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半安握着他的手给他暖手,低声安慰:“没事的,一会就不冷了。” 他怕自己手上温度不够,又匆匆的转身去找热水袋。 段勋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青年。 许声寒苍白的脸上染着不正常的酡红,唇瓣因为缺水有些干裂。 他印象里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口又闷又痛,无法形容是种什么感觉。 段勋原本是不该靠近的,许声寒不喜欢他接近自己,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走进了房间里。 他刚刚靠近,许声寒忽然恍惚的睁开了眼睛,哑声的呢喃道:“你回来啦,学长……” 后面又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段勋没有听清。 他心头一颤,忍不住凑近许声寒耳边,终于听清了。 许声寒说:“桌上有新鲜的荔枝,学长……” 段勋浑身一僵。 为什么许声寒在半昏迷之间会说出这句话? 在他不回家的日子,许声寒究竟练习了多少遍这句话? 一个人守着一盘剥好的新鲜荔枝,等着他回来。 段勋狠狠的闭了闭眼睛,薄唇颤抖的动了几次,才艰难的说出:“嗯,我回来了。” 他握住许声寒冰凉的手,道:“荔枝很好吃,谢谢。” 许声寒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得意又满足的笑容。 这两句话他究竟等了有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好在终于听见了。 在门口站了半晌的向半安,静静的走进来,把热水袋放在许声寒手下。 “你别以为小寒是对你余情未了。”他语气很冷,带着明显的警告,“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站在他旁边。” 许声寒家世、容貌、品行样样优秀,凭什么非要和段勋这种劣迹斑斑的男人在一起? 他值得更好的。 这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段勋看了他一眼,明明他是蹲在许声寒床边的,气势却比站着的向半安更强。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他和向半安从来就做不成朋友,从他不顾许家父母的警告硬生生插足的那一天开始。 段勋就只能和向半安做情敌了。 向半安抬脚要踢他,被段勋轻松的躲过了。 他的手机正在震动,段勋低头看了一眼是医生的电话,不再理会满眼愤怒的向半安直接转身出去了。 医生还没到,许声寒的烧却渐渐的退了。 他刚刚清醒一点,就开口道:“什么东西好烫。” 向半安连忙把他手底下垫着的热水袋拿走,许声寒一脸无奈,“哪有人用热水袋降温的?” 向半安也有些尴尬,他纯粹是急糊涂了,想都没想就拿来了,好在许声寒没出什么事。 许声寒被向半安扶着半坐起来,低声道:“有点饿。” 觉得饿是好事,向半安立刻去给他拿准备好的粥去了。 他那边刚走,许声寒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皱了一下眉,身边没有其他人,许声寒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直接挂断了。 没想到那个电话非常执着,竟然又打了回来。 许声寒顿了一下,干脆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声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霖霖简直要疯了! 鬼知道许声寒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半个月之前,段勋就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前几天竟然把手里的股份全转让给另一位股东了! 吴霖霖在DL过的这么舒服全靠段勋,她手里的股份也是段勋给的。 如今他一走,那些股东就开始明里暗里的各种给吴霖霖使绊子! 她又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管理,被一坑再坑,手里的股份眼看就保不住了。 第三十二 许声寒身上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冷淡道:“吴霖霖,我说过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电话那头吴霖霖的声音发颤,“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很无辜?” 许声寒眉心微皱,隐约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和段哥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所有人都知道我将来要嫁给他!是你横插一脚,”吴霖霖非常激动,几乎是声嘶力竭的道,“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讨厌一个小三!” 她这几天情绪一直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没有段勋的庇护,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的找上门。 这一切都是因为许声寒! 吴霖霖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哭。 许声寒却仿佛听不见,他因为发烧嫣红的脸颊瞬息之间一片惨白,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脑海里一片嗡鸣。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五年的婚姻活像是个小三。 原来不是像。 他真的是个小三。 许声寒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公司的投资,段勋也不会和他结婚吧? 他全身都发起抖来,如坠冰窟。 许声寒活这么大,从没有做过一件愧对良心的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了小三。 那他这五年来到底算什么? 他的怨愤不平算什么? 从其他的人的角度来看是什么?一个厚颜无耻的男小三,用钱逼迫段勋娶了自己,插足别人的恋情之后还自怨自艾,因为段勋不在意自己而不满足。 