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架轮椅。 他的神色一瞬间就变了,低声喘着气,咬牙道:“你是什么意思?” 季唯洲愣了愣,坦然道:“拿来坐啊。” 心情若是能具象化,江淮雪的头顶大概已经电闪雷鸣。残疾的左腿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疗愈的隐痛,他本该坦然接受,但极端的性格从来不允许他这么做。 621震撼地看着一次性狂飙五格的黑化值,为季唯洲这招杀人诛心的手段感到震撼。 季唯洲还不知道江淮雪的黑化值狂飙了,他推着那辆全新的轮椅,看见江淮雪的脸色,索性自己坐了上去。 江淮雪一怔,问道:“你干什么。” 季唯洲很体谅他莫名其妙的疑惑,耐心解释:“我是买来给自己坐的,不是让你坐。” 江淮雪:“……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买轮椅自己坐。” 他明明是一个健康的人。 季唯洲更加茫然:“有谁规定健康的人不能坐轮椅吗?没有吧。既森*晚*整*理然没有那我就可以坐啊。” 他一套论点有理有据,这是他的自由选择。 江淮雪差点给他带偏,顿了顿后又说:“我不是问这个。” 季唯洲坐着轮椅,表演了一下高难度的驾驶动作,很炫酷,很帅。 他看着江淮雪的眼睛,态度极其认真:“因为我觉得你的轮椅很酷,但是总不能让你把轮椅让出来给我坐吧,所以我重新买了一辆。” “以后还能在别墅里一起飙车!”他又想到一件事,蹭地一下滑到了江淮雪身边。 他不是说笑,脸上郑重的表情告诉江淮雪,他是认真的。 江淮雪很难说明当下的心情。他开始思考过往对季唯洲的愤恨是否是一种无效的情绪抒发。 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傻子计较。 “不过正好,你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出门。”季唯洲轻描淡写开口,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江淮雪对外界的排斥。 “不可能。”江淮雪当场炸毛,“季唯洲,你别想通过这种方式侮辱我。” 季唯洲这段时间正在进修羞辱课程,自认为学到了点什么。他回想教程里的内容,从轮椅上站起身,生疏地掐住了江淮雪的下巴:“这是通知。” 又来了,好奇怪。他说完后在心里想。江淮雪的脸又像被掐住后颈那样涨的通红,脸红的模样他很难理解是因为什么。 “621,他为什么老是脸红?这么生气吗?”季唯洲有些困惑地问道。 老实说621已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 “你可以自己感悟一下。” “我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怒火。”季唯洲细细思索后道,“他……不像在生气。” 江淮雪抓住季唯洲的手腕,呼吸不稳道:“季唯洲,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季唯洲想到前夫哥和他的相处日常,小声道:“那以前动手动脚的次数还少吗?” 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淮雪显然想起之前的疼痛与侮辱。与过往相比,季唯洲现在的手段称得上温和。 仅仅只是掐脸掐脖子掐后颈,讲点祈使句而已,既没有把他当沙袋,也没有让他在地上爬。 他甩开季唯洲的手,摁下心底那点不可言说的触动,重新戴上那张面具:“随你。” 又回到了第一天的防备与警惕。 “明天是晴天。”季唯洲突然说道,“中央公园的茉莉开得很漂亮。” 他在手机推送里看见了中央公园盛开的茉莉花,游人如织,茉莉花洁白如云,颤巍巍开在枝头,清丽明艳。 明日还是台风走后的晴天,正好适合赏花。 那些形容语句落进江淮雪的耳中,如同一颗轻飘飘的石子落水,激不起半点水花。 他冷着脸,回绝了季唯洲:“与我无关。” 轮椅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季唯洲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关上别墅大门,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621对江淮雪的回答早有预料,它像是察觉到季唯洲心情的变化,对季唯洲道:“江淮雪很讨厌外出的,被拒绝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宿主,不要动恻隐之心哦。” 季唯洲的唇角罕见没有露出一丝笑意。他笑与不笑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不笑时,便有一股强烈的生人勿近、薄情寡义的气质在里头。 只是笑容很轻易冲淡了那点冷漠。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苦恼地抓了把头发:“为什么不能动恻隐之心。” 621见过很多宿主,季唯洲这样的确实是第一次见。它用有些低沉的嗓音对季唯洲道:“只是一次任务而已。” 他只要负责完成任务就好,其他的可以一概不管。 季唯洲低着头,安安静静不发一言。621除了在他睡觉之外,基本没见过他安静成这样的模样,一时间竟对他动了关怀之心:“你要真想在任务之外用温和的方式对他也没有关系。” 宿主这样安静,它怪不适应的。这种性格就应该天天高兴,安静不说话,全身透着低压气息可不行。 “有了!那我换种方式不就行了吗,反正只要黑化啊!”季唯洲猛地抬起头,仿佛听见621说过话:“621,你刚才说话了吗?” 被骗了满腔真心的621冷冰冰道:“没说话,闭嘴。” “你说了,你同意我用温和的方式了,这是你说的。”季唯洲兴奋道。 总算给他逮住漏洞了,621平时防的和什么似的,今天居然这么容易松了口风。 “你迟早有天会被打。”621说,“太欠了。” 怎么会有人二成这个样子?连车牌号都是天定的2B! 季唯洲耸耸肩,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 第二日果然如季唯洲所说,是个晴天。 江淮雪向来睡眠质量差,早上很早就醒了。他不喜欢拉窗帘,留了条缝勉强帮助看清东西,就换了衣服自己坐到轮椅上。 还未等他做好下楼吃早饭的准备,房间门就被猛地推开。 季唯洲和土匪一样,一把捞起他,将他扛到肩上,另一只手提起了轮椅,蹭蹭蹭跑下楼。 “季唯洲,你个混账,放我下来!”江淮雪低声怒吼,毫不客气捶打季唯洲的后背。 “老实说你这样像是被强抢的良家妇男……”季唯洲随口说了一句,放下轮椅,抬手在他大腿上打了两下,“再乱动要摔了!” 大腿上不轻不重的两个巴掌让江淮雪挣扎的动作一滞,几秒后,他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用压抑到极致的声音说:“季唯洲,你这个疯子!” 他怎么敢这么对他! 季唯洲把他放进轮椅里,那张苍白的脸被气出嫣红,阴郁的眉眼间是鲜活的风情。 全是被气出来的。 “宿主进步好快,江淮雪的黑化值加了三点!”621极其兴奋道,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江淮雪产生了愤怒羞耻恨恨与期待等情绪。 “等会儿,”621语气一顿,“季唯洲,江淮雪的情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混进去了!”
