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暖人的话,那我就下去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加热水吧。” 我想把身子滑下去,忽地一愣,发现自己下不去。 因为我以为梁挽在僵持,结果他胸口僵和表情僵,手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在水下绕到了后方,此刻已稳稳托举住了我的腰臀,我一旦下滑,他就大有往上托举之意。 我回头看他,一脸困惑,他却很无辜地叹了一口气,且是若吟若叹地看向我。 “水还没凉下去,你又为什么要下去呢?” 我嘲讽地笑了笑:“我为什么不能下去?” 他看着我,目光和笑容好像都大有深意。 “因为……我抓住你了啊,聂小棠。” 说完,他的那一只手猛地在腰间收紧,把我的腰扣得紧贴了他的腹部!
第65章 他的喜欢是啥 氤氲水汽的笼罩之下,我只以冷漠无绪的表情看向依旧含蓄微笑的梁挽,明明我们的表情都没变,可除了表情外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比如,我感觉腰身的旧日伤口正在被他以手揉着。 仿佛藏在水中的一层软鞘,正撞在一把火烫的刃上。 这刃,像铁匠取了几段新铁融合锻造,刚才从滚烫的铁汁凝结成形,便迅速没入冷水浸一回,还未熄了余热便把刃请出,刃冒着热气滚滚而敞,开口形状是不规则,在水和汤里顺着这一把鞘,来来回回地磨蹭粗糙刃尖,且有些蓄势待发地鼓动锋锐、顶跃滚烫。 这种异常的滚烫,从鞘的底部扩散到了鞘的整个腹线。 我不得不微微皱眉,脸色发热道:“梁挽……” 梁挽一边揉着伤口,一边以无辜的表情看向我,近乎呢喃道:“嗯?” 他那样的温柔痴色,在水汽里朦朦胧胧得近乎看不清,美到叫我见了心头一颤。 可心颤归心颤,我还是有点想打他。 他的理智意识汇聚在脸上,男性本能却高涨摇曳在指尖,明明好像什么都没有,却一时之间什么都有了,这样一个人,难道他手上即将进行的事,和他脸上在演的戏竟是全无关的? 本能归本能,理智归理智,互不相容么? 我只脸色发烫,声音沙哑得像含了火炭。 “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我并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卸掉最后一条防线呢。 我身上还存着那么多的新伤和旧伤,不应该战斗绞杀至此的。 可他似乎凭空多出了许多战意,变很想战、擅战、也敢战起来,像在某一个支点全开了火力与弹道,他眼中的热度可以点燃一切的寒冷,他手上的薄茧在药汤之中来回搅动,似乎还灌入了内力。 直到我觉出了水温的热,感觉到了这沐浴的药汤果然发起了一阵阵的热,是内力的作用了。 我也俯下身躯,观察对方那脸颊上细微不可见的小痣,瞧见脖颈上依稀留下的水痕,再看看肩膀上突出的骨骼,以及胸膛旁一道两道的旧日伤疤。 我看他,就好像是海洋馆里的一只海豚看着另外一个,我们之间没了谁都会有些孤单得活不下去的意思,只有在一起,才能在水下发出一种欢愉的歌声,摇着尾鳍,摆着身躯,借着对水流的熟悉舞动而跳跃。 越看越也不止是像看一只海豚,我觉得他现在整个人也像一个火热出炉、新鲜滚烫的工厂零件,五指如五个齿轮,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流水线滑动,试图找到任何一个嵌合齿轮的凹处。 这种时候,药汤的泉流和水汽都好像有了它独立于人的思想。 如同带了意识似的,水汽氤氲升起,药流潺潺而过。 他的那只手,也在药水流汤之下轻轻搅动着风云乾坤。 搅动之下,水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敲击我身上各处。就如同有些人在水上放了一条条小船,又用内力烘着小船往前飘,船头就像贯彻着某种物理原则般,不断地冲撞堤坝,水流仿佛带来了他的热切触摸,也带来了他的惊痴战栗。 我沉浸在思绪里,若茫然若安心,身上充斥着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腰上的剑伤刀口此刻正被一个个地放大,各种痛感从伤口渗透出来,将凉未凉、欲热未热,乐感和锋锐一时之间汇聚得那么近,又近到有些分不出彼此了。 谁能想得到,这谦谦君子的手段,有朝一日竟可用拨得动桶中的水流与人的心流? 等等! 我口舌有些嗫喏:“你是不是太急了些?水温有点烫了……” 梁挽僵了动作,无辜道:“太,太急了么?” 额……就是有点急了,你知道的,我最怕烫的...... 他含嗔带怪地瞪了我一眼,无奈地扬了纤细修长的脖子,脖子上的喉结一滚一动,犹如艰难地吞咽着水汽中蔓延的私情与冲动。 那细秀的一双眼半眯半润,浸于一种朦胧的情致,颊上又润了丝丝缕缕的酡红,口唇微微张着合着,像醉了的人似的,可被人随意欺负。 我痴痴地看了他的脸,只觉这张脸的主人看上去是如此地羞涩美丽、无辜纯欲。还带了点儿被半诱半拒的寂寥伤心,简直像一只熟得快渗出甜的水蜜桃,咬一口满嘴巴都是香。 拒绝你,我也不舒服,可谁让你不肯确定关系? 要不,我亲亲你? 