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里突然多出一个身影,许声寒一怔。 段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贯冷淡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慌乱。 他没想到许声寒会跟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许声寒不想看见他,段勋本来只是远远的跟着,能远远的看看许声寒就好,可突然起了雾,许声寒又一个人走在浓雾里,段勋多少有些担心,忍不住就跟近了几步。 没想到许声寒突然转身,他离开的太匆忙弄出了声音,被许声寒当成了一只大猫。 段勋现在应该立刻离开的,可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步也动不了。 沉默了片刻,许声寒低声开口道:“这花有毒,出来吧。” 他一直垂着眸子,没有去看对面的男人,说完向一旁走了两步,让开了身边的空间。 段勋一言不发的从花丛里走出来,站在了他旁边,语调低沉道:“谢谢。” 许声寒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转身向前走了。 段勋在原地站了一会,抬脚跟了上去。 这一段路不长,许声寒走的很慢,浓雾弥漫的小路上,他的身影像是随时会散在雾里。 段勋心口发闷,深吸了几口气,想问问许声寒感觉身体怎么样,却又不敢随便跟许声寒搭话。 向半安拿着保温杯过来,就看见自家弟弟后面又多了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段总,您的公司是让您放生了吗?” 挺大一个公司的老总,闲的没事整天玩跟踪? 段勋狭长的凤眼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顾忌着许声寒在旁边,没有开口反驳。 许声寒揉了揉手指的关节,“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空气太潮湿的关系,许声寒的指缝一阵一阵的发疼,忍不住捏紧了指关节。 段勋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视线在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下。 “行,咱们回去吧。” 向半安正巴不得赶紧带着许声寒离开,立刻就插在两人中间,揽着许声寒往停车的方向走。 他们俩是绝对不可能带段勋一起的,不过段勋自己也开了车来,许声寒没有赶他,他就厚着脸皮跟在两人的车后面。 看得向半安又是一阵的咬牙切齿。 许声寒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角,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许声寒很少有身体舒服的时候,向半安拿出车上备着的药。 “不用了,”许声寒端着一杯热水慢慢啜饮,“不疼,就是有点不舒服。” 这个药吃多了会产生抗药性,能少吃还是少吃。 向半安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一起回了住的民宿,许声寒向身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叫小蕊,刚刚先他们一步离开的,但他们是开车,小蕊是步行,应该没那么早回来。 “还没回来吧,路上也没碰见她,”向半安看了一圈,没看见小蕊的身影,“你找她干什么?” “没什么,小姑娘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吧。” 许声寒有点神思不属。 向半安倒是没有怀疑,笑着安慰他,“她从小在这长大,你丢了她都不会丢。” 他劝完许声寒,就去厨房看给许声寒熬的汤怎么样了。 许声寒坐在小院里的秋千上,隐约的叹了口气。 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许声寒面前递了一个热水袋。 许声寒抬头看见段勋俊朗的脸,他的视线又落下去,在段勋的脚腕上扫了一眼。 那上面沾着一点红色的花汁。 段勋半蹲在许声寒面前,视线落在许声寒细白修长的手指上,“疼吗?” 他宽大的手掌抬起来,试探性的碰在许声寒微凉细腻的手背上。 许声寒有点心神不宁,没有管他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刚刚拿过热水袋男人宽大的手掌一片炙热,缓缓的包住他因为湿冷隐隐发痛的骨节,那股子痛感几乎是立刻就缓解了。 许声寒像是被他手心的温度灼伤了,猛地向后抽了一下手,沉着脸,神色是明显的抵触,“别碰我!” 段勋浑身一僵,几乎是立刻方开了手,仓皇的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许声寒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特意准备的热水袋,最终也没有派上用场。 许声寒没有明确的开口赶他,段勋只当感觉不到许声寒对他的排斥抵触,厚着脸皮在民宿要了一间房。 老板本来是不同意的。 许声寒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包下了整间民宿不能外租,段勋掏出两人结婚证的照片,说他们夫夫闹了矛盾,正在哄老婆。 老板也看见了小院子里那一幕,英俊的男人天生就是有优势他,段勋冷淡的眉目露出忧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软,稍微有点同情这个高大的男人。 于是同意了段勋入住。 反正那位许先生,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排斥他。 刚刚还过来问过她,彼岸花的花汁沾在皮肤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听见小量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似的。
