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啥事?你咋问那么多?”听到他让他摘口罩,男人也语气不善。 这些外来的知青,干活不行,倒是挺喜欢管东管西,那个长得好看的也是,问这问那的,说的啥又听不懂。 “铁头,咱走。”男人招呼一声,不再理这两个奇怪的知青,扭头要走。 铁头一直防备地盯着葛立功,听到主人叫它也没回头,而是像狼一样盯着葛立功向后面退去。 葛立功立功心切,越看男人越觉得可疑,哪里肯就此放过,见他要走,冲着另外几个知青高喊:“他是特务,别让他跑了!” 喊完也没看其他人有没有赶过来,便不顾铁头的威胁,越过它率先向男人冲了过去。 他与猎犬擦肩时大狗全无反应,直到他快冲到男人面前,铁头才速度惊人地回头,一口咬在他屁股上。 葛立功连男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铁头扑倒在地,拖行十数米。 山区风大,葛妈妈怕儿子在山区冷,早早给他邮来毛裤,他今天第一天上身,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显摆,几口便被大狗咬烂。 “啊啊啊──救命啊!特务杀人啦!” 葛立功匍匐在地上,鲜血从身后一股股涌出来,其他几个知青被凶恶的大狗吓傻,想过来帮忙又不敢,一时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有个胆子大些的憨憨率先反应过来,拿起一块石头哆哆嗦嗦向猎犬扔过去,想吸引它的注意,正好打在铁头头上,然而铁头不亏叫铁头,被石头砸到全不在意,只专注于自己的猎物,对于其他人的挑衅理都不理,咬住葛立功就不松口。 “铁头,撒嘴。”阴郁的男声响起,是那个狗主人。 听到主人的召唤,铁头终于收起咬紧的獠牙,却并没从它的猎物身上下来,反而把两只前爪搭在葛立功肩膀上,将他压在身下。 男人走到葛立功身前缓缓蹲下,“你刚才说,谁是特务?” 他蹙起一对好看的剑眉,浑身上下透出一种狠戾的煞气,虽然戴着口罩,仍能让人感受到他冰冷的怒意。 此时的他与刚才跟米乐说话时判若两人,竟比那头猎犬更让人有压迫感。 葛立功涕泪横流,又疼又怕,他现在不想抓特务了,也不想立功了,男人问他什么他也没听见,只想能有人来救救他,让那只大狗快点儿从他身上下来。 “吃完饭啦?都围在这儿干嘛呢?也不说找个地方睡午觉,小年轻精力真旺盛啊!” 就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和蔼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米乐抬头一看,三个老人悠哉游哉地结伴向这边踱步而来。 其中一个身披中山服,头戴雷锋帽,手里拿着个大烟袋,正是小丁村村长孔繁义。 “村长,我们发现一个特务,那人还放狗咬伤了葛立功,您快叫人来把他抓起来!”刚才用石头打铁头的憨憨见到村长仿佛见到救星,连忙上前说明情况。 “特务?在哪儿?”孔繁义难得紧张地环顾四周,看了老半天没看到一个像特务的,最后把目光落在仍然压着葛立功的铁头身上,用烟袋锅指了指那个陌生男人,“你们说的特务,不会是他吧?”
第3章 一言为定 “对!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憨憨眼里透着兴奋的光,不知道他先开口,抓到特务的功劳会不会也落到他头上。 “哎呀!”孔村长啧了一声,难堪地闭了闭眼,“你们从哪儿看出他像特务了?” “我们从来没在村里见过他,米乐说,他这条狗还是苏联的。”另一个知青也抢着说。 “一条狗能说明啥问题?咱这是小兴安岭,山上啥没有?捡到条苏联的狗崽子有啥稀奇?早几年,村里好多狗都是借的那边的种,不过是这几年少了而已。”孔村长解释道。 “你先让铁头从葛知青身上下来嘛!”孔村长对陌生男人说道:“有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放狗咬人呢?” “铁头,过来。”对于村长的质问,男人并没过多解释,吆喝一声,狗子就乖乖走到男人腿边坐好。 “你们警惕性很高嘛,这很好,但他不是特务,给你们介绍一下,孔令榆,咱村的守林员。”见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村长也不觉得尴尬,转而自如地和起稀泥。 “他平时都跟他爷爷住在山上,不怎么下来,你们不打猎,自然没见过他。”村长笑呵呵地,“年轻人嘛,不打不相识,下次就认识了。” 众知青见闹了个大乌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也听出村长话里话外都在偏袒对方,暗忖这事儿要不要就这么算了。 “就算他不是特务,伤了葛立功总不是假的吧?这事儿要怎么算?”一个知青义忿道。 “不是他放狗咬人,是葛立功先动的手,铁头护主才咬了他。”见孔令榆一直不说话,米乐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他解释一下。 要不是他刚才说错话,也不会给这人惹这样的麻烦,人家好心救他,他却给人添了罗乱,这件事上他责无旁贷。 “哎呀,这伤的太重了。”孔村长在葛立功身边蹲下,扒开他被咬得稀烂的裤子检查伤口,“楚大夫,快过来给这孩子看看,别是咬坏了吧。” 葛立功疼得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听见孔村长说可能被咬坏了,吓得抽咽一声。 另一个老人走过来,跟村长一起低头细看,“哎哟,都咬烂了,还好屁股肉厚,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啊,这得赶紧送卫生所,狗牙上兴许有病毒呢,就算没伤到骨头也不能大意啊。” 