我在想要不要贴贴。 可瞬间愣住。 因为我骤然发现——他放弃了一些动作,却并没有完全放弃,那五指离了我后腰,便来到了我的肩膀处,按压着,揉捏着,从骨骼那边寻找一处致命的穴位。 我有些愕然地看向梁挽,却见他半眯的眼微微睁大几分,似醒非醒,似乎在找一处昔日的伤口,又似乎不是。 “……可以么?” 我陷入了茫然,可很快就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因为他的手,一开始是在找伤口的,可后来怎么好像捏到了一个穴位? 这五指就像一个工程兵突入了战火纷飞的血场,拿捏了一个坑位就开始开凿隧道,快把我按得给欣服了,我就憋着红烫到过分的脸蛋,骂声儿叱声儿不绝于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虚弱硬撑的声音我也要骂他。 “狗……狗东西!” “你等等……你这个……” 我的话声儿都还没说完呢,也不知他哪儿来的一处巧劲儿,在穴道上狠狠拿捏了一下,酥麻混痒了一番,我抬头狠哼了一声,腰间旧伤隐约作痛,四肢失了绞力,一遍遍汹涌水波冲上来,拍着我的后脑勺,快将我给淹了。 眼看我整个人快要沉到水里,他忽放弃了拿捏,只用双手托举了后腰,把我重新捞上来几分,温柔地抵在木桶上,又把失了力气的两条小腿微微一抬,揉搓了筋脉后,似要折开一张白纸一样,轻轻地折开。 我却足尖一抵,闪电般蹴向了他的胸膛,手上轻一动,一抹寒光抵在他的咽喉之间。 梁挽彻底楞住。 旖旎和致命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好像剑尖和他一样。 而我已经从一副茫然如海的昏沉样恢复,抬起头来,心里泛出一股子怒意,极力去冷下嗓音中的热腻。 “都说了不许你再进,怎么你听不懂么?” 梁挽苦笑道:“我只是想让你能自己支撑自己,你若是打滑浸入水中,呛了水可怎么好……” 你是想帮我在水中练劈叉吗?拉倒吧你。 刚刚那个动作若是完成,下一步是用你自己的膝盖卡住,或者顺势折叠小腿于上……反正无论选哪个姿势,都能造成一定武学意义上的关节反制。 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想要制住我的关节? 我极力维持面无表情,但想必脸上已因羞怒而红透。 而梁挽沉默片刻,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竟还把细秀的脖颈往前送了一送。 好像在说:你刺下去吧,虽说这条命还有大用,可你刺我,我绝不恨你。 我瞪着他,唇角扭裂几分,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冷笑:“你好像觉得,咱们刚刚亲昵无间,如今若要翻脸杀了你,我也是不忍的,对不对?” 梁挽没缩头,像殷殷切切地求个答案似的:“那你忍吗?” 我一愣,他却没退下,脸上动了动,反而向前几分。 好像在说,为了这个答案,哪怕这一把短剑是要他命,他也当礼物一样全盘受下,绝不躲、也不避。 见我不动,他只目光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 他似有些懊恼地低了低头,却又有些小心地瞥了瞥我。 “就是没忍住……” 我恼道:“你……你平日里什么都忍得住的,怎么这么一时半刻就忍不住的,你,你又不是完全喜欢男人的……” 他瞥了瞥我,口唇微颤,目光剧烈晃动道:“可就是……忍不住……又能怎样?” 这么软和无助、却又真诚得可以剖心裂肺抵到骨的话,我从没听他这么说过。 我楞了一愣,只语重心长道:“我不是在意忍不忍得住……我不是圣人,也不求你当圣人,只是我说没同意,那就是没同意。贴贴蹭蹭可以,进去就是不行。” “你这家伙,不能仗着自己容貌绝美、手段了得,把我揉捏得懵楞了、发痴了,就把我的沉默当成是一种默许……” “你若要做任何出格的事儿,都得让我说出一个肯定的同意,或者看到我狠狠地点头,才可以做……” 这家伙是什么Play都上了,唯独在最基础的性同意准则上犯糊涂了,这诸多试探越界是干什么?好像他觉得把我迷得昏头转向,就能趁着我还没拒绝,强行去做一些我原来不同意的事。 说好听点,是霸王硬上弓。 说难听点,这就是诱而奸之啊! 梁挽低头一叹,像做错了极大的事儿似的,眉心里像折了几簇开裂的花儿,美得又失望又羞惭。 “对不起……以往你口是心非的时候多了,我便总觉得……倘若你的身体松弛了,便是允许我去做一些试探,即便没听到你说出口,我也可以继续……” “现在好像才晓得……就算你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也并不是同意……” 他极力不让自己沮丧,目光忽的凝到我的剑尖,却不争气地微红了几圈,只挤出一丝惨淡的笑。 “原来……你还是藏了一把剑啊……” 我一愣,心底有些触动似的颤抖。 “我……我不是……” 梁挽苦笑道:“这样也好……你提防我,也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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