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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云下意识地抓住林子川的手臂, 指着被压倒的那片芦苇说：“这片芦苇伏倒在地上, 这不奇怪, 但为什么这么乱？我想就是因为阮玲玲死前在这里挣扎过。裹着阮玲玲的那条床单破了两个洞, 也是她挣扎的时候抓破的。” 白离云说得不错, 倒下的这片芦苇并不平整, 反而很凌乱，像是一张床上被爱动的小孩踢乱的床单。 林子川皱起了眉，缓缓重构现场：“这个地方很偏僻, 开车从县城来到这里需要很长时间, 死后迅速抛尸到这里的可能性不高。所以事实是, 当时阮玲玲受了伤，昏迷了，凶手误以为她死了，开车载她来这里，想要抛尸，当凶手把裹着床单的阮玲玲扔在芦苇地里的时候，突然发现阮玲玲还在流血，她没死，于是凶手将错就错，当场捂住阮玲玲的口鼻，把她闷死了。” 林子川摸着下巴沉吟：“凶手是阮玲玲的客人，他俩进行的是性.交易，阮玲玲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口？糟了，这人可能是个性变态，得赶紧把他找到，不然我担心曲县会出现其他受害者。” 这时一旁的孙兆插话道：“对啊，凶手是个无精症患者，这种病一般难以启齿，凶手会不会因此心理扭曲啊？” “完全有可能。”白离云说。 林子川来回踱步，思考了好一会后说：“凶手把阮玲玲带到这里抛‘尸’的时候以为她死了，到了这里后突然发现她还活着，情急之下他就地捂死了阮玲玲。也就是说，凶手在这里杀死阮玲玲是一个突发事件，完全在凶手意料之外，凶手当时一定很慌张，在极度慌张的情况下，凶手会不会遗落些什么东西？” 林子川对孙兆和白离云说：“我们仔细找找这附近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的物品。” 三人分开行动。在芦苇地里找东西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林子川的脸被这些高高的植物蹭得有些痒，他停下来挠了两下，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林先生，需要帮忙吗？” 林子川被吓得不轻，他回过头来一看，果然是白夜。 白夜还是老样子，浅色的发色和浅色的眸色，金边眼镜，他笑眯眯地看着林子川，看上去温柔恭顺。 林子川拍了拍心口说：“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白夜微笑不减，说道：“林先生，这里只有您能看到我，其他人看不到，所以我只能吓到您。” “你来做什么？” “上一案结尾，您得到一句提示语，我还没给您，现在是时候把提示语给您了。林先生，您听好了，提示语是：夕阳落下的地方。” “夕阳落下的地方？没了？” “没了。”白夜彬彬有礼。 林子川叹了口气，“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那我先走了，林先生。”白夜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他退入密密的芦苇丛中，逐渐消失不见。 “夕阳落下的地方，夕阳落下的地方……”林子川一边默念这句话，一边朝西边望去。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一个红色的球染红天边的云，红云之下是一片海浪般的芦苇。 夕阳的余晖洒在芦苇丛中，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像钻石一样闪了一下，亮光刺到了林子川的眼睛，林子川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忽然想到芦苇是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反光的，有这么强反光的东西一定是某种金属。 林子川连忙朝闪光的方向找去，他拨开层层芦苇，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银质十字架。林子川戴上手套，把十字架小心翼翼地放入证物袋中。 林子川给孙兆和白离云看了自己的搜寻成果，白离云仔细观察这个十字架后说：“它是用金属链条挂在脖子上的饰品。挂着它的链条由一个接着一个的环扣组成，环扣是活口的，阮玲玲挣扎的时候如果用力拉这个十字架的话，就会把环扣的活口拉开，把十字架丛凶手的脖子上扯下来。” 林子川接着白离云说下去：“慌乱中，这个十字架脱离了阮玲玲的手飞了出去，掉落在芦苇深处，而金属链条还挂在凶手脖子上，所以凶手一时没察觉，就算察觉了也不敢逗留太久找它。” “从这个十字架的款式来看……”白离云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个轻奢品牌新出的单品。” “轻奢品牌？”林子川“哟”了一声，说：“这个凶手的人设一如既往的稳定，就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很有档次的人。” 三人带着十字架回了曲县派出所，此时莫肖和刘裕真对陈速的教育已经结束了。 莫肖在网上查了这款十字架饰品的价格，果然如白离云所言，是名牌货，价格不便宜。 “稳定的工作、蚕丝床单、名牌饰品，凶手的生活档次不低，是个讲究人。”莫肖说。 “可是以阮玲玲的圈子，她怎么会认识这类人呢？”陈速不解。 陈速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林子川，林子川一拍脑袋，欣喜道：“对啊？阮玲玲怎么会认识这类人？她因为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跟这类人有交集？从这个切入点去思考，问题不就简单了吗？”林子川突然一把抓住白离云的手，说：“离云，你从阮玲玲家找到的病历本在哪里，拿出来看一看，那个接诊阮玲玲的医生是谁？” 陈速惊讶道：“你……你是怀疑那个曾经给阮玲玲治疗骨折的医生吗？”
