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板大驾光临,怎不知会我一声?” 我随意道:“既知我是聂小棠,就该知道我最近在找什么人,何必装蒜?” 于景鹤疑道:“聂老板在找什么人,得找到我这儿来?” 我淡淡道:“李蔷开,在万鹤山庄吧?” 于景鹤目光一动,笑道:“老板说笑了,陈风恬陈捕头都在追缉的人,岂会躲在我的山庄里?我虽有些武力,却也不会去庇护这些武林中人,我平日做的也是正经生意,可不沾惹这些是非的。” 我懒得与他拖延,只随口道:“方才我上楼的时候,一共经过四楼,看见二十五个仆人,十五个女婢,是不是?” “其中二十个身怀利刃,十个藏着袖弩,七个含有腿法掌功,三个人的身法似有露山派的影子,对不对?” 客人里也有两个盯梢的,其中一个是含章山的武师,一个是江云镖局的镖师,我说的错不错?” 其实我故意说错、说漏了几个,怕把自己锋芒显得太足了些。 但这已足够产生我想要的变化。 于景鹤的目光微微一变,左眼右眼的厉意温意翻了几折,于脸颊中间一会师,便成了中和的打量,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看我,如褪了温良遮掩。 “我这四楼走过七十三个武人,倒有十个能说得出这仆人女婢之数,但只有五个能道出他们有多少个身怀利刃和厉弩,可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看得出剩余十人的武功路数,更没有什么人,能像你一样直接看出客人中有哪些是我的人。” 说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语气如刀锋一转。 “不愧是能在明山镇那穷山恶水之地扎根下去的人物,聂老板眼光不错啊。” 我挑眉道:“你也把这地经营得不错,方才我一进门,就有人认出我,借端水送饭的功夫把消息吊上了四楼,报与你知道。可你沉得住气,也不叫我,我只有点了一通乱菜,才能被人引着去看你。” 于景鹤笑道:“可聂老板到底是从哪里得的消息,知道李蔷开躲在我这儿呢?” 我只道:“我不光知道李蔷开投奔了你,我还猜到,他投奔你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这两个人,我可都要了。” 我说到李蔷开时,于景鹤只目光冷锐,可没抬眉。 可我说到另一个人时,他可就是微抬一双浓墨横眉,连手下把玩着的玉如意都给搁了一搁。 而我本人从系统那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 我兑换的是李蔷开和第二个穿穿的消息,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都在这于景鹤的万鹤山庄内,且是同时进去的。 我当即猜到事情不对,于是就直接来找于景鹤了。 我只冷声道:“大家既是江湖人,你就别问我从哪里得的消息,问了我也不会说。但大家也是生意人,你开个价,我买这两人,你也不算亏。” 于景鹤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我,道:“陈风恬陈捕头来了这明山镇后,李公子就犹如惊弓之鸟,特意来寻我的庇护,为此他还捉了一位绝色美人献给我,我就这么转手把李公子和美人都卖你,不好吧?” 绝色美人?他说的是第二个穿穿? 我想了想,光看于景鹤这身边护卫的容貌,就该知道他的目光比阿九要好,他说这穿穿是美人,那妥妥得是美人了。 美人好啊。 美的好朋友是我,美人的好朋友当然也是我啊。 就不知这第二位穿兄是带了什么邪性系统,怎就把自己混入了于景鹤的庄子里?是炮灰美人系统还是虐文系统?虽说于景鹤长得还不错,可绝非可托付的良人啊。 于景鹤见我沉默,便道:“聂老板想买这两个人,只有银钱怕是不够的,李公子和他身边的美人都是绝色,绝色方能换绝色,老板手上可有绝色人物,可卖于我?” 我冷笑道:“陈风恬可是盯着李蔷开,他也不会在你的庄子里躲上一辈子,他身边那个美人更非池中之物。这留不住的绝色,岂能以绝色来换?” 于景鹤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道:“暂时拥有也是拥有,聂老板若有绝色人物,也可暂卖于我。” 我只随意地瞥了瞥他身边那三个美青年护卫和另外两个中年护卫,笑道:“于庄主这么喜欢男宠的话,你身边几个护卫不挺美?还想着别人呢?”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那一男一女的中年护卫还算沉静,那三个美青年护卫立时就是怒目相向,三双眼如三道冷火似的猛扑向我,恨不得当时就把我烧出百八十个窟窿来。 “你们看什么看?”我越发轻蔑地挑衅道,“‘听松取剑’陆听松,‘浮春醉剑’蒙浮春,‘厉光剑’厉兆容,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在江湖上打拼,却跑来做人的保镖,以为自己多清高么?一个个剑法不咋样,也只有卖屁股才能混出头吧?” 