葛立功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一边痛哼一边哭咧咧地招呼那几个知青,“你们还在那儿干什么呀,快点儿送我去卫生所啊,晚了就来不及啦。” 众知青一向以葛立功马首是瞻,见他本人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再继续争辩,几个人七手八脚抬着葛立功向卫生所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便跑得连影都看不见。 村长和另外两个老人站在一起,看着远去的年轻人嗟叹:“这有文化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团结友爱,警惕性还高,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儿这时突然咳嗽起来,孔令榆问:“爷,抓完药了?” 老头儿没说话,而是把手里用麻绳捆成一摞的中药包递给他,孔令榆看了一眼,直接把药挂在铁头的大长嘴上让他叼着,跟村长和秦大夫打了招呼,便搀扶着老头儿离开。 米乐贪婪地看着始终跟着孔令榆的铁头,在心里赞叹,真是条好狗。 他前世不学无术,除了吃喝玩乐,唯一的爱好就是招猫逗狗。 以前他也见过波索尔犬,只是在二十一世纪城市里,不管什么品种都被养成了宠物狗,除了卖萌啥也不会。 来了这里之后,见的又多是看不出品种的土狗和细狗,像这种训练有素的外国名种猎犬,他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见它要走,眼神里便有些依依不舍,孔令柏回头,刚好对上这个眼神,不由愣了。 米乐见他回头,也是一愣,很快又笑着向他挥挥手,孔令榆赶忙转回去加快了脚步,慌乱间没踩稳,差点闪了脚。 村长和楚大夫呵呵笑了两声,问米乐:“米知青,你怎么还不回去?” 米乐难掩眼底的兴奋,“村长,山上真能捡到那边的小狗崽儿?” “想什么呢?”村长哈哈大笑:“你以为那狗是那么好捡的?就算有,还没等你捡就先让熊瞎子舔了,你又不像他,成天在山里转,哪轮得到你?咱村几十年也就捡到那一条。” “您刚不还说,村里好多狗都是那边借的种吗?”米乐不死心。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行了,抓到要坐牢的。”楚大夫也笑着说。 “那我能不能跟猎户们一起进山秋猎?”听到否定的回答,他心里难免失望,很快又打起精神,机率低不表示没机会。 他穿越到小丁村,干啥啥不行,穷得叮当响,全靠姜丽娜她们接济,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回城就得饿死。 要说他擅长什么,大概就只剩下相狗了。 他知道,再过几年就会改革开放,他或许可以从纯种狗身上挖到第一桶金。 等他有了钱,不但可以去找前世害死他的人报仇,没准儿还能再见一见这时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爸爸妈妈…… 他身上还有原主留下的一块上海牌机械手表,要是有机会接触到苏联人,他是不是也可以跟他们换两个狗崽儿…… 米乐在心里飞快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那也不行,小兴安岭什么都有,你又没上过山,万一出事怎么办?还是老老实实跟生产队秋收吧。”孔村长态度很和蔼,立场很坚定。 “哎呀,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会种地啊,留在村里也是给大伙儿添麻烦……” “种地都不会,打猎就会了?” “不会种地,不表示不会打猎啊,村里那么多猎户,个个都会种地吗?”米乐狡辩。 “那也不行,你连狗都没有,怎么打猎?” 你不让我上山,我怎么有狗?米乐在心里腹诽,“我要是有狗,您就让我上山?” “行,你要是能搞到一只成年猎犬,我就让你上山。”孔村长被他缠得烦了,一口答应。 “一言为定啊村长,到时候您可别说话不算话。” “算话算话。” 这村里猎户都是他说得算,他不发话,谁敢给他狗?天真。 孔村长望着米乐,笑得一脸慈祥。
第4章 进山 葛立功虽然没伤到筋骨,但半个屁股几乎被咬烂,卫生所的医生看了看,说:“让我缝也行,但是我不保证缝完之后两边屁股是不是还一样大,可能会缺肉。” “穿裤子能看出来吗?”憨憨问。 “看啥裤子呗,穿棉裤应该看不出来。” 葛立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突然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憨憨见状物伤其类,沉声道:“大夫,您给想想办法,他还没娶媳妇儿,一大一小以后不好见人。” “那就只能去乡里的医院,但他疼成这样,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儿。”医生忧虑。 葛立功咬着牙,颤声接道:“我能。” 医生给他简单包扎止血后,让大队连夜派人用马车送到乡里,山路难行,送他的人回来说,葛知青刚出村,包着屁股的纱布就在颠簸中脱落,血流一路啊,到医院时脸都白了,没少遭罪。 只是这些米乐并不知情,如果他知道,就会想到葛立功回来之后不会放过他。 他每天依旧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也不去地里干活,就在村子里闲晃,见人就问有没有成年猎犬,他可以拿东西跟他们换。 猎户们把猎犬看得比命都重,又得了村长授意,自然没人理他。 几个男知青见他变本加厉地不干活,更不顺眼,只是少了葛立功那个领头的,又碍于姜丽娜的面子,没人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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