第235章 曲县之旅（十） 白离云拿出了从阮玲玲家里找到的病历本, 上面写着三个月前阮玲玲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右手手臂骨折，遂去县医院骨科就医, 接诊阮玲玲的医生名叫宋秉玉。 “宋秉玉……”林子川念着这个医生的名字，问莫肖：“莫警官, 可以查到这个医生的资料吗？” “不用查，咱们县城的人说个名字我都知道，而且比电脑数据库里的信息还要全面。”莫肖说，“宋秉玉, 29岁，县医院骨科主治医师, 未婚。他的爸妈是咱们县里某国企的小领导, 他们家的家庭情况在曲县算是富裕的。宋秉玉大学去了大城市学医, 博士毕业后, 因为爸妈希望他陪伴左右, 所以他果断回到家乡的医院当主治医师。他在县医院工作了两年，口碑一直非常不错。品性好, 有礼貌, 又是医生, 所有人都喜欢宋秉玉。” 林子川摸了摸下巴, “29岁, 还没结婚, 他爸妈不催吗？” “催，他爸妈很想抱孙子，给他相了几次亲, 但他一直推脱, 说不想结。” “他穿名牌吗？” “他平时穿的衣服是不是名牌我看不出来, 但看上去干净得体，很是讲究。” “会开车吗？” “会，他爸爸两年前就给他买了车。” “家庭富裕，生活品质高，有车，很符合凶手的特征嘛。” 这时白离云插话道：“宋秉玉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如果他就是本案中这个患有无精症的凶手，那么他不愿结婚的原因就明了了，他不想暴露这一难以启齿的毛病。” 陈速提出质疑：“可我们查了在县里的两家医院就诊过不孕不育的人员名单，没有宋秉玉啊。” 林子川说：“宋秉玉如果真有这个毛病，他根本不可能在曲县的医院做检查。县城里大家都是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的，消息传得多快呀，用不了两天整个县城都知道了，想瞒都瞒不住，宋秉玉丢不起这个脸。” 莫肖道：“林警官是觉得他去外面的医院就诊了？” “没错。他以前在大城市念书，念的是医学，大城市里哪家医院靠谱他肯定很熟悉。他去了外面的医院就诊，所以我们在县里的医院查不到他的相关就诊记录。”林子川说，“我还想到一点，从阮玲玲的出门规律可以推断凶手的工作是排班制，医生就是排班制。我们得派个人去县医院问一问他们那里医生的排班表，问到排班表后我们对比宋秉玉的排班情况和阮玲玲的出门规律是否吻合，就可以近一步确定宋秉玉的嫌疑。” “不用派人跑一趟，太麻烦了。”莫肖拿出手机，“我认识县医院的院长，给他打个电话就好了。” 林子川一愣，随即意识到县城和京城不同，县城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多也更紧密，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依赖熟人。 莫肖拨通了县医院唐院长的电话。 曲县的两个医院，曲县人民医院简称县医院，曲县中医医院简称中医院，此时，县医院的院长办公室中，唐院长正在乐呵呵地接一个电话。 挂了这个电话后，在门外等了有一会的一个年轻人敲了敲门。 “进来。”唐院长说。 “院长，我来交我的工作计划书。”年轻人走进院长办公室，寒暄道：“院长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下班？” “处理些文件，搞到现在。”唐院长简单翻了翻年轻人的工作计划书，他满脸笑容，和蔼可亲，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说：“好好好，写得不错。小宋啊，你是我们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我很看好你！” “谢谢院长。” 这个年轻人叫宋秉玉，骨科主治医师，是县医院的明星大夫。宋秉玉身高178cm，身材中等偏瘦，戴眼镜，五官虽然不算特别精致，但组合在他的脸上很和谐，让人看着很舒服；他身上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沉静气质，这是个加分项。 宋秉玉好奇地问唐院长：“院长，刚才和谁打电话呀？” 唐院长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哦，是派出所的莫警官打来的电话。她跟我要我们医院的值班表，我也不知道她要值班表干什么，但我没多问，就给她了，支持他们工作嘛。” “这样啊。”宋秉玉微微点头，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晦暗不明。 派出所，莫肖在手机上放大了唐院长发给她的值班表，对比后，她神情严肃地说：“宋秉玉周一周二全天排班，周三一整天休息，周四周五全天排班，周六休息，周天要去住院部值班。这跟阮玲玲的出门规律是吻合的，阮玲玲每周出门的时间，就是宋秉玉的休息时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取宋秉玉的车，如果他是拿自己的车载阮玲玲去芦苇地的话，车上一定会留下痕迹。”林子川说。 孙兆看了一眼天色，说：“现在吗？天都黑了，县医院早就下班了。” “县医院下班了找不到他，那就去他家里。总之车子一定要尽快取到。”林子川很坚决。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火警的警报声，几辆消防车从派出所门前驶过。莫肖顿时脸色一变，跑了出去，在门口拉住一个同事问：“发生什么事了？哪里有火灾？” 同事回答道：“听说是县医院停车场有辆车不知道什么原因自燃了，医院打了119。” 莫肖急着追问：“是谁的车？不会是宋秉玉的吧？” 同事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这时林子川和白离云也跑了出来，听到了莫肖和她同事的对话。白离云眉毛微蹙，目光看向林子川，说：“糟了，他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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