你吃的?” 森森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们快去快回啊。” 宿景言问节目组借了一辆汽车,跟着导航来到了最近的医院。 夏鸣拉拉口罩,把自己大半张脸都隐藏在了口罩之下。 问诊的医生看了一眼,没有多大波澜,一边记录一边问:“哪里不舒服?” “过敏。”回答的人是宿景言,他看上去比夏鸣这个当事人更加紧张,连忙拉起夏鸣的袖子给医生看,“医生,他没事吧,手上起了很多这样的小包,身上倒是没有,需不需要输液?会不会留下疤痕?” 夏鸣的皮肤白,任何一点色彩在他皮肤上都非常显眼,宿景言有些不敢想象,要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在夏鸣手上留下印子会是什么样。 “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帮他检查。” 医生刚放下手电筒,宿景言就忍不住又问道:“能开外用药最好,不过打吊瓶也没关系,能治好就行,如果打吊瓶要打多久?” “这位家属!”女医生脸上浮现了一抹无奈,但还是好脾气地说道,“请你去外面等候。” “可是... ...” 眼看医生的脸上快要绷不住了,夏鸣连忙起身把宿景言推到了门口。 “我想吃水果,你去帮我买一点吧,买西瓜,甜一点的。” 宿景言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夏鸣这才放心地看病。 “你的症状有点严重,最好还是打个吊瓶再配上口服药,这样效果来得快一点,如果要像你爱人说的那样,用外用药也不是不行,但是见效比较慢。” 夏鸣现在是克制着自己不去抓手上的小包,自然是效果越快越好。 “就打吊瓶加口服药吧。” 等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的时候,才看到了宿景言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宿景言:你乖乖听医生的话,我买了水果就回来。 笑容浮现在脸颊,他反手把手机放在了床上,喃喃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心中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暖流,原本冷冰冰的心窝里,变得又柔软又甜蜜。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不赖。 微信提示音响起,苏扬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森森在教弟弟妹妹滑冰。 苏扬:森森非要和你报备一下,别担心他,他挺乖的。 反手点了保存图片后,夏鸣撸起了袖子。 酒精在手背上擦了擦,针尖戳进血管里的瞬间,他想到了自己躺在手术室里的那天,原本以为心里会很难过,但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感觉到任何波澜。 他的家人,站在了他这边,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温暖的事情呢? 阳光散了进来,病房里暖洋洋的,病房消毒水味道也变得不再那么刺鼻,眼皮也渐渐沉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耳边并不算嘈杂的交谈声和脚步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宿景言正守在床边,拿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书,轻巧地翻看着。 见到他睁开眼,宿景言忙把书放在一边,温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臂上还痒不痒?” “没事了,医生说就是有点应激反应。” “我买了西瓜,很甜。” 他一边说,一边用叉子戳起一块瓜递到夏鸣的嘴巴面前。 确实很甜,比他吃过的所有西瓜都甜,一咬开,汁水就溢满了嘴巴,西瓜的清香味在嘴巴中蔓延开来。 “味道怎么样?” “嗯。确实很甜。” 在宿景言的帮助下,他直起了上半身,坐在病床上,凑过脑袋去看宿景言刚才看的书。 “我去买瓜的时候看到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书名叫《我的乡下小夫郎》。 夏鸣没忍住笑出了声:“确实,我喜欢。” 在宿景言的无意识培养下,夏鸣已经成了一个小说达人,各种古早味的小说都看过。 这一本确实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毫无征兆地,他亲吻了宿景言。 很轻,羽毛一般的吻,一触即离。 这个吻,是感谢,也是夏鸣这么多年来,早就被藏起来的那一点心动。 宿景言看着他,似乎是再问:为什么亲我。 夏鸣转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阳光,偶尔有几只鸟落在窗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景言终于等来了他的回答:“我很开心。” 开心这次是宿景言陪他一起来的医院,开心他也会被人这么用心地重视起来,开心自己遇到了宿景言,更开心自己从今往后不会是一个人。 阳光有些刺眼,夏鸣也忽觉有点恍惚。 褪色的床单,病人的悲哭,医生的匆忙,让他想到了远方的父母。 不知道父亲是否依旧每天烟不离手,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是每天辗转于各个国家旅游,他的离开不知道有没有意义。 在夏鸣十岁的时候,父母要了二胎。 讨喜的弟弟,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课外辅导班更是一天都不落下,小提琴、钢琴、画画,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后来,偶尔的家庭聚会中,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弟弟什么都不要我们操心,你再看看你。” 指责的声音,比他听过所有的谩骂都更加难听。 是啊,没有人不喜欢乖巧的孩子,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他对弟弟的恨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可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呢?他也会小心翼翼地拉起夏鸣的手,轻声叫他“哥哥”。 也会在夏鸣胃病犯了的时候,着急忙慌地去寻找大人帮助。 更会在他要开车离开的时候,说上一句“路上小心,记得带伞”。 即使这样,夏鸣还是知道,自己无法喜欢他,没办法像个合格的哥哥那样给他任何温暖。 “你明明是哥哥,怎么还不如你弟弟。” “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吗?” “你要是不想待在这个家里,就给我滚!” “你要是踏出这个家门一步,永远都别回来!” 这是他最常听到的话,其实这些话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是从夏鸣最亲近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心中的心魔如同解不开的魔咒,在夏鸣心中笼罩了二十几年的黑雾。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也不止一次想和这个世界告别。 停止呼吸的前一秒,他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挺好的,至少以后父母不会再因为他这个叛逆的儿子生气,只希望他们余生的日子里,平安健康,这是夏鸣能说出来的最真挚的祝福。 “夏鸣?”宿景言的声音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把自己和过去剥离的那一刻,夏鸣笑了。 他又活了过来,比上一次活的更加恣意,更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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