这么狠毒刁钻的挑衅一出,那两个中年护卫也变了脸色,三个青年剑客更是怒不可遏,连于景鹤的眼神都不肯顾忌,手中瞬间翻动。 而我也手中一动。 不仅手动,我身子也跟着瞬间往前一挪。 全身上下的肌肉看似不动,可又像翻复习资料似的完完整整翻了一页。 等我动完全身,坐回原座的时候,我仍旧玩着茶杯,揉着青瓷雕花儿的茶盏,还有空吹了一口子热气。 可那几个美青年护卫却已没了任何怒气。 只有恐惧震惊。 一道软剑,原是安安稳稳地栖在我腰间,静止时,它是蛰伏的凝冰和柔软的阴影,没人注意得到它,可动时,它是四处翻折弹射的激流冷光,动兰拈花、无所不在! 动完,陆听松的发冠上只是没了一点金簪,蒙浮春衣襟上的绣花被磨平了,厉兆容脸容旁的一抹碎发也被削了。 而于景鹤这时才重新打量我。 我只随意地敲了敲腰间蛰伏的软剑,敲打出一阵清凌凌的响,口中漫不经心而又冷漠不屑道:“你看着我这用剑……觉得这算不算绝色?” 于景鹤笑了一笑,整个人似各色彩光交在一起辉映出来,灿烂又惊艳道:“聂老板确实生得绝色。” “……” 几个护卫对我掺妒杂恨地怒目而视,而我只挑衅地冲他们一笑,又凝住了敲剑的五指,目如冷电般抬了一抬。 “我说我这一手剑法,算不算绝色?” “当然也算。” 于景鹤且说且笑地把玩起了玉如意,混不顾忌一旁护卫的脸色,好像这几人对他来说可能还没那个玉如意珍贵。 而我只越发冷笑地挑衅道:“你身边几个护卫学的全是无用招式,我把这绝色剑法写成剑谱,卖于你,该够了吧?” 若非方才的景象,三人只怕怒到恨不得冲出来。 于景鹤想了想,残星与针尖似的左眸闪了一闪:“可剑法再绝色,也得看练的人好不好。” “不想做我这生意么?” 于景鹤道:“聂老板别误会,是我在三日后,就要在万鹤山庄办一个‘千菊万红宴’,到时会邀一些达官贵人和武林名宿来赏,若是聂老板肯做宴上的护卫,护我一个周全,那宴会之后,这二人我就拱手送上,如何?” 他解释了一番,可那字里行间的,分明是想拥有一个更美更傲更强横的剑客作为护卫,我也体谅他为美的好朋友之一,有成美之心,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 于景鹤看着我,已完全抛开了他的美貌护卫,开心地把玩着玉如意,似乎已对一切都很满意。 这开心持续到第三日,我去找他的时候。 于景鹤瞪着我,有些不满:“聂老板什么意思?” 经过严谨的易容后,我如今正是一个形容猥琐、面貌老态的中年剑客,腰间挂着一把梅花剑鞘的剑,正是人称“念邪剑”的梅行念。 我顶着梅行念的脸,对着此人猥琐一笑,把于景鹤都看得眉头皱起了一番惊雷,以暴殄天物的惋惜看着我道:“你怎把一张如此美丽的脸,化成这个鬼样子?” 我只阴声一笑,那声音像是用指甲在金属上割起的阵阵颤动,让于景鹤极为不适,我便笑得更阴,他显得更加不适,我就扶了扶下巴上黏着的长长黑须,缓缓解释道。 “这宴上既有许多附近的名流,可能就会有人认识我聂小棠,若认识我就会提防我,若提防我就会惹麻烦,我总得乔装一番,不能让人看出来,才能更好地保护于庄主,对不对?” 事实上是,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有人认识我。 因为短短三日,寇子今就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认为这李蔷开可能就在万鹤庄,这小子居然凭他的人脉混了个请帖,还要带着梁挽去山庄。 除了他以外,那唐约、陈风恬也有可能混进来。 这么多熟人在庄子上,我怎能露出真面目让他们知道?当然是要伪装成猥琐色色的大叔,极力地恶心于景鹤,顺便调戏加挑衅一下那几个美青年护卫,在这山庄里找出李蔷开和穿穿的下落。 最重要的是,梁挽这厮虽素来洞若观火,可他以往只看过我的关意,看过我的季苍双,可那些都是些个年轻俊小伙,看着也不辣眼。 这回我是扮成一个十足辣眼倒胃的中年老色男,宽大道袍遮了腰身,笑一把能熏得人在五里外都觉得恶心,瞪一下能叫人在棺材里都揭棺而起,难道他还能认得出我是我? 他要是认得出,我就敢把屁股撅起来任他踩,把身子交由他捆!
第52章 出柜 当你进入豪门园林,你第一眼注意的会是什么? 当你踏入赏花盛宴,你第一个想看的会是什么? 答案总是不同的,且并不会有什么对错,至少在“千菊万红宴”这一天,我看见各色的人,各种的目光,各样的神情和目的,各式的笑和各号的皱眉。 有的人进入万鹤山庄,注意的是朱漆凝胭的宝栏玉槛,观察的是曲奇堆巧的假山小峰,欣赏的是翠竹掩映的小桥流水,这些人的代表是——清州的“静安居士”谢阁静,袁州的“鱼晚刀客”何鱼安,辽州的“不正不副”兄弟,郑不正、付不副。 还有人倒不在意周边建筑,第一眼看的就是“千菊万红宴”种的主角,各色美丽的菊花名品,例如红瓣杂白的“秋露春桃”、绿丝儿斗垂的“绿牡丹”、金朵儿盛绽的“瑶台清蕊”、粽针管线儿的“古刹金刚”、丝绒细条儿的“粉玉松针”、金蕊延红线儿的“赤线金珠”,以及摇摇坠坠的“月明星稀”,粗瓣怒盛的“芙蓉托桂”,或者白中粉脂的“鹅毛粉黛”,大气紫红的“紫龙献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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