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在廊下,贺绛眉眼坚定的望着他家哥哥。 “我知道兄长行事谨慎,可梅淮安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只要能跟我们交好就行了,若是连向你示好都是错......” 如果连示好都是错,还想要他怎么样呢。 “......” 贺兰鸦没想到有朝一日,贺绛能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抬手替胞弟把衣襟扶正了些,低声说—— “你说的对,怪我想的太多了,他对我示好是人之常情,我却因些示好庸人自扰...实属不该。” 这句话贺绛就听不懂了。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人突然转身,朝刚才出来的那间书房里走去。 忍不住喊人—— “哥你等等啊,梅淮安很快就出来了。” “......” 鹰爪正在整理书房。 看护着刚才佛君写下的诗句,准备依照吩咐等墨迹干了再仔细收起来。 忽然听见脚步声,抬眼见人又匆匆回到桌前来。 他疑惑的问:“佛君有什么吩咐?” 贺兰鸦没回答,脚步在桌前刚站稳,就伸手去拿墨迹未干的宣纸。 他动作少见的有些仓促,似乎是想把宣纸丢进浣笔瓷瓮里。 但手都已经扬起,却又堪堪停在半空不动了。 “......” 周围陷入片刻寂静—— 他把宣纸放回桌面却没再多瞧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你拿去烧毁掉吧。” “是。” 鹰爪应声。 等佛君走出书房了,他才垂眼去看桌面上的宣纸,刚才没仔细看过内容。 一眼扫过去,字迹苍劲宛如游龙,句子也写的很工整,为什么要烧掉呢。 就见米黄色的宣纸上,躺着几行字—— 唯愿今朝时时有,时时欢喜闹不休。 莫叫明日刻刻无,刻刻孤寂静余独。 往年往月悠悠过,悠悠成痴论对错。 此间此瞬绵绵来,绵绵情意焕然开。 ——淮安词 ——庚未年春末夏初,作于白梨庄 “......” 鹰爪把视线落在‘淮安’二字上,有些愣怔,忍不住又俯身看看‘情意焕然开’。 他逐字逐句的看。 片刻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充满惊愕! 他猛地用身体挡在桌前,甚至连投进来的日光都怕会窥到这纸词句。 怪不得...要烧毁啊。 他左右观探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快速拿起宣纸往背面的书架走去。 边走边掏出火折子,这样的东西是绝不敢留的。 —— 梅淮安把香料瓷瓶仔细收好,看看那边收拾桌子的几个人,忍不住拽了寒翅走到一边。 寒翅不明所以,但也温顺的跟着他走:“殿下有何事吩咐?” “那个......”梅淮安像做贼一样瞧瞧四周,确定没有人看他这才开始问出口,“昨晚我晕了之后,啊?” 寒翅一脸懵:“怎么了?” “就是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比如...我是怎么躺进书房内室里的,澡是谁洗的,衣裳是谁换的...是你?” 寒翅摇摇头:“不是属下,是——” “寒翅大人,膳房要准备佛君的晚膳吗?大人们何时启程回行宫?” “......” 梅淮安看着寒翅走到一边去跟膳房的几个人说话,急的额头汗都快下来了。 不是寒翅?那能是谁? 他晕倒之前是倒在贺兰鸦怀里的,记得两人身上都是血色,那...... 按照贺兰鸦的脾性,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沐浴更衣,所以...?
第118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梅淮安脸色猛地一惊,喃喃:“不会吧,不会是他,他如果发现了珠串怎么没有拿走,也未提及呢,今天也没有什么反常...啊,刚才看我的表情怪怪的?” 越想越惊悚! 他急的捏了捏胸口的珠串,感觉珠串像是有了温度似的,灼的他皮肤都疼。 那边的寒翅终于回来了,有些疑惑:“殿下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啊,没事,我就是想问你...昨晚是谁给我洗澡换衣裳的?” 他问完之后,紧张到直接攥住了眼前人的衣袖,迫切等待着答案。 寒翅脸色一变:“出了什么事?难道殿下丢了贵重的东西?” “你别管!你快告诉我啊!” “他一向古板守节,想必不会做出手脚不干净的事情。”寒翅说,“殿下是什么东西丢了?如此着急...啊,是老军医韩先生。” “......” 跟寒翅说个话简直能急死人! 梅淮安总算是喘了口气,摆摆手:“没事,没有丢东西,是韩先生就好!” “你拿好了没有?这么慢。”贺绛等的焦急,在门外喊,“兄长已经先一步去茶室了,你来不来?” “啊,马上来!”梅淮安应声,最后扭回头捏了捏寒翅的胳膊,“下回说话简短语言,记得简短,走了!” “殿下慢走。”寒翅挠了挠额角。 ...... 午后阳光极好,茶室里一片安静。 浅木色的矮桌规规矩矩摆了三只,窗外有一片绿嫩嫩的青竹,随着微风颤动细叶。 金灿阳光落在青竹上,又陪着竹叶虚影一同映照着绢丝窗台。 