第13章 江淮雪倒在轮椅里,表情阴森,活像要把季唯洲生吞活剥。 季唯洲一把抓住他踢来的右脚脚踝,问621:“混了什么情绪进去?” 621支支吾吾,总觉得很不对劲:“我感觉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听的。” 季唯洲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有什么是我这个年纪不能听的?我都十九岁了!是个成年男人!成熟的成年男人!” 他还特意强调了两遍,621呵呵一笑,先反驳他这段话:“你不像成熟男人。” 季唯洲故作深沉:“那是因为你太幼稚了,你要是像我一样成熟,你就会明白我的稳重之处。” 621呸一声,心说一个买轮椅玩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杠了一会儿后,它才对季唯洲说:“那个情绪是——” “你不用说了,”季唯洲开口打断它,“老实说我感觉出来一点了。” 男大学生钳制着男人苍白的脚踝,江淮雪倒在轮椅里,满面通红,眼底是鲜明的羞耻。望见他投射过来的视线时,身躯控制不住打摆子,躲开他的视线。 季唯洲心说这个样子真的是玩强制爱的反派攻吗,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 他慢慢放下江淮雪的腿,朝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生气啦?” “生气伤身啊!”他劝说道。 江淮雪又骂他:“疯子。” 季唯洲是个疯子,还是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傻子!他在心里骂,却控制不住松了口气。 至少季唯洲看不出他的丑态之下是什么。 季唯洲像是没发现他松了口气,高高兴兴握住他的轮椅把手,直接把他推出了别墅。 “季唯洲!松手!”江淮雪急促道,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慌。 他就像是无法触碰阳光的恶鬼,一旦暴露在外界就会灰飞烟灭。 季唯洲不为所动,轮椅依旧向前进,江淮雪猛地抓住他的手,转过头近乎哀求:“季唯洲,算我求你,回去!你要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连求饶都透着冷硬,但却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如此惧怕。江淮雪如坠冰窟,全身都在发抖。 他死死抓着季唯洲的手,就像是抓住求生时唯一一根蜘蛛丝。 季唯洲就像是彻底放飞自我的哈士奇,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蹭的一下推着轮椅飞出了别墅。 阳光刺眼照耀他的全身,江淮雪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身后却是季唯洲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说的没错吧,是晴天哦。” 他转过头,年轻男生的整张脸都迎着日光,像是套了层温暖的光辉,眉眼间皆是开朗的笑意。 江淮雪怔愣在原地,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未来总是会想起这一日的情景。 那一天是个晴天。 ** 621小声问季唯洲:“你还挺贴心。” 它这个时候或多或少能感觉出来季唯洲的另一面,有些复杂地想可能大家都是在装二百五,只是季唯洲格外像而已。 “都说了我是成熟男人。”季唯洲自得道。 “我觉得我还是收回对你的评价吧。”621沉默不说话了。江淮雪刚才黑化值又蹿了一点,今天任务目标达成,它不想管季唯洲了,再管容易折寿。 季唯洲将江淮雪推到那辆五○之光面前,打量着他,又比划了一下:“我做了点改装,应该可以把你整个端进去。” 江淮雪自从听到季唯洲那句晴天后就一直没吭声,任由季唯洲随意摆弄他,说是心如死灰也好,是予取予求也好,总而言之已经放弃挣扎了。 连着轮椅一起抬显然不方便,季唯洲打横抱起江淮雪,将他端到车内座椅上。这个时候江淮雪才有点反应,全身僵成一条。 有些像冻僵的蛇。 “你不用那么紧张。”季唯洲看着江淮雪,劝慰道,“我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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