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太子下的毒已经不重要了,她想到了一个除去姝妃的法子。 利用程幼…… 事情太顺利了,姝妃的孩子没了,以后也不会有了,她通身舒畅地又写了一幅字,将那写坏了的一幅远远扔在角落。 而程幼被禁在了尊仪殿,没有人知道其中有她的手笔,或许有,但又如何。 小太子在读书,她提着汤去看他。 “皇后娘娘,是你做的吗?” 她与小太子平视,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瞬间浑身发凉。 “皇后娘娘,怕什么?”小太子看着面色僵硬的她,掀起眼帘问,和李牧首相像的面容隐隐带着阴郁之色。 “我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小太子敛了笑,错身而过。 她站在原地,良久低头苦笑出声,帝王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太子给自己下毒,想将程幼留在身边陪他,她利用程幼想除掉姝妃,而程幼不过顺势而为甘愿成为她的刀,离开帝京,让她放心让李牧首放心,保住太子。 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李牧首对他的控制欲和微薄的……喜欢。 程幼被李牧首禁在尊仪殿,太子如今怕恨透了所有人。 太子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恍惚中竟然与少年的李牧首有几分似。 再后来,父亲将庶弟过继到母亲的名下,继承本该是哥哥的爵位。 她冷冷看着欢声笑语的一家人,耳边又响起着母亲暗声怨恨的咒骂,想笑却哭出了声。 一家人见她哭全都怔住了,她收敛心绪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温声慢语道“菜太辣了……” 满屋子人都遮掩似地笑着附和,说菜确实辣,可明明这一桌子菜都是南方样式。 是菜太辣了,还是心里太苦? 她不知道,只是低头剥了颗莲子含进嘴里。 回宫的时候又有宫妃闹到她跟前,她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算计。 宫妃的吵闹惊动了李牧首,然后一个被拉去了冷宫,一个因为妄议太子生母被当场打死。 血溅到她的绣花鞋面,她睨眼看着血肉模糊的宫妃,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心中觉得可惜,可惜弄脏了她最合心意的鞋子。 宫妃的尸体被拖出去,人也渐渐散去,她伶仃地站在原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鞋尖? 乍然惊觉,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原本是什么样子呢? 她转身想问哥哥,可回头才又想起,哥哥已经死了…… 他们都说世上没有永恒,只有死亡才是。 她仰头看着高墙外的蓝天,嚎啕大哭,只是脸上没有泪。 后来的一天,尊仪殿的程幼忽然被废黜,她将手中的书卷搁下,心想原来帝王的爱意不过撇眼之间,盛世繁华的一撇眼之间。 程幼被斥去岭南的前一晚,她穿着大婚时的衣服去见他,见他含着泪,目光痴痴地看着这身衣服大笑出声。 原来这身衣服不只困住了她。 侍从用刀将他好看的脸弄得面目全非,她静静看着奄奄一息的他,蹲下哭着轻声问“当年,我哥哥是你害的……对吗?” “是……” 自此世间再无她的牵挂,看着昏迷过去程幼,吩咐人给他敷上药,掉头回去却不巧碰见匆匆赶来的李牧首。 李牧首跌跌撞撞地抱起昏死过去的程幼,眼底泛着血丝,经过她身边顿住脚步,突然抬手一巴掌将她扇倒,皇后的发冠随之狠狠砸在地上。 宫女太监全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噤若寒蝉。 自登帝位后,李牧首从来不动手打人,她恐怕是他伸手打的第一个人。 所有人都以为李牧首要废后,连她也这么想,只是没有。 外人只道帝后鲽鳒情深,却不知道她被禁皇后宫殿,日复一日。 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庆合二十二年,太子逼迫宫,弑君杀父,而她在自己的寝殿疯疯癫癫地又跑又笑。 几个宫女上前一把擒住她,骂了声疯婆子又用麻绳将她死死绑在床上。 她扭头,看着窗外,忆起闺阁未嫁时。 哥哥还在,哥哥总是护着她。 如今哥哥不在了,她也没有人护了…… 所以总是被人欺负…… 庆合二十七年,李牧首西上讨伐,灭胡羌,将三十万俘虏尽数坑杀。 彼时她已满头白发,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大概是疯了…… 庆合二十八年,下了一场大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她想去打雪仗、堆雪人,像儿时一样。 可是她真的疯了,跌进冰湖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作者有话说: 小话 李牧首看着三岁的小太子皱眉冷声道“伸出手!” “啪!”戒尺落下,小太子嗷一声哭出来,伸出小手指着他“我要告诉我爹爹你打我!” “我告诉你爹爹你欺负贺贺……”李牧首瞥了他一眼威胁。 (贺贺是程幼二哥的孩子) 有一点悲伤,别难过,想想太子小宝宝()
