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虫族何来平权的道理? 无论律法多严明,终归还需要伴着一份保护法来赦免这些稀少而脆弱的生物。 雅尔塔过去痛恨这样的赦免,现在愿意尝试无非也是因为希望那只来历不明的雄虫...... 其实说到底他与巴洛也没什么两样。 托卡尔才不管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想安享晚年:“别冲动行事,你既然现在已经坐在这个位置,能做点好事就做点好事,左右让我跟着沾沾光。” “回去给你封个第一军团上将的位置” “可别,我当初起过誓,这条命归你。” 当了上将要出征,到时候这疯子出点事他想回都来不及。 雅尔塔淡淡扫他一眼:“我要一只A级雌虫的命做什么, 拦不住枪挡不住炮,一无是处。” 托卡尔: 虽然但是……反驳不出! 来啊! 把这只雌虫炸死得了! * * 闫凯与诺克斯碰过面后一直关注着广播里的消息。 他看似自由,实际一举一动都在雅尔塔的严密监视之下,想要走得悄无声息并不是一件易事,但按照诺克斯的计划,他们明天清晨时分便会动身离开,这个时间雅尔塔就算收到消息也绝对赶不回来。 夜晚,侍从所。 哈维克抱着膝盖团坐在炉火旁边,脸上破天荒有些忧虑,侧头一眨不眨盯着闫凯,隔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怎么这么突然?” 原本以为再来也要等到开春,倒时或许还能见一见那片火红的松林…… 闫凯往中间的炭盆加了两根木材,解释道:“一周后莫尔比斯便会有使者到来,雅.....”提起那只雌虫的名字,他心里莫名一抽,随即改口:“你们或许会有麻烦。” “部落政变,莫尔比斯作为中心主权不会放任不管,首领大人早有准备。” 闫凯低头随手拨着炭火,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这样就好。” 哈维克从未感受过分离,这是第一次,他心里五味杂陈,有许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有留下一句‘保重‘,便匆匆离开。 他怕自己会失态,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闫凯没有在意,他也害怕在对方眼中看到关于挽留的情绪,因为离别已经注定。 静静的独自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锁好门,躺到床上,闭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雌虫的身影总是不由自主的出现,那些被他刻意忘记的记忆不知为何突然清晰。 闫凯用力闭紧眼睛,嘴唇微抖,最后忍无可忍的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都是假象……” 他对自己说。 是雌虫信息素的影响。 无数次自我洗脑后,仍然还是觉得心慌,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掌心不停的冒着冷汗。 最后直到天蒙蒙亮闫凯也没有睡着,坐起来换好衣服,没有带收拾行李。 他来时两手空空,去时也同样,将房间规整干净,抹去属于他的任何一丝痕迹,如同那坐华美宫殿,在雅尔塔离去的那几日已经收拾妥当,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闫凯站在门口深深吐出一口气,最后还是折回去,鬼使神差的把那块已经失去光泽的鳞片塞进了口袋,指腹划过鳞片圆润的弧度,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却舍不得丢下。 自嘲的笑了笑,罢了。 然后光明正大的走出房间,根本没想着要避开谁,那只虫在千里之外,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给他十对翅膀也赶不回来。 诺克斯一早就等在托斯利亚商会。 闫凯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穿上了第一次见时的罩衫。 “来了。” 诺克斯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经过昨天的事,闫凯半点不觉得他如表面上展现的那样好相处。 简单寒暄后,闫凯直接问道:“我们要怎么走?” “这边请。” 诺克斯伸手指着商会后面的庭院。 闫凯虽然疑惑,但有求于人也没多问。 托斯利亚家族有钱,商会装修自然也豪华,水榭长廊,亭台楼阁。 诺克斯走到中间最大的空地,回头对闫凯道:“等下进行时空迁跃可能会有点眩晕。” 闫凯不想自己显得太文盲,只能茫然点头。 诺克斯拿出一个金属方盒,摊开手掌放在上面,其余五只虫以他为中心站成一个圈,然后在雄虫正对面留了一个空位,闫凯会意,走过去站好。 身旁的雌虫突然拉住他的手,开口道:“阁下,冒犯了。” 闫凯朝他笑了笑,示意不要放在心上。 紧接诺克斯手里的方盒突然腾空飞起变成一个圆形将他们笼罩在其中,闫凯正望着它打量,白光乍现,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地转天旋,狂转乱转,等好不容易停下来,耳边寂静无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然后又是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五官扯到变形…… 闫凯整个人处于要吐不吐的状态,在第三次重复这样感受的时候,非常不争气的晕了过去,顺便在心里骂了诺克斯百八十遍…… 这只雄虫真的坏得很! * * 盯梢的雌虫在等待两小时后还不见雄虫出来就知道一定是出了状况,经过一番探查,确定真的原地消失后直接发送内信上报。 