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让鄙夷且恨声儿道:“利朝光、房宿山,你们两个身为小无相山第十三代弟子,平日里也不曾受到薄待,如今就这样没骨气么?” 那二人羞愧难当,只低下头去,聂楚容却更得意地笑道:“你看,其实让人相信我说的话,也没有那么困难的。” 梁挽冷声凛然道:“就算你把刀架在一百个一千人的脖子上,又能改变些什么,真相和公道自在人……” 聂楚容忽的打断他:“我懒得听你狡辩。” 他只冷声道:“你既这么言之凿凿,可愿当众发誓,说你从未哄骗、强迫过那个叫聂小棠的男人,说你从来也没有违背他的意愿去玷污他的身子!?” 唉?哎哎哎!? 梁挽又愣住了。 我是瞬间觉得天雷过体,一下子就麻得天灵盖都要跳起来造我的脑浆的反了,手脚和脊背都一阵幽寒颤动了过去,只好努力四眼逡巡,去看看这大殿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借力,或者好让我打落的。 而之前能说会道、从容镇定的梁挽,也似乎是想到了第一次那啥的情形,忽然一下子觉得“从未哄骗”有点存疑,“从未强迫”也有点点存疑,然后他忽然就沉默如冰了。 这个时候不要沉默啊挽挽! 这种事情不解释的话就会被当做默认的。 那是会越抹越黑的啊! 聂楚容却仿佛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似的,笑道:“怎么……你无言以对了么?你是哄骗了他、强迫了他、玷污了他,他才会丧魂失智,才会不惜一切去对付自己的亲哥哥、自己的家人,最后落得个身中剧毒、不生不死的下场,对吧!?” 我听到这里,却是结结实实叹了口气。 我曾经以为像楚容那样自私无情的人,至少是理性的。 可后来才发现,自私的人才最不理性。 因为他们会把所有的错都想方设法地推到别人身上,为自己的罪责开脱到了一种几乎匪夷所思、无视逻辑的地步。 当他们出卖别人,伤害别人,他们心里想的会是什么? 都是别人给逼的。 都是他们先卖我。 都是他们在骗人。 都是他们活该。 最后,这些统统都不是我的错,就我一个是无辜的、可怜的、被迫的、被误解的、被伤害的。 我只是个受害者。 他们才是加害者! 这样的一层层心理铺垫下来,也许铺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足够让聂楚容在两年的艰难囚禁里给自己打造出一点生机,一种向上爬出困局的决心。 可是别人又何辜?被他杀伤的人又何辜? 梁挽低头垂眼,似是因为聂楚容的连番话语,而想到了当初发生的一切,他是想到了当初我身上的那些血溅在他身上的诡异惊恐么,还是想到了林家灭门那晚的冲天火光? 不管他想的是什么,此刻他已定了定神,似乎是甩去了之前的犹疑不决,一抬头,目光便是清明如雪。 “你最了解聂小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似激烈决绝,其实心里是最柔软不过的,我年少时分做过那么多混账事儿,他都能原谅我,容我改进,而他昔日也定是十分爱你,才会一直等着你去改变,可你又做了什么?” 聂楚容似没料到这话:“你说什么?” 梁挽冷声如电、凛然似雪:“你派人在一夜之间灭了我林家,在那之前你又这样灭过多少人的门?你派人把我和小棠的义兄给折磨致死,你又这样折磨过多少不服你的英雄好汉?在更久之前,你连他的大姐聂楚惊也一并暗杀了,你又是怎么去杀死你自己的家人的!? “到了被揭穿了这一切罪孽的时候,你还是不惜一切要在那宴上杀了我,杀了武大夫,甚至你也差点杀了小棠……若不是你做了这桩桩件件,做了这些畜生不如的事儿,他怎下得了狠心去废掉你的手?” “一切皆你咎由自取,少在这儿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从句句清柔到震耳欲聋,从平淡寻常到了怒恨交加,听得我内心急颤之际又瞬间气势一振,顿觉眼前光明大盛。 我正感慨之际,却忽听见了一点儿异样的细微声响,抬头看去,竟然有另外一个女子趴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且看见了我,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双双都是一愣。 我从未见过这女子,可看她的容貌清新俏丽,一身黄衣轻染如金粉铺就的雪,和梁挽看上去有些相似,她却好像见过我,高兴地用手势指了指自己,用口形说了点什么……好像是“聂哥”?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谁,惊喜地用口形回复道: “你是……林娩?” 居然是挽挽的妹妹!只在植物人时期听过声音的妹妹,如今竟然在这屋顶之上第一次看见真容了! 我刚高兴地想和她汇合,商量一下怎么从屋顶这边下去,却忽听到场中传来了一声儿冰冷决绝、混杂悲怒的声响。 “我与楚凌的恩怨,素来都是我们自己解决,可如果没有你……他最多只是远离我,他根本就不可能下这狠心和决断,他根本就不舍得与我同归于尽!” 我心中猛地一颤,像是被刺到了什么伤处似的闭了闭眼,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把我的全身上下都裹住了。 可楚容说完这一切,当即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一把剑,亲自向梁挽的脖子刺了下去! 我当即惊呼一声儿,火急得不顾别的,如一道闪电一般从屋顶上掠了下去! “叮”地一声儿,一剑如刺破天穹的冷光似的,彻底挑开了那把隐秘无力的短剑,又接着对准了那个惊愕的面容。 梁挽惊喜无比地看着我,而聂楚容则震惊无比地看着我,随即这种震惊变成了一种答案得到了确认的狂喜和释然,喑哑的语气都变得生动起来,瘦削的身形在宽大的袖袍里微微颤着,仿佛想要伸出那不再灵活的手,去握住什么。 “你……真的是你么,楚凌?” 我一把避开他,只是拉起了梁挽,侧身看去,冷漠地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和我恩断义绝多年的人。 “聂楚容,被挑断手筋的滋味,被老二老三囚禁的日子,不好受吧?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是不是想再尝一回啊?” 聂楚容身形一僵,像被一捧当头的泼下去的冷水浇灭了所有的,随即癫狂地笑了一笑。 “你,五年不见你就只能问出这话……你还真是我的好弟弟、亲弟弟啊,聂楚凌!”
