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马车里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宋郁也不能跟自己母亲说实话,崔夫人虽现在不说,早年却也是天天催着宋郁娶妻生子的,如果真让崔夫人知道了,怕不会找上殷皇后,两人商量着把京城中所有待嫁的姑娘都塞到秦煊跟前。 想到这里,宋郁打了个寒颤,问道:“母亲怎的过来了?有事寻我吗?” “过两日便是你外祖忌辰,你忘了?我要回洛城去祭拜,本要叫你一同去,你既身体不适,便在家里歇着吧。” 宋郁确实忘记了,最近事多,他满脑子都在想秦煊的事,实在分不出精力去记得别的。 往年每年崔夫人回家祭祖,宋大人都会随行,今年国子监事多他走不开,崔夫人见宋郁这两日都在府中,便想着来问问宋郁要不要同去。 崔家老爷夫人虽早逝,崔夫人的姐姐也早已不在人世,但崔家祖宅还住着崔老爷的大哥,老人家健在,总要回去看一看,往年宋郁事多,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今年…… “你前几年都未曾回去,你大伯公还稍信过来问你今年回不回,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着多见一见小辈。”崔夫人说罢叹了口气。 “好,什么时候启程?”宋郁也不是故意躲秦煊,实在是老人家确实年纪大了,见一面就少一面,宋郁好几年都没有回去,总不能一直让老人家惦念着。 小时候宋郁经常随崔夫人回洛城,大伯公极为疼爱他,每次都会备大大的红封给宋郁,宋郁学着母亲的样子推脱,就会被大伯公敲脑袋,要他收起来。 “后日是你外祖父忌辰,明日一早启程,落日前便能到洛城了。” 隔日一早,宋郁早早跟着崔夫人启程,临行前还交代了门房,若是有人问,就说他回老家祭祖了,归期不定。 秦煊卯时就醒了,上完早朝便一直在等着宋郁,一直等到酉时都不见人,他坐不住,差人备马车,自己到了宋府。 宋大人日日都在国子监,如今府中一个人都没有,门房一见太子来了,连忙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秦煊随口问了一句:“宋太傅在府中吗?”抬脚就要进去。 “太子殿下,公子不在府中。” 秦煊一愣,问道:“那他去了哪里?” 门房如实回答道:“明日是夫人父亲忌辰,公子随夫人到洛城祭祖了,公子说若有人来找,就说归期不定。” 秦煊点头,转身上了马车,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半晌后冲冯青说道:“去洛城。” 冯青不解:“主子突然去洛城做什么?” 秦煊掀开帘子看着外头,呵了一声:“去抓人。”
第24章 洛城 宋郁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一边觉得秦煊应该不至于追到洛城来,一边又觉得这种事他干得出来,一路上都在忐忑,就怕如果秦煊真的突然出现了要怎么办,当着崔夫人的面,他还能继续去洛城吗,且要怎么同秦煊说清楚,宋郁思来想去,脑袋都大了,感觉晕晕乎乎,便一路掀着窗吹风,好像风能吹散一些烦恼。 日头才刚要落下,宋郁就看见了洛城的城门,下人递了通关牌,一路畅通无阻,进城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崔府。 崔家人早早的都站在门口等候,崔夫人人都还没下马车,就被围了上去。 崔福是如今崔家家主,亦是崔夫人的堂哥,夫人覃氏一见崔夫人便连忙上前去,握住崔夫人的手:“妹妹可到家了。” 崔夫人笑着行礼道:“堂兄,堂嫂,大伯身体可康健?” 崔福说道:“就是眼睛一直模糊,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其余的都好,还算康健,父亲在里头等着呢,快进来。” “舅舅!”宋郁也下了马车,他是临时决定随同崔夫人回来,事先未曾说明,所以崔福都震惊了一下,随后大笑着走近,伸手拍宋郁的肩。 “好小子,回来都不说一声!” 宋郁笑道:“已经许久未回来了,恰好最近几日告了假,便同母亲回来了,许久未见,舅舅舅母身子都好吧?怎的不见小谦?” 崔谦是崔福的儿子,今年十九岁,一向跳脱,崔福说道:“那小子说有事出去了,他是不知晓你也有回来,不然定是要在这儿等你的。” 宋郁笑笑,走到覃氏跟前,行礼道:“舅母。” 覃氏笑着虚扶了他一下:“今年云开也回来,你伯公要高兴坏了,快进去让你伯公瞧瞧。” 老太爷正坐在正厅等着众人进门,崔夫人一踏进门槛就喊了声:“大伯。” “是阿媛吗?阿媛回来了?”崔夫人闺名崔媛,闻言上前去:“大伯,是我,我到家了。”| 说完向宋郁招手:“云开,快过来。” 老太爷一听,双手摸索着:“云开也回来了吗?云开?” 老人家双眼浑浊,已经看不清东西,都要离很近才能看到一些,平日里倒不影响生活。 宋郁见状连忙上前去,扶着老太爷:“伯公,我在这里。” 崔老太爷拉着宋郁,一会儿摸摸他的手,一会儿摸摸他的脸,随后才笑道:“是云开,是云开,你这混账,好几年都不回来看伯公!”说罢佯装生气得用力拍了一下宋郁的肩,宋郁没躲,笑嘻嘻地陪着老太爷说话聊天。 待用完膳老太爷歇下,宋郁才到书房找了崔福。 “舅舅,伯公的眼睛就这样了吗?大夫都怎么说?” 崔福叹了口气,道:“人老了,就各种病都来,没得治,药倒是每日都有在吃,能延缓一些时日罢了,现在是还能看得到一些,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估计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宋郁皱眉,想问还有没有办法,若还能治,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能带着伯公上京,请宫里的太医诊治。 