连许声寒都要觉得未免脸皮太厚。 这种人竟然是他自己。 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许声寒趴在床上几欲作呕。 许声寒这五年的婚姻,彻底沦为了一场笑话。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承认他的身份。 哪怕他拿到了那一本结婚证,也不过是证明他可耻行径的罪证。 他所以为的因为纯粹的爱情而结成的婚姻,扒开纯白的婚纱,底下全是肮脏污秽。 许声寒一字一顿、字字泣血的道:“段、勋……”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艰难。 向半安一进来就看到他痛苦的趴在床上,大惊失色的跑过来,“怎么了?深呼吸深呼吸……” 他扶着许声寒坐直,急声道:“别激动,放松放松……” 许声寒细瘦苍白的手指死死的攥着心口的衣服,根本听不进向半安的声音,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段勋的名字。 向半安脸色一沉,快步走到门口大吼道:“段勋!滚过来——!” 段勋就在走廊尽头接听电话,听见声音想也不想的挂断了手机,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许声寒痛苦的模样,顿时心头一紧,匆忙的走到许声寒床边,“许声寒,怎么……” 段勋下意识的想抱起许声寒,却在即将碰到许声寒肩膀时生生停住,“别害怕,医生马上就到了。” 许声寒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段勋一愣,难以置信的握着许声寒苍白的手掌,张开手臂小心翼翼的虚拢着许声寒。 他几乎是受宠若惊的,不敢用力的抱紧许声寒,怕突然又引起许声寒的反感。 段勋终于说出了,他在许声寒第一次发烧时就该说的话,“我在,别怕……” 心口突然一痛,段勋顿住,缓缓低头看下去。 银白的水果刀插在他的心口,许声寒细瘦的手指正握在刀柄上。 他黑亮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段勋,道:“段勋,你为什么不去死?” 段勋高大的身体站立不稳似的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一向洁癖的他,却没有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他捂着心口,鲜血从指缝溢出,恍惚的呢喃着:“他捅我……” 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一遍遍的重复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向半安站在一旁直接看傻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家温柔体贴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段勋。 匆匆忙忙的跑过去,先是扶起了因为段勋走开又跌在了床上的许声寒,又拿起电话打急救电话。 打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人,段勋微挑的凤眸垂着,脸色比病床上的许声寒还差,跌坐在地上,惶惶然仿若一只丧家之犬。 他一手捂着心口,鲜血还是滴滴答答的溢出,滴落在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 看起来有一点可怜。 向半安才不管他可不可怜,再可怜也可怜不过许声寒。 他看了两眼估计了一下许声寒应该是戳偏了,加上重病中力气也小,段勋大概率是死不了了,就不再管地上的男人,只照顾怀里明显情绪失控的许声寒。 段勋叫的医生先急救车一步到了,见到屋里的这一副情景一脸震惊。 几位护工先是把地上的段勋拖起来了,段勋还在低声喃喃:“他想杀我……” 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听得医护人员一阵肝胆俱颤。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许声寒和段勋被双双送往当地的小医院,许声寒由了解他病情的癌症专家医治,而段勋则被推进了手术室。 许声寒发烧的问题是老毛病了,只是后面情绪激动,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躺进了重症监护室。 向半安一边揪心,一边暗恨,怎么就没捅死那个王八。 他也不过是想一想,许声寒这明显是失去理智之下的举动,如果段勋真的死了,许声寒清醒过来绝不会好受。 向半安也不舍得自己的弟弟变成鲨人犯。 段勋是自己走出手术室的,他一直坚持锻炼,胸口的肌肉紧实,水果刀只是伤到了胸口的骨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可是他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走了生气,消沉颓废,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 向半安笑了一声,“活该。”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这种时候就该痛打落水狗。 段勋微微抬眸扫了他一眼,阴郁的眼神看得向半安一僵,忍不住开口警告道:“我告诉你段勋,你要是敢对许声寒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冷冷道:“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伤,怎么不服?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见到小寒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如果积极治疗有望延长五年的生存时间。 就算放弃治疗也能有半年。 “可你带走他一个星期,你请来的医生是怎么告诉你的?病人没有求生欲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从那之后,每一天,他都把这当作是和许声寒的最后一天来过。 生怕那个温润漂亮的青年,第二天就睁不开眼睛了。 “你这点痛算什么?你知道癌症没有止痛药会有多疼吗?”向半安说着说着火气也上来了,眼眶隐隐泛红,冷厉道:“这是你的报应,你不受也得受!” 段勋脸上一片苍白,抬头看向躺在病房里的许声寒。 心口的痛感陡然加重。
42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