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福刚要摆手说不可,便听秦煊说道:“本宫只是偶然路过,听闻太傅在,便来一看,崔老爷不必在意,只当本宫不在就行,这么晚打扰到老爷夫人实属本宫大意了,望二位见谅。” 覃氏连忙拉着崔福,后退几步道:“太子殿下能光临是崔家的福气,万万没有打扰,既殿下这般说,民妇就先下去了。” 随后又对宋郁说:“云开,好生招待太子殿下。” 宋郁叹气:“是,云开知道,您回去吧。” 崔福覃氏行礼告退,宋郁松了一口气,看了秦煊一眼:“殿下真是不嫌累,这般闲也不见得多做几首诗写几篇策论。” “分明是先生躲着不敢见我,如今倒先发制人来了?” 宋郁无言以对,于是不再说话。 秦煊见宋郁穿着薄薄的里衣,只披了件披风就出来,想必是已经要睡了,听闻自己来了才急匆匆出来的,于是语气也软了下来,又带着些许委屈:“我等了你一整日,到了宋府却听说你随夫人来了洛城,那一瞬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样,先生,你怎么能不见我呢?” “我并非不见你,只是多年未回,免得老人家记挂……” “真的吗?”秦煊看着宋郁问道。 宋郁不自然地应了声:“嗯。” 进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宋郁才觉得整个人松快许多,刚想要坐下,突然想起些什么,问道:“是不是还没用膳?” 秦煊自己都忘记了,一路上只想着见到宋郁,也不觉得饿,他点点头,而后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宋郁。 这个时辰厨房早就没了东西,也总不能让秦煊饿着,宋郁起身:“我去给殿下备点吃的。” 平日这个时辰府里人都睡了,伙房的下人也都在休息,宋郁不是个麻烦旁人的人,恰好这院子里有个小灶,宋郁小时候来这里会开小灶用的,于是他上伙房拿了些面食,开了小灶给秦煊煮了碗面。 秦煊自己在房里也待不下去,跟在宋郁后面看着宋郁下面,问道:“先生还会这个呢?” 宋郁回答的很自然:“不会。” “啊?” 看宋郁不慌不忙的样子,秦煊还以为他会做饭呢,转念一想也对,他们俩的境遇是天差地别,秦煊没有母亲,父亲不管不顾,自小没东西吃,饿了就偷,自己偷偷煮,虽没味道不好吃,但至少能入口。 宋郁呢,一出生便是宋府最娇贵的小公子,锦衣玉食,万人宠爱,过的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哪里会烧柴火做饭呢? 宋郁见秦煊疑惑,也尴尬起来,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还是去叫伙房做吧。” “不用。”秦煊拉住宋郁:“我自己来就好了。” “殿下怎能自己做吃食?” 秦煊不在意地笑道:“又不是没做过,以前饿到不行,花草都啃食过。” 他好像想起什么,又说:“说来挺久没吃过桃花酥了,突然想念的紧。” 秦煊随口一说的话,却让宋郁愣在原地,心脏抽疼,他看着秦煊自己动手做了碗面,鼻尖有些泛酸,许久才说道:“洛城没有桃花酥,回了京城我再给你买。” 秦煊转头看宋郁,露出白牙,眉眼弯弯:“好啊!” 秦煊风卷残云地吃完面,又随宋郁回了屋里,这屋本就不大,如今又来一个秦煊,就晓得有些拥挤。 宋郁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出来床被子,铺到地上,把床让给秦煊,自己睡地铺。 幽暗的烛火摇曳着,宋郁没睡着,秦煊也没睡着。 他连夜追到洛城,只是想要宋郁一句话,可见了宋郁,他又没有问出口,他怕宋郁会觉得他恶心,往后与他形同陌路。 宋郁脑子胡想了好几天,躲着秦煊不敢与他见面,但如今一见,又觉得轻松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二人都自觉的把两日前的话放在了心底,没人提起,没人再问。
第25章 庆宁 宋郁压根睡不着,论谁经历了那种事还能坦然自若地同另一个人在一个屋檐下就寝? 又怕吵到秦煊,宋郁一动都不敢动,许久后床上的秦煊却突然开口。 “先生睡了吗……” 宋郁没应,秦煊又叫了一声:“先生?” 宋郁这才轻声应了一句:“何事?” 秦煊坐了起来:“我睡不着。” 宋郁吓了一跳,后背一僵,还没等说话,就听秦煊又说:“先生相信人有来生吗?” 宋郁睁眼看着房梁:“那不过是话本里编撰出来骗小姑娘的,人若死了,便是消失了,永远地没了,哪有来生的。” “先生……”秦煊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做了错事,惹先生生气了,后来先生突然走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以前我若撒一撒娇,先生就会原谅我,可是那回先生不肯原谅我了,我一个人哭了好久。” 宋郁沉默许久,才说道:“梦都是反的……” “今日我去宋府,门房说你不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气走了。” 宋郁无言,秦煊继续说:“先生,只要你不走,你说什么我都听……” 秦煊没再说下去,宋郁也没再出声音,屋里一瞬间又安静下来,不知过了许久,宋郁才生出睡意。 