窗户是开着的,梅淮安盯着外面的青竹看了好一会儿。 贺绛盘腿坐在他对面的矮桌边,手里抱着一本拿倒了的典故书籍,直打瞌睡。 显然眼睛都睁不开了,脑袋往怀里一砸一砸的。 屋子边上的四脚黑铜香炉里,沉木檀香正散着丝丝雾状,袅袅升至投进来的阳光下。 梅淮安手里握着那瓶百年金桂凝露,掺着周围的檀香,不时拽开瓶塞浅嗅几下。 融合出来的味道十分馥郁浓香,确实是这个味道,但记忆中的香味没有这么浓。 他忍不住用指尖磨着瓶身,悄悄看往右手边的横向木桌。 三张桌子是相对而放的,呈现少了一横的‘口’字。 贺兰鸦就坐在他右手边的主位上,轻翻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垂眼凝神看着,模样十分专注。 于是就有些心痒痒,手里这瓶没对方身上的味道好闻。 他思索半天,忽然想起在燕凉竹马车里想到的计策,总算是找出由头能靠近了! 那边的贺绛歪倒在蒲团上,显然是没忍住睡了过去。 机会很好,就是现在! 他轻手轻脚的从蒲团上移动过去,没站起身行走,怕把贺绛扰醒了。 整个茶室里都通铺着麻绳地垫,他们坐的这边还铺了厚软垫,干脆就这么跪爬着往贺兰鸦身边凑去。 几乎是他刚一动身,那边看书的人指尖便轻颤了一下。 梅淮安没察觉到这一幕,他爬到人桌侧懒得坐起来,索性就直接趴在浅麻色的软垫上。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小声说着话。 挪手轻轻将人散在桌下的衣摆推开些,拢成一小堆好给自己腾出空位。 还没舍得推开太远,脑袋就在坐着的人膝头不远处,泛着桂檀香的衣摆刚好堆在面前。 他便忍不住微一低头,凑过去再闻闻。 这暖暖香香的味道闻见心里就舒服,很亲切很治愈。 “......” 贺兰鸦看着桌边这人趴在软垫上,光明正大的垂首嗅他衣摆。 眸色闪烁一瞬,几乎压不住要翘起的唇角。 由于趴着垂首的动作,少年高马尾发丝就散乱垂落于脖颈两侧。 当初随意用匕首割断的长发,此刻正参差不齐的翘着。 太阳西移,阳光正好透过窗子撒在这人身上,几缕碎发在光影下颤颤巍巍。 贺兰鸦觉得掌心痒痒,很想伸手摸摸这个脑袋。 但他指尖动了动,克制着没伸出手去。 只是轻声问—— “什么事?” 头顶传来的嗓音低沉柔和。 梅淮安忍不住往前拱了拱,思索着如果他直接躺人腿上...... 算了算了。 “燕凉竹身边的两个侍卫不对劲儿,我怀疑他们是受了西州王的指使,故意哄骗燕凉竹。” 这番话让贺兰鸦凝神些许,问:“什么目的?” “借着对西州恶行一无所知的燕凉竹,想把我骗去燕西杀了吧,总归不会让我有好下场。” 梅淮安说,指尖攥了攥手中柔软的黑袍衣摆。 贺兰鸦眸底闪过一抹厉色,沉声:“人在我渭北,他竟还敢把手伸过来,想必是之前吃的苦头远远不够。” “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 “不许胡说。” 贺兰鸦瞬间泄了狠劲儿,嗓音有些无奈。 梅淮安不爱瞧见这人生气,逗的人脸色好些了才高兴。 “哎,我有个想法,但具体还得跟你商量。” 抬头望过来的人,漂亮眉眼间挂着‘我要做坏事’的兴奋,眸色亮晶晶的。 贺兰鸦瞧见眼前人这般聪慧灵动的神态,捏着书的指尖又颤了颤。 他转开脸,让喉结滚动一圈才回话。 “说来听听。” “我想假意答应跟他们回西州,作出不计前嫌的架势,想法子把西州老狗从狗窝里骗出来,借老狗的手去夺中州,你说好不好呀?” 梅淮安单手撑着下巴看他,不然一直抬头脖子会累。 眼前端坐着的人清俊似仙,或抬手或转头哪怕只是睫毛颤颤,他都不想错过一瞬。 “可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骗他去打岭南,万一被那老狗察觉出来,他肯定不甘心给咱们做嫁衣。” 贺兰鸦看着眼前人躁动的模样,安抚一句:“不急,总有法子叫他出来,容我想想。” “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想想。” 梅淮安怕把眼前人累着了。 这是个多思的人得顾虑许多事,他要是能多想一些,便能叫人轻松一点。 许是他这话里的关切疼惜实在太明显,对方愣了一下。 他便慌了,连忙解释:“我...急着夺回国库,看不得燕西猖狂的样子。”
第119章 他只相信贺兰鸦! “别心急。”贺兰鸦说,他思索片刻,“西州王骗你去燕西不是为了杀你,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派人行刺,十回百回总有能得手的时候。” 毕竟世人都认为,梅氏太子是个不会武功胸无大志的草包。 梅淮安迷茫一瞬:“人说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我根本就没有令诸侯的本事,那他是......” 贺兰鸦正要开口,就听眼前人已经自己想通了。 “难道他是为了玉玺?想让我把金昭皇位‘禅让’给他,此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再拿着我的国库去屯兵积粮,过几年就能统领天下...嚯,这老东西可真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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