崔福见宋郁紧皱着眉头,劝慰道:“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转的,你伯公已经老了,就算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我知晓你有孝心,但咱们也无可奈何,往后若有时间,多来看看你伯公就行,他一见你最高兴了。” 宋郁心知无法,与崔福又聊了一些话,随后起身离开。 今晚他和母亲都居住在崔家老宅,宅子不大,恰好两人住下,再没有空余的院子了。 宋郁洗漱完,躺在床上,一旦闲下来脑子就又开始胡思乱想,第一次发觉这秦煊还真有本事,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冯青快马加鞭,终于在半夜到了洛城,此时城门已关,看守的人不让通行,没有办法,冯青只好拿出了东宫的令牌,士兵急忙跪地行礼,冯青只交代了不让声张,就驾着马车进城。 洛城与京城相隔不远,也没有宵禁令,此时已经亥时,街上却还是很多人,秦煊一路到了崔宅。 站在崔宅门口,秦煊笑了一声上前。 门房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觉得疑惑,崔家在洛城只是普通人家,除了老爷的妹妹嫁去了京城为官的人家,平日里实在是没多少人会到崔家来做客,况且现在都亥时了,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洗漱完在休息,谁家上门是这个时辰来? 但秦煊穿的衣物布料一看就是上等,绝非凡人,门房也怕万一真是贵客,怠慢了,于是上前拱手道:“这里是崔宅,请问公子找谁?” “劳烦通报你们家表公子,就说有位姓秦的公子在外头找他,邀他一见。” 来找宋郁的,莫不还是从京城来的?门房不敢耽误:“公子稍等,小人这就去通传。” 秦煊点头,向冯青说道:“把马车卸了,这匹马留着,你自己去附近的客栈对付一晚,一早自己买了马回宫里去,不用跟着本宫。” 他们家这太子殿下想一出是一出,现在估计是想让宋太傅以为他自己骑了一夜的马来洛城,让宋太傅心疼一下罢了。 还好徐小胖留在宫里今日没跟出来,明日他还能说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告假不上朝,不然一朝太子大半夜追太傅追了百里地,不得让世人笑死? 冯青心里暗自翻白眼,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照做。 宋郁都已经和衣准备躺下好一会儿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过两日回京就头大,或许他本就不该躲出来,这种事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吗?只是现在人也出来了,总不能半夜又回京去。 下人看着屋内已经暗下去的烛火,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轻轻敲门,问道:“表公子?公子?您歇下了吗?” 宋郁眼睛睁开,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坐起身来穿鞋,披上披风开门:“未曾,何事?” 下人见宋郁这般好说话,放下心来,对宋郁说道:“外头来了位秦公子说跟您相熟,小人便过来问一下,若公子不相熟,就让门房打发了去。” 宋郁宛如晴天霹雳,站在原地,三魂没了七魄,下人疑惑,叫道:“公子?公子??” 宋郁这才回过神来,暗道不妙,顾不上自己还穿着睡觉时穿的里衣,只围了件披风就快步走出去。 果然是秦煊,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甚至连门都没进,如今已经九月,夜晚的风开始凉飕飕的,宋郁见他穿的单薄,发丝都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原本六分生气也散得只剩二分。 宋郁行了个礼:“殿下。” 秦煊没说话,死死的盯着宋郁看,眼神里带着倔强,又有点委屈的模样,把宋郁看的都尴尬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样。 又见秦煊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只牵了匹马,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殿下怎的过来了……” 秦煊闻言僵硬地说:“先生说呢?” 宋郁一噎,他也是没想到秦煊真的会追过来。 这事确实是宋郁做的不地道,所以宋郁也没好意思问太多,见秦煊是一个人,便知道他是一个人出宫去了宋府的,被门房告知他回老宅祭祖,于是一个人直接骑马跑来了。 宋郁来时坐的马车,马车行的慢,秦煊快马加鞭跑的话就晚了宋郁几个时辰。 宋郁示意下人去把马安置好,便带秦煊进了府里。 哪曾想方才他出门时动静不小,崔福夫妇都从院子里出来,远远的见宋郁身侧站着个人,走近一看崔福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半晌后崔福吓了一跳,“哎呦”一声脚一滑,好在覃氏及时扶住他,这才免了一摔。 崔福心跳到嗓子眼,连忙跪下行礼:“草民崔福拜见太子殿下!” 覃氏闻言瞪大了眼睛看一眼自家夫君,吓得手都在抖:“拜见太子殿,殿下……” 秦煊轻声道:“免礼,崔老爷,叨扰了。” 崔福哪敢说他打扰,忙应声道:“不打扰不打扰!” “舅舅,舅母,我带殿下进去,时辰晚了二位先回去休息吧?”宋郁对崔福说道。 太子殿下光临,主人家怎么可以不在!万一招待不周,太子一生气,崔家可承担不起太子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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