第59章 什么不安于室的……婊子 “方姑娘,小心脚下。”曹公公见她出神,低声提醒。 方书涟回过神,颔首笑着谢过。 轿撵从小门向西,像蹁跹蝴蝶轻盈地飞出不属于它的花丛,身后巍峨俨然的皇宫渐渐消失在远处。 是庄子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子?庄子不知,方书涟亦然不解。 几日后,方书涟被封为福乐郡主的消息如平地惊雷在帝京炸开。 方府后院 方母青着脸疾步朝方书涟院落走去,随从侍女低着头紧跟着。 “都在这里候着” 方母身边一个眼色,她身边的老嬷嬷便懂了是什么意思,遂即吩咐。 随从侍女闻言微微俯身皆退至院外。 “夫人,再如何生气也要顾及姑娘颜面……”嬷嬷皱着眉想劝,却被方母一个凌厉的眼神止在了原地。 方母进房后,不多时便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嬷嬷站在廊下心焦不已。 “娘……”方书涟捂着脸,看着压抑着怒气的方母惴惴不安。 “娘?我一个无封无赏的民妇,可真是担不起郡主这般称呼!”方母看着小心翼翼的方书涟心中怒火更盛。 “娘你别这么说……”听她这样说,方书涟蹙着柳眉上前想去牵她的手,却又被方母拂手挡开。 “跪下!” 方母别过脸冷冷开口,方书涟不敢违背,直直跪在方母面前。 她的脸半边浮起红肿,泛红的眼里带着怯意,方母余光瞥见,怒火和疼惜交织良久化成一声夹着忿怨的责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不知道这数十年我为了让你能安稳进宫是如何殚精竭虑。” “为什么?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我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数十年心血付诸东流!” “为什么!” “为什么?” 方书涟不敢看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如何说起。 “你哥哥不成大器,你爹爹我也不敢指望,书涟,我将所有的心思都倾覆在你身上。” “只是希望等我走后你能过好、也能护着你哥哥些……” “你能进宫,坐上那位置,往后的日子你想如何不好?但不管如何,也是不会像娘一样在这个小院子里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争得你死我活。” 如果不是竭力克制仪态,方母气得几乎要浑身发抖。 “娘怎么就知道进宫便是好日子?” 方书涟突然仰头问,杏眼微扬一扫温婉之色“圣上对我根本就没有半分情爱之意” 她的话音落地,方母垂眸瞥了她一眼嗤笑出声“没有情爱之意又如何? “你可知道你父亲曾也对我情深不悔!” “不说世家公子,便是贫民布衣又有几人能忠贞不渝?你进了宫,坐上那个位置便会知道,爱不过锦上添花,手握权势才是你身为一个女子立命的根本。” “女儿想母亲当初嫁与父亲的时候想必也是满心欢喜,想当初祖父祖母也曾百般劝说,那为何母亲知道父亲一届布衣绝非良配,当初却也不曾妥协?” “所以我后悔了!”方母厉声掷地,她泛红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但细看却只是冷冷的水色。 “所以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不想你吃我吃过的苦,你的人生一步不能错!” “母亲!”方书涟看着面色决绝的方母,心中像有什么被堵住了。 “当初爹爹对你尚且满腔情谊如今都可弃之如敝,那母亲可曾想过,我将嫁之人对我毫无敬爱之意,今后我要如何自处?” “娘总说女子立世艰难,要自珍自重,那嫁一个利用自己的人算得上自珍自重吗?” “我以为自珍自重是不把自己当个物件……。” 方书涟压抑着长长喘了口气,眼中的泪滚落而下砸在地上,方母侧着脸,冷硬得几乎不近人情。 “你今年十七,本去年就该和圣上大婚的,可后来闹出了个男宠,我心疼你,便拖着。” “我是费尽心思为你绸缪,一边眼瞅着帝京的世家公子,一边低声下气地求人探问着圣上如何,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我怕你嫁得门户低了,别人算计你,又怕你嫁得高了,那个人不敬你。” “过了小半年,我见圣上对那男宠不过如此,便放下了心。” “过一辈子的人,爱与不爱都是其次,最紧要的是看重你。” “圣上看重你,便会给你身为中宫皇后该有的。” “你就按着我铺好的路走下去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 方母翻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方书涟含泪的双眼,手背的青筋浮起,对这个自己精雕细琢般养着的女儿实在是怒其不争。 “有什么不好?” “不好……”方书涟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看着方母道。 “我可以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要将就,不要连着一生都将就。” “我要我想嫁再嫁,我要我嫁的是爱我敬我的,我要我嫁的是我想嫁的,我要我是我!” “母亲,我要我是我。” “我要我……” “母亲……” 方书涟仰面看着她,看着她鬓边白发和脸上的细纹。 “愚蠢……” 方母抖着唇,扬起的手迟迟落不下。 府外,方康听到人传信骑着马一路奔驰,片刻未歇直奔方书涟的院落去。 听闻方母打又了方书涟,脚步更急。 “妹妹!”屋里空荡荡的,进来内寝,他才看见跪在地上的方书涟。 方书涟见他来,低头擦了泪站起身。 “好好说便是,怎么又打你!”方康看着她红肿的侧脸,怨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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