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是不知事的少女,见女官的神色就知晓其中事。 高门大户中,喜男风的人不少,若在两年前,乔北寄只是个给皇帝上武课的武师,太后绝不会有半分动容。 但现在,乔北寄可是镇国大将军啊,这般被皇帝狎玩,甚至弄到出动太医院十多位御医入甘露殿诊治,太后是真的坐不住了。 于是今日,踩着皇帝用午膳的时间,太后亲往甘露宫。 先皇驾崩后,她就带着太妃们移居寿安宫,十二年来第一次踏入甘露宫,从宫人到摆设,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只有那朝他走来之人身上的明黄朝服,能给她些熟悉感。 “母后。”商引羽扶着太后入内殿。 太后问: “皇上,选秀吗?” 商引羽轻笑,太后不喜欢理事,往年选秀商引羽不吱声,太后就当没这回事,这次主动提起,想必是猜到了些乔北寄的事。 “不选。” “男侍呢?”太后主动退让。 商引羽摇头, “不要。” 且不提他还馋着乔北寄,就算没乔北寄,他有想法了也会自己去找,不可能让太后给他送男侍。 太后懂了,这是要一双人啊。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颤,太后才低声问道: “大将军可会心生怨恨?” “将军心悦孤。”商引羽嘴角微扬。 商引羽这些月让乔北寄给他说感受,他也不是只听不往心里去。 这时候说起“心悦”,商引羽一点也心不虚,这可是乔北寄在他耳边一次次说的。 “皇上已是弱冠之年,国无储君,必人心不稳。”太后, “皇上,请选宗室子嗣入宫,当储君培养。” 如果太后是前日来跟他说这话,商引羽看在乔北寄日日馋他,他又吃得食髓知味的份上,说不准就答应了。 但现在,商引羽根本不想给那些旁支子嗣任何眼神。 商引羽对上太后情真意切的目光,浅笑道: “母后,孤有孩子。” 太后闻言一惊,见皇帝神情不似作伪,才认真回想起来。 皇帝说有孩子,但这些年宫中未有嫔妃册封,也未听闻有宫女被幸,那孩子是在宫外得的,还是在宫内却被皇帝刻意隐藏了起来。 不管是哪个,只要皇帝有正统的血脉,就不用担忧天下人心不稳。 太后与皇帝母子间并不亲近,放养了二十多年,对其要求也少得很,别整得国破人亡就行。 既然有孩子,太后就放下了大半的心,只问: “那孩子现在何处?” “大将军腹内。”商引羽嘴角还带着些笑意,亲自为太后倒了杯茶。 “??!” 太后懵了,端着茶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口。 ——皇上,你再说一遍,在哪?! 商引羽笑笑,跟太后解释了起来。 太后方才的话已然表明了立场,太后与他利益一体,他也相信太后的接受能力。 …… 出甘露殿时,太后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她不懂医,也未曾听闻过阴阳人,她唯一能勉强对上号的,就是话本中的男生子。 话本上说: 有娈童,腹震动,满十月,神人剖其两肋取出。 莫非,大将军亦是话本中那生子之妖? 那皇嗣该如何生出来,由神仙来剖吗? 精神恍惚的太后从甘露殿出来,在殿外受了几位前来见皇帝的朝臣礼,也只不在状态地额首回应。 乔北寄听着太后离去的脚步,与殿内陛下让安公公传召的声音,有些无措地按了按指腹。 他并非有意探听,但耳力太好,主人与太后在内殿谈话,他与诸朝臣候在外边,依旧听得一字不漏。 主人说,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不是代表,主人会将这孩子当皇嗣抚养? 乔北寄的手指缓缓移到腹上。 这是他的小主人…… 安德忠出来,躬身道: “陛下请诸位大人入殿。” 乔北寄一进来,商引羽的目光就不自觉黏过去。 他刚跟太后说了乔北寄的事,他虽也不惧太后的反对,但太后真这么默认了,商引羽还是觉得欣喜,想把乔北寄摁进怀里好好揉一顿。 不行,北寄几次拒绝孤的亲近,孤还记着呢。 得乔北寄自己乖乖往孤怀里钻,低声求着孤揉他,孤才揉。 商引羽收回视线,道: “赐座。” 当即有宫人给朝臣搬来椅子。 商量好年节的事宜,商引羽留下乔北寄,让安德忠送各部尚书。 等走在最后的孙尚书也脚步沉重地出了殿,商引羽才看向乔北寄。 “北寄,你可有什么想对孤说?” 居然不跟孤一起用膳,宁愿一个人吃,商引羽不信这其中没有缘由。 乔北寄起身,走到皇帝身前跪下,道: “陛下,臣在殿外听到了您与太后的谈话,请陛下降罪。” 商引羽知晓武者都耳聪目明,但还是被乔北寄的耳力所惊。 这情况,商引羽也只能怪甘露殿隔音不行,总不能说乔北寄耳力太好听了墙角。 “无妨,孤没将你远远支开,就是默许你听。” “谢主隆恩。”乔北叩首道。 商引羽虽想让乔北寄自己往他怀里钻,可到底不喜欢对方一直跪着,免了礼,拉着乔北寄在身边坐下,这才问: “北寄觉得今日的午膳如何?”是不是比孤宫里的还好吃? “极好,”乔北寄下意识答道,答完见皇帝似不满意,知晓陛下爱听详细的,赶紧道: “先用了碗鱼汤,须臾腹动,汤胃中上涌,自口而出……” 商引羽愣了片刻,随后忙拉着乔北寄,问: “吐了?!” 乔北寄点了下头,又赶紧补充道: “臣之后有继续用膳,没饿着小主人。” 商引羽心疼极了,正要把人抱怀里揉,闻言动作一顿。 什么小主人?