此刻的雅尔塔已经成功将潜藏在地宫的雌虫尽数炸出,兵分四路进行包抄,就像猎人围捕野兽,将他们一网打尽。 闫凯相关的信息设置了特殊加密,亮灯时会有额外提示,雅尔塔指尖轻点,调出信息,在看清上面的文字后瞳孔骤然紧缩成一条线。 跟在闫凯身侧的都是他的亲信,绝对不会乱递信息。 所以真如雄虫自己是所说他来时凭空出现,去时又是凭空消失? 雅尔塔手上骤然发力,光脑瞬间化为灰烬。 他抬起头,极北之海有自己独属的天气,仍旧飘着雪,洋洋洒洒落在脸上带起一阵湿润。 雌虫肩膀耸动,疯狂大笑起来,本该狂热的声音不知为何莫名带着无限凄哀。 周围的士兵不知道首领发生了什么,想要上前又被s级雌虫的威压阻拦,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托卡尔捂着胸口破口大骂:“你疯了!快把精神威压收起来!等下让他们跑了咱们这一晚上就全白干!” 闻言,雅尔塔缓缓侧过头,浅紫色的眼里一片血红。 他扬起嘴角,喃喃自语:“托卡尔,我真不懂……” 那只雄虫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以为他们来日方长,却不曾想结束的这样突然…… 托卡尔望着雌虫那副样子,虽然一头雾水却莫名揪心,明明没什么不同,就是好像浸透了极致的悲。 “雅尔塔,你怎么……” 雌虫却并不想要他的回答,突然回过身,盯着那些四处逃窜的叛虫,眼里迸出无限恨意。 那只雄虫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何敢轻易消失! “该死……” “全都该死……” 雅尔塔曲起手指,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掌心开始出现一点橘色星火。 托卡尔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之后,连忙大喊:“雅尔塔!住手!”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雌虫指尖猛得窜出一条巨大的火兽,盘旋于空,发出撕天怒吼。 托卡尔大惊:“雅尔塔!” 雌虫却根本没有机会,弹指之间,整只虫淹没在火海。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雪地在顷刻间大火弥漫,以燎原之势飞速往周边不断扩散…… “闫凯!” 雅尔塔咬牙切齿,带着满身暴戾,一遍遍重复雄虫的名字。 你以为你能逃的掉? 休想。
第52章 离愁 那一天,整个极北之海的雪被炽热的炎火点燃,连同天上的太阳一齐被烤得滚烫。 火龙腾飞,咆哮声声,一望无垠的雪原震荡不止,宛如虫神之怒。 四处逃窜的叛虫被焰火包围,有些个不长眼的还妄图冲破重围,然而却在触到橘红的瞬间化为灰烬,亲眼看着同伴原地消失的雌虫们皆是不敢再动。 巴洛被镣铐架住时面色依旧从容,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只是在看到这滔天怒意的时候略显惊讶。 他的这个学生,看似冲动狂妄,实则细腻深沉,甚少会直面表露心思的时候,这把炎火,若不是气急了可真放不出来…… * * 隆科达的子民们望着天边神迹般的景象,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在家中的虫也纷纷推门而出,街上瞬间拥满了虫,然后再逐渐升高的温度中举起双手,抵在肩膀,颔首,低声呢喃复杂的虫语开始祈祷。 这片白色的土地,虽然封闭但是同样经过岁月的洗礼,他们自有一套古老而传统的文明。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先祖曾经也拥有将冰雪白日点燃的神奇力量,因为极北之地的山川冰雪千年不化,全年温度不会超过十度,过去贫穷且落后没有能够化雪的技术,所以在隆冬过后入春之际,为了能够尽早有足够的土地栽种粮食,他们便会将整个平原点燃。 古籍当中清清楚楚的记录着,龙啸风止,云云雪化,便是生机。 这场漫天大火在极北之海足足燃烧三天三夜才渐渐熄灭,而始作俑者将叛虫一网打尽之后,便闷不吭声把自己关在房间同样整整三天三夜。 雌虫明明待在阿里图斯王宫,那灯却从未亮起。 又是一天夜晚,经过焚烧的天空格外澄澈,连带着风都意外的温柔。 可这山巅的一角却意外的冰冷。 雅尔塔安安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冰雪消融的隆科达意外陌生,明明生于斯长于斯,却从未见过它未曾被白色覆盖的模样。 如同那只雄虫,他们日夜抵足而眠,无比亲密,甚至在某些时刻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灵魂因为自己而震颤。 可现实不过一场虚假。 雌虫不受控制的晃了晃,脸色比之前重伤的时候还要白上几分,身上仍旧穿着出征时的衬衫,只是再也不见当初的干净洁白,衣领凌乱、胸口处沾满各种颜色的酒渍。 手上夹着一根烟,还没点燃就被鲜红浸透。 上面是一道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层层叠叠的交错,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毯,然后消失不见。 赤裸的脚上亦是如此,雌虫却好像浑然不觉,整只虫只余一片死寂。 雅尔塔久久伫立,直到四肢僵直,他扯了扯嘴角,指尖微抖,香烟落地,碎成几段。 雌虫瞳孔紧缩,突然不可抑制的疯狂,表情在极度痛苦中扭曲,却是无声哑剧。 他死死扼住喉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不能。 他有他的骄傲,同样也怕藏在暗处的那些敌人察觉他的软肋。
94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