第三十一章 刨食的野狗 夜深人静,段勋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外面,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斜对面的灯光照进来了一点。 对面的气氛与他这边的冷清寥落截然不同,许声寒正在和向半安聊天,神色一片放松。 是面对他时,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 段勋看着对面那个人温柔的笑颜有些走神,上一次看见许声寒这样的笑容是在什么时候? 仔细回想,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许声寒是很爱笑的,几乎每天脸上都带着笑。 明明那个时候许声寒刚刚被赶出家门,却还是每天开开心心的。 段勋半点都察觉他家里有什么不对,更不知道他给自己公司投资的钱是从家里偷偷拿的。 他们婚礼时许家父母没有到场,段勋也只是以为许家父母是对这桩婚事不满,以此来表达反对。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闪过许家父母冷漠厌恶的表情。 段勋和许声寒认识不久的时候,许家父母私下找过他。 “小段,阿姨也知道你非常优秀,但我们家的孩子已经有恋人了。” 许母是个文化人,讲话非常的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刺人,“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做第三者是不对的吧?”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段勋脸上。 彼时段勋创业刚刚遇到挫折,为了筹集后续资金四处奔走,就算再怎么爱干净,也掩盖不了满身的风尘。 段勋当时正是最狂妄自负的年纪,却入了最狼狈的境地,对于段勋这样满身傲气的人来说,这打击绝对不小。 许家父母这句话几乎是把站在悬崖边上的段勋又向下推了一把。 就算在公司面临破产危机时,他那张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却在这时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难堪。 那个时候,他和许声寒刚刚认识,只说过几次话而已。 段勋大可以直接反驳,可以说他对许声寒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毕竟两人只是偶然见过几次,连熟识都算不上。 他可以说许家父母是污蔑,是无稽之谈。 可他到最后都没有开口,任由许家父母言语警告侮辱,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 因为在许声寒这件事上,他问心有愧。 段勋开不了口。 这种态度几乎是默认了,许家父母都是读书人,最看不惯品德不过关的,再怎么客气,厌恶还是展现在眼睛里了。 许家父母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只是希望段勋能和许声寒保持距离,从他们的角度里来看,这个满身铜臭穷小子是绝对配不上他们的孩子的。 段勋至今记得他们看他的眼神。 像是看在垃圾堆里刨食的野狗。 可最后段勋还是没能兑现承诺,他和许声寒结了婚。 他心里其实一直愧对许家父母,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许家父母怎么厌恶他,他都能够接受。 可段勋怎么也没想到,许声寒也因为这件事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如果早知道……当时他…… 段勋忍不住抬手按住了额角。 这世上哪有什么早知道? 他做什么事都很少会后悔,唯独在许声寒的事上,每一次都在后悔。 碰到许声寒的事,他的脑子就好像成了摆设,一错再错,最终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敲门声打断了段勋的思绪。 他顿了一下,转身过去开门。 民宿的老板娘站在门口,道:“哎哟,段先生怎么不开灯?” 段勋抬手碰了一下一旁的开关,整个房间顿时一片通亮。 老板娘笑眯眯的道:“这个药是用来解石蒜的毒的,在沾到花汁的地方涂一点就好了。” 段勋顿了一下,“谢谢。” “嗐,不用谢我,是许先生让我送来的。” 沉默寡言的俊美男人眼眸突然一亮,“是吗?” 老板娘很久没有被这么俊美的男人热切的盯着了,忍不住脸上微红,“当然,我还能骗你吗?” 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段勋转头看向许声寒的房间,刚刚还开着的窗帘,已经拉上了。 男人的指腹在药瓶上摩擦了一下,坐在一旁给自己涂药。 他一开始没开灯是怕许声寒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灯一开,他一直在窗口偷看的事自然就暴露了。 应该是向半安拉上了窗帘吧? 脚腕突然一痛,他手上失了度下手太重了。 向半安他们终究还是兑现了儿时的诺言。 就算他从中作梗,那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一如往常。 段勋浑身的力气一卸,向后倒在沙发里,疲惫的叹了口气。 当天夜里许声寒发了烧,高烧到第二天早上都不退。 向半安本来想第二天就离开,可许声寒这个状态根本走不了。 物理降温过后,没过多久温度又卷土重来。 向半安看着许声寒烧的通红的脸,急得在屋子里乱转。 那边段勋等了很久都不见许声寒和向半安出来吃饭,有些坐不住。 又等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去敲了许声寒的房门。 向半安不用开门都知道这时候来的是谁,可许声寒这个情况急需医生,只有段勋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来医生,只好压着火气去开门。 段勋:“许声寒怎么了?” “他发烧了,一直退不下去。”向半安满脸的焦躁。 段勋立刻道:“我联系医生。” 说完就拿起手机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许声寒意识模糊,含含混混的喊冷,他头上烫的要命,手却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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