第33章 他不再是主人的家奴 “小主人?”商引羽看向乔北寄,这个词给了他一些不太好的感觉,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乔北寄敏锐地感知到皇帝声音里的严肃,但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他有些茫然地将手按到腹部,看着皇帝道: “小主人。” 商引羽沉了脸,按住乔北寄的手,道: “他是你和孤的孩子,不是你的主子。” 孤两年前就不让你叫孤主人了,你偶尔在孤怀里叫一句主人,孤可以把它当情,趣,你现在居然叫自己怀着的孩子小主人? 乔北寄僵了住,良久才在皇帝的逼视下缓缓点头,颤声道: “臣,明白了。” 商引羽知道乔北寄脑子里的阶级观念很重,也不想把自己的观念强行灌输给乔北寄,但“小主人”这个称呼听得他有些难受。 “他是你的孩子,不管他以后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都改变不了你是他爹的事实。”商引羽注视着乔北寄,道: “没有爹叫孩子主子的。” 乔北寄已经是镇国大将军了,不再是那个必须全身心顺服的皇家暗卫。 日后就算这个孩子登了九五之位,也是这个孩子尊其为父,而不是乔北寄叫自己的孩子主子。 乔北寄抓着皇帝的衣角,张了张嘴,还是垂下眸,顺从道: “臣明白。” 商引羽也不想太过逼迫他,见乔北寄点头,就伸手将浑身带着不安气息的乔北寄抱进怀里揉。 乔北寄放任自己栽倒在皇帝怀里,缓缓闭上眼。 原来,不让他叫主人不是因为任务需要吗? 主人真的不要他了,他不再是主人的家奴。 他死后,别说在英灵阁中离主人最近,身为被主人除名的暗卫,他死后连入英灵阁的资格都没有,他的所有资料将会被销毁,不会有半分存留于世。 他从不奢求活着时能在主人身边侍奉多久,他只敢求死后。 可死后侍奉主人的机会已经没了。 乔北寄的身体遏制不住地发颤,一时间甚至顾不得太医说过的前三月不得亲近主人,只疯狂的想往主人怀里钻。 主人,主人……您已经不认我是您的家奴了,我却还在心里厚颜无耻地唤您主人。 商引羽明白乔北寄一时怕是接受不了,轻揽着乔北寄,纵容对方往他怀里钻,时不时轻轻亲下乔北寄的鬓角。 他不知道乔北寄还会馋他多久,就想在对方喜爱着他的时候对乔北寄好一点,可他又不知该怎么对北寄好,他似乎总再让乔北寄难受。 可,叫自己的孩子小主人,就不会难受了吗? 商引羽还是决定坚持,他抱了乔北寄好一会,对方一直没缓过来,商引羽就轻轻将乔北寄从怀里拉出来。 对上乔北寄惊乱目光,他抚了抚乔北寄的后背,为乔北寄去除外衣,将其塞进榻上的毛皮毯子里。 随后商引羽同样脱去自己的朝服,跟着钻进毛皮毯子里,抱住只露出一双不安眼睛的乔北寄。 “你不用想太多,记住孤跟你说的就行。” 商引羽也没想让乔北寄一下子转变思想,甚至对方转变不过来都没事,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总不可能让那孩子欺负了北寄去。 “嗯……”乔北寄低声应着,无措地睁着眼,轻轻将脑袋抵在皇帝肩头。 商引羽抚着乔北寄的背,道: “睡会吧,今日中午在孤这歇着。” 乔北寄仅剩的理智还在提醒他这才第三月,不可与陛下亲近,可他身心都疲惫的厉害,仿佛刚在战场上冲杀了一昼夜,累得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就由着自己陷在主人温暖的怀抱中,眼皮渐渐合上,意识逐渐沉浸入黑暗。 商引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他不让乔北寄唤“小主人”后,乔北寄的无措模样。 乔北寄颤抖着往他怀里钻,像是太过无措而想从他这汲取些许安全感。 他知道乔北寄的不安是正常的,却没法对乔北寄的感受产生同感,没了“小主人”,少了个可以随意指使自己的人,不应该放焰火庆祝吗? 再这么乱想下去也不是个结果,见乔北寄睡沉了,商引羽放轻动作,反手从桌案上取了几本奏折。 将奏折堆到乔北寄身后,商引羽拿起其中一本,边抱着乔北寄边翻看。 这是礼部那位孙尚书的折子,前边写的都是礼部这段时间的安排,后边就成了劝他早日封妃立后,最好把太子也弄出来立了。 商引羽早看习惯这种折子,自从他让人将无关紧要的折子去掉之后,就有许多滑头的朝臣开始在汇报事物的奏折里,夹杂些别的东西。 这位孙尚书就是其中之最,除了让他早日立太子,就是让他小心乔北寄功高震主,怕是会有不臣之心。 商引羽放下折子,将有些凉的手触上乔北寄的脖子。 睡沉了的乔北寄本能地瑟缩了下,却没躲开,而是抬高了下巴,让他的冰凉的手能全钻进去。
48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