今日就是崔二爷忌辰,宋郁早早就起了,秦煊一听动静也立刻起身,宋郁正要往外走去,看见秦煊也起了身,只能站到门口去等他,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就见一家人都在,崔夫人看到秦煊更是惊讶,立马行礼道:“臣妇参见太子殿下。” 秦煊将她扶起:“夫人是本宫的长辈,无需多礼,请起。” 崔家人不多,宅子里只有崔谦一个小辈,平日里没兄弟姊妹一起说话,便整日出门和朋友们玩乐,昨夜他回得晚了,一早才听父亲说宋郁今年也回来了,于是便早早的随家里人在正厅里等着,只为能早点见到这多年未见的哥哥。 哪知一来便看到自家姑姑给宋郁身侧那个男子行了个大礼,才知道原来太子也跟来了。 崔谦不解,太傅回外祖家祭拜,太子为何要来,但他不敢说,只能跟着父母亲一起行礼,心里想着这太子来的不是时候,害得他都不敢上前去和云开哥哥说话。 宋郁看着站在一旁的崔谦,叫道:“小谦?” 崔谦立马跑到宋郁跟前,笑道:“这么久不见,我都以为哥哥要忘了我呢!哪像我,日日都想着哥哥回家来。” 太子在侧,崔家人个个都十分安静,连崔夫人说话也都不敢大声,崔谦突然一跳脱起来,崔福吓了一跳,连忙呵斥:“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 宋郁笑道打趣:“那昨日也没见你来接。” “我都不曾知道你要回。”崔谦说完看向崔夫人,说道:“当然也并非是故意不去迎接姑姑,实在是昨日好友相邀,我不好推脱。” 崔谦突然又想到什么,眼神转向秦煊:“太子殿下突然到洛城,是来看庆宁郡主吗?” 建兴王之女,大秦皇长孙女,秦妍妍,封号庆宁。 秦煊闻言皱眉:“她来洛城了?” 崔谦不明所以,回道:“是,早年庆宁郡主也来过洛城,与我相识,昨日她来了我同几位好友便相约为郡主接风洗尘,一起去吃酒了,可是有何不妥吗?” 秦煊平静地道:“未曾,无事。” 宋郁与秦煊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第26章 练兵场 建兴王到封地已经八年了,八年未曾回过京,庆宁郡主秦妍妍也跟着在封地八年,洛城与京城相隔不远,驾马不出半日就能到,与建州隔了十万八千里,建州多是山川,走不了水路,陆路一趟都要半个月,这般远的路程,崔谦却说秦妍妍来过好几回。 此事必然不对劲。 于是待一早宋郁祭拜完先祖,秦煊就以没来过洛城为由,要宋郁带他到处走走,宋郁知晓秦煊要做什么,便带着他一起出门。 听崔谦说,秦妍妍是住在东南酒楼,身边还带了不少人,秦煊没有打草惊蛇,和宋郁暗中跟了秦妍妍一整天,发现他这侄女儿除了喝酒便是睡觉,活脱脱一个酒鬼转世。 宋郁看的扶额,他活了二十八年,还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姑娘。 崔夫人原本想祭拜完就回京,没想到太子也来了洛城,又整日拉着宋郁东跑西跑,没办法只能在洛城多待了些时日,左右回京也没什么事,便也没有说要启程回京的事。 秦煊一直暗中观察着秦妍妍,好几日都没有发现,本想直接出面明着来了,今日却突然看到秦妍妍身边跟着一个前几日都未曾见过的人。 此人身型修长,虽穿着大秦衣服,举手投足间却是风尘模样,高高束起的发尾上还挂着几串珠子,就像高门显贵里受尽宠爱玩世不恭的小少爷,就是刁蛮任性如秦妍妍,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胡来。 “之前薛重阳说过建兴王身边有一个会用毒的南疆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秦煊突然一瞬想不出来,脑子卡壳了一样,看向宋郁。 宋郁沉思,随后说道:“名字不知晓,姓苏,旁人都叫苏公子。” “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苏公子?” 宋郁点头:“张扬的少年,喜欢在头上戴珠宝,外貌和薛重阳描述的对得上,极有可能就是他。” 那个人是秦皓的心腹,若真的是他,那秦皓在洛城肯定有动作,不然不会让那个人跟着秦妍妍出现在这里。 秦煊宋郁二人躲得远,听不到秦妍妍他们在说什么,秦煊不想靠近过去,他此次出行没有带人,此时两人的身边只有秦煊之前留在宋郁身边的暗卫沉寒,倘若被发现了只有沉寒一个人招架不住,何况宋郁在,秦煊不会拿宋郁的安危冒险。 照这两日的跟踪,秦妍妍和那个男子虽同行,却一人在一个方向,两天了才碰一次面。 秦煊暗中使了个眼色,沉寒跟在男子身后离去,如今只剩下秦妍妍一人,她转身回了酒楼。 秦煊假装过路人,进店点了酒菜,和宋郁坐下,两人喝着酒,许久后秦煊像是看到熟人一般,走到秦妍妍跟前:“庆宁?” 秦妍妍原以为是什么浪荡公子,皱眉刚要呵斥,突然想到此人叫的是庆宁,并非姑娘。 出门在外,除了几个认识的人,谁会叫她封号? 秦妍妍抬眼看去,只见眼前的男子气势非凡,他身侧那个人更是眉目清明,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于是带着疑惑说道:“您是……?” 宋郁拱手道:“庆宁郡主。” 秦煊笑了一声坐下,秦妍妍眼神瞥到秦煊腰间的玉佩,突然脸色有一瞬的慌乱,随之就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行礼:“庆宁见过皇叔。” 酒楼里没有多少人,各自在吃着东西聊着天,并没人注意到秦煊这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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