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却如弹丸一样激射而出,瞬间到了那鞭子的主人身边。 不等对方抬手,当即踢出十八腿,压制得对方根本还未抬手,身上就已发出豆子油炒似的爆裂之声儿! 郭暖律却是等到了最后一刻才瞬间拔剑,一剑如刺破云霄与月晕的冷光似的凌然而出,如一道曲致蜿蜒的山泉借着地势而化作了激流,瞬间拨动了那斜沉如山的刀尖! 十分力的刀与三分力的剑相交,却被剑带歪了方向,那剑也跟着柔柔软软延挑而上,瞬间刺向对方的手腕,逼得对方吃痛之下落了刀。 而我也提剑冲向了楚容,当中起码有三个人试图拦着我,而我剑光在我身上织成了一个细细密密的网,逼退了砸过来的一个小锤,吓退了从角落里歪出来的一把细剑,震退了从上方忽然砸下的一道儿斧子,终于越过三道防线,又再度逼到了楚容的面前! 他赫然抬头看我,冷声道:“你……” 可忽有一道冷风从他背后袭来,我惊骇之下改刺为踢,蓄势待发的一剑改成踢出的一脚,我踢开了他,对上了从他的后方劈过来的一掌! 曾雪阳的一掌。 原来这时他已用掌风在林娩的刀上刮了一刮,借着对方分神的功夫后撤了出来,趁机打过来这一掌。 掌心对掌心。 还岁神功对上了天冰缥缈掌! 我当即觉出一股子冰寒气息渗入掌心,楚容却面容惊愕地看向了我。 我怒道:“……你在他背后出手,你是要把我和楚容一起杀了吗!?” 他却冷笑道:“不,我打过来,只因为家主说过他绝不会想再活着落到任何人手里。但我心里也在赌,赌你是否会推开他挡下这一掌?看来没赌错啊。” 这阴阳怪气的一说加一笑,却加重了我心中的怒火,我当即铆足了气儿,立定了身,说什么也不肯撤掌。 我推开楚容是下意识的反应,绝不是因为我关心他死活! 可曾雪阳见我不撤掌,掌上的寒力又加深了一层,源源不断的冰潮这么扑袭了过来,我当即觉得寒冷刺骨,接着以“还岁神功”不断重置着左手臂膀的状态,同时以另外一只手提起一剑,刺他腰腹! 曾雪阳当即撤开,腰间却多了一层浅浅的血色,他那八风不动的脸上竟然第一次露了惊骇和愤怒的两种情绪,仿佛沉年的积雪累冰,也终究被凿出了一道儿致命的缝隙。 他瞬间怒目而视,仿佛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在吴醒真以外的人手上受了伤。 我也后退三步,却惊觉手上颤动不休,麻木刺骨,于是瞬间点了臂膀的穴道,不许那渗进来的阴寒真气再往上蹿。 可这样下来,就只剩下右手还能用了。 曾雪阳抹了抹腰间,却似乎指尖生寒气,能以一层薄薄的浮冰止住了血,然后迅速冲袭过来,一掌刮起了巨大的冰风冷幕,欲冲我头顶而来。 聂楚容忽冷声道:“曾先生且慢。” 他一声儿厉喝如有去无回的命令,曾雪阳却反唇相击道:“家主忘了几年前的教训了?这叛徒留不得。” 聂楚容微微面容一搐,面露了些许狠色,而我转眼怒瞪了那老贼。 谁是叛徒?你才叛徒! 那掌风眼看就要席卷而来,我一个蓄势待发,便要以“还岁神功”的内力硬冲过去,却千不想万不料,此刻居然有三个人跳了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郭暖律晃出了一道儿软中带硬的剑,从侧面相击、相啄、相荡,那把蜿蜿蜒蜒的曲水剑如龙蛇之势刁钻刺去! 高悠悠一甩指尖发出一道儿无形气劲儿,空气中传来一种近乎于撕锦裂帛的声儿,这是小无相山的指法! 梁挽却是当空甩出了一道儿冷如硬铁的白色绢帛,朝曾雪阳的下盘打去,逼得对方后退几步后,他把绢帛往后那么一收,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卷了我的腰身,往他那儿一拉,直接让我避开了下一层冷风寒幕的侵袭。 我被他拉近到了负距离,好像坐了大车似的晕乎乎地靠上了他,还有些站立不稳呢,手足都有些踉跄呢,他却一手稳稳当当地揽住了我的腰,止住了我的摇晃。 另外一手则捏向了我那被冻得麻木的手臂,他顿时觉出了不对劲,脸色一变,迅速地把我的袖子一拉,露出了里面青青紫紫的冻伤般的伤口,他目光一颤,心疼且愤怒道:“你的左手!?” 说完不管不顾,他的手扒拉在这只冻伤的手臂之上,硬生生地传给了我几分灼热的内息,好像要暖掉这层冰冻阴寒的内劲儿似的。 我觉出了层层不断的暖在传过来,只有些奇怪道:“你……你的内功不是提升身法和内劲儿的么?何时变得如此纯暖?” 他只苦笑道:“之前我遇到了唐约,他教给了我一些简单的传热法门……” 唉!? 我还未来得及问什么,他只细细嘱咐道:“你暂时不要动,想办法把冻劲儿化解……我不能放过这狗贼!” 说完也不管大庭广众呢,当着众人的面就捏了捏我的腰身,捏的有些人惊觉出了我俩的关系,捏得我浑身一软,正是惊愕莫名、恼羞成怒,不知道说什么动什么的时候。 他却如一道愤怒的离弦之箭,以破空裂风之姿一跃而起,越向了那个被高悠悠和郭暖律二打一的曾雪阳,当即在指劲儿和剑光的包围之中,踢出了那钢筋铁骨的一脚!