第138章 风起云涌景光秀险 我把梁挽拉起来之后,倒是想过给他输送内力,去化掉迷香附着他身上的软劲儿,却发现他反握了握我的手,好像还是有点力度的。 啥意思? 他没中迷烟? 还是迷烟影响他不那么深? 方才已经用内功驱散了些许? 眼神与他交汇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言不发就反手挽出一道儿勾连弯折的剑花,如爆裂开的电弧一般刺向楚容! 楚容当即扬起织金缕银的大袖,如白鹤冲天一般往后飞退又疾驰,他这一退,却有人瞬间一进。 曾雪阳! 他就想这么进而迎上,一旦被他贴身,这冰寒刺骨的掌风就得无孔不入、无处不至! 我当即觉得难缠,咬牙之下就要硬撑而去,却忽见一道儿飘逸凌然的刀光从天而降。 是林娩! 我和梁挽惊喜地看过去,却发现她在半空之中调挪了轻盈身形,却是以轻驭重,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一把雪花般的刀尖之上,使那刀尖如近乎透明的奇浪与水锋,带着力削笔峰的奇势,和巨大的冲劲儿劈向了曾雪阳! 这一刀之烈奇,竟可生风刮浪而起。 在场无人敢挡! 曾雪阳也不敢。 他当即似烟如雾一般往后隐退几分,那林娩落地之后,却以巨大刀势在地板之上劈出了个大洞,然后瞬间如捞豆腐似的把刀尖那么一捞,又接着往曾雪阳身边撞过去! 刀上刀下,刀起刀落,中间夹杂着这侠女果决的笑声儿,如清脆的银铃伴着阵阵的杀气,倒让梁挽近乎自豪和欣慰地笑出了声儿。 而我趁机连进三步。 却是朝着楚容的方向。 楚容的手腕虽然有恢复,但毕竟之前被削断过手筋,气力已经不如从前,只能着力于一些小巧精致的暗器。 而我连进三步,是因为他扔出了三道儿。 他先扔来了一道铁蒺藜,我瞬间出剑削成了粉末。 他往后一逃,手边竟推来了一张掌门人坐的椅子,我却一剑毫不留情地劈荡而下,直接把这众人艳羡的宝座劈成了两半! 他最后则投掷出了袖中暗藏的一把银细短剑,仿佛毒蛇站着从嘴里喷吐出一道儿致命的毒液,我却早有预料一般地瞬间出了一剑,剑尖顺手荡开了他的短剑。 最后我掠到了他的身侧! 却没有挟持成功。 这是因为他一张口就吐出了一道熟悉的金光,仿佛是他的嘴里一直藏着这么一柄暗器,就等着人在近身之时,毫无征兆地吐出来这致命一击! 我却微微偏首,瞬间躲过。 却往地上一个翻滚,起身之时,我的手里还是多了点什么。 是从他身上扯下来的一个散发着幽香的小瓶子。 我一闻,当即觉得神清气爽,楚容一看,却是面色一变,摸向腰间自是摸了个空。 我当即意识到,这就是他们一行人能在这大殿环绕的迷香之中屹立不倒的诀窍,这是解药。 我就把瓶子扔给了梁挽。 梁挽接住一闻,仿佛被过电了似的精神一振,随即传给了下个人。 我则继续往前一越,掠过另一个聂家下属的身侧并一剑削断了他的腰带,并往地上一个翻滚,起身时手上也已多了一个类似的小瓷瓶,我顺手扔给柱子旁的郭暖律! 可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也有两个人同时攻向了只恢复了三分到四分的梁挽和郭暖律! 一个鞭子一卷,就要卷住挽的纤细脖颈! 一个刀光一斜,就要把郭暖律劈成两半! 梁挽却是瞬间卸掉了外衣,卷衣为绳一般,如练如匹地劈折了过去,带着内劲儿的衣服与那鞭子当空碰在了一块儿,瞬间撕了个纷纷碎碎,如漫天飘摇的雪片儿,可那鞭子也是触之即退,仿佛蛇被火焰烫到一样伸回了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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