第139章 你真在乎过什么人吗 梁挽、高悠悠、郭暖律就这么在刚恢复不久的情况之下去三打一,可还是打出了各自的风范、各自的气度,让我在化解寒劲儿时还能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梁挽的轻功飘逸,在空中也如浮游于踏板之上,时而低沉如扫,时而高高跃起,手握住飘下来的绢帛经幡,握住之后,又蕴入内力而迅电般击打出去。 这一击打是化软为硬,以刚蕴柔,那柔软的绢帛在他手中便犹如一条探海抬首的白龙一般,进则龙抬首,退则龙扫尾,绢帛起伏正如首尾交错、浪翻云卷、龙舒蛇走,使曾雪阳一时视线受阻,一时下盘受拦,一时前后如无人,一时左右似都有剑光气劲儿互相包裹。 比如那郭暖律,穿梭其中,如真正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腾展开来如蛇如蟒如曲水的一把剑,竟然能被他缩成那么小的一个点儿,精准无比地透刺过绢帛的间隙,刺向那曾雪阳因绢帛穿抽而稍稍慢了一寸的身躯。 竟在对方抬掌的瞬间在手臂上点了一剑,留下了一个慢慢扩深的血点! 这得是多精确的控制力?多可怕的腕力? 多一分是太深,少一分是太浅,他却能不多不少,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地刚好在那一点绽出血花儿。 高悠悠指尖如转轴拨弦一般优雅起伏,上下气劲儿一时激射如云弹,一时急飞似气柱,完完整整的大殿也被他的气劲儿激得不得安宁,那凹了一边儿的柱子,削了一角儿的桌子,缺了一腿儿的椅子,以及曾雪阳身上碎了一大片儿的衣角,都在昭示着他招式的凌厉和内功的深邃。 我在默默叫好的同时,也忽然惊觉出了一道儿影子附着在我身后。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刚想抬剑刺去,却见一对光和影挡在了我的身前。 光是阿渡的剑。 他的剑光一闪,便迅速割绕了一个想偷袭我的人的咽喉,那柄柔柔软软的剑到了他的手里,是欲拒还羞、慵懒闲致地往对方脖子上那么一拉一扯,就带走了一个人的大好性命! 取完,他甚至还随意而冶艳地冲我一笑,仿佛是有意想让我看看他的剑法和身段,炫耀完了还仰脸眨眼,好像在问我:“聂哥,我的剑法怎样啊?” 我冲他漾了一笑,却忽然雷惊电怒一般甩出一剑,在他的笑容还未转为惊愕时我就擦过了他的身侧,手中的剑尖螺旋之中急刺入了另一个扑过来的人的胸膛,然后“夺”地一声儿从胸口钻出,带了一泡儿血花如泉丝儿一般钻涌出来! 他眼里映入了这样粗暴而凌厉的红,瞬间眼球也被染红了一般,杀气和意气混杂入了笑容,使他几乎在那一瞬间战意大兴,想和我对剑起来。 可看了看我,他又似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冲到了冯璧书的身边! 冯璧书左手似伤势未愈,可右手却挥了一条带链子的刀,链如一梭子银线在墨纸之上乱蹿,刀如一瓣儿的铁莲与各色武器碰撞、摩擦,几乎乱舞出了一阵阵一簇簇的火花。 四碰八撞之下,他身上虽然多了八道伤口,可却靠着阿渡的加入,缓解了一对多的压力,竟然成功越过了聂楚容身边待着的四个铜墙铁壁般的护卫,直接冲向了楚容! 这是想做我刚才未完成的事儿——擒贼先擒王么? 我心中百感交集,却发现楚容见了冯璧书冲过来,几乎是新仇旧恨一起,脸上顿时露了狠色,那袖袍之中气劲儿涌动,忽然变得鼓鼓胀胀起来! 不好! 我当即冲上前去,做了一件儿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儿。 我一剑刺向了未曾防备我的冯璧书! 聂楚容惊喜地看向我,袖间的鼓胀之势顿时迟了一滞,好像蓄势待发的什么慢了一步似的,阿渡当场发出一声惊呼,并及时地抖出一剑来阻,我的剑尖却在碰到阿渡急速飞来的剑尖之时,借此转了一折,迅速刺到了失了防备的楚容袖口! 剑尖登时挑出了一个机扩物事儿,我瞬间一个翻滚,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果然是一件儿装着火|药的机扩匣子。 这家伙居然随身携带火|药? 疯了是不是!? 我抬头瞪他,他却满是怒容地捂着破损的袖口,道:“你还敢刺我的手腕?” 我冷声道:“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你知道在这里点爆火|器的后果么!?” 楚容眉心微微一动,道:“所以……你都知道了?” 说完,他忽然语带深意地盯凝着我:“你应当知道我已没有退路,到了这一步……不是他们死,就是聂家亡,你既已选了他们的路,就是一步步迫聂家起火……那你下好决心看我尸骨无存了么,楚凌?” 我内心一震,只觉得他的语气渐渐从疯癫尖利,过渡到了一种难以解读的深邃决绝,他在这一刻看着我,话里藏的话儿,字里藏的字,我一下子明白了几分,可又看看他下一秒病弱苍白,却桀骜如鹰的神情姿态,我又似乎一下子什么都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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