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皂跟金桂的香味掺在一起,往他脸颊迎面扑来! 过去很多年了,这股香味他牢牢记在心底,从没忘记过。 还有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桂树枝头繁花金灿灿的迎风飘香。 外婆摸在他脸颊上的手指粗糙干燥,极其温暖。 可是后来—— 他的父母因车祸双亡,白发苍苍的外婆头一次从深山里走出来,却在女儿葬礼上突发心脏病去世。 她一辈子就离开大山一次,再也没能回去了。 而同时失去三位至亲,那段阴霾遍布的日子里,梅淮安像被剥了皮一样魂飞魄散。 某天,他开始发疯发狂的到处寻找那个味道。 似乎只要能闻见,就能感受到外婆还在身边,爸爸妈妈也没走远。 他买回来许多牌子的桂花香水,檀木皂的客服说他家是老牌檀木皂,几十年都没改过配方。 可他跪坐在紧闭窗帘的客厅里,把香水撒在香皂上,滑腻腻的捧在掌心贴近鼻尖深嗅。 刺鼻的酒精,怪异浓郁的花香,怎么都找不到记忆中的味道啊。 香水一瓶一瓶的试,又一瓶一瓶的砸! 人没了果真什么都没了?怎么连记得那么深刻的香味都不能复存。 他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去了山里,没了等在村口的人,山路真是好远好远啊。 他跑到菜园里,抬头望着那棵百年金桂树。 只是不巧,树还未到开花时节。 果真什么都没有了。 ...... 此刻的膳厅里,梅淮安愣怔好一会儿, 这股香味儿他有许多年没闻见过,恍如隔世?就是隔世啊。 他猛地扭过身子,手也跟着落在贺兰鸦的衣袍上。 甚至还失礼到抓起对方长长的衣摆,凑到自己鼻尖嗅了嗅。
第111章 好温柔的贺兰鸦 他克制着眼眶的酸涩感,喃喃说:“这个味道......” 没想到穿越异世后,还能嗅见这抹对他意义非凡的暖香! “太子殿下!”鹰爪看着他失礼的动作上前一步。 寒翅也皱起眉头,从来没有哪个人敢拽起佛君衣摆嗅闻的,这太冒犯了。 贺兰鸦抬手制止鹰爪靠近,凝神看着垂首贴在他膝头的人,看不见对方的脸。 “淮安,这个味道怎么了?” “是桂花!”梅淮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有些慌乱的抬头,“不,不是普通的桂花吧?对吗?是哪儿来的?” 找了那么久,午夜梦回也盼了那么久。 如今好不容易遇见这个味道,叫他怎么能不急切! 贺兰鸦看着眼眶略微泛红的人,察觉此事可能很重要...他直接转头望向寒翅。 寒翅也有些惊讶,太子喜欢桂花到这个地步吗,他轻轻回话。 “是,佛君近日的浣衣香料变换了,去年九月在望京巡视时,途径古林郡,郡中有棵百年金桂王恰巧盛开,曾被佛君赞过......” “对,就是这个。”梅淮安忍不住点头。 他怎么就忘了菜园里那棵桂花树,是外婆守的百年金桂王呢。 难怪他买来的桂花香水都差些什么,还夹杂酒精和防腐剂的味道,实在相差太多了。 贺兰鸦微眯起眼思索:“金桂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寒翅就接着说:“听闻佛君赞了一句,当地郡官便叫人收集起最好的花瓣,反复尝试制成香料,保证不损花香...实在是工艺繁复,直到如今才送来,那郡官说佛君若是喜欢,他便每年都贡来。” “......” 可以每年都有? 梅淮安抿紧了唇,仰头眼巴巴的看着贺兰鸦,指尖不自觉把人衣摆都攥紧了。 “淮安如此喜爱?” 贺兰鸦不知其中隐情,只当是眼前人喜爱金桂,闻见都激动的忘乎所以。 “嗯!”梅淮安点头,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期盼,“可不可以给我啊?我极其喜欢这个味道,我拿...我暂时没有东西能跟你换,我不领军中俸禄行不行?” 他现在是有四片花瓣的左领小将军,每月可以领俸禄的。 贺兰鸦没回答他,只转头朝寒翅吩咐:“回信告诉郡官,叫他今年加派人手制香,往后年年贡来。” 寒翅应下:“是。” 梅淮安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眼前有影儿晃起—— 贺兰鸦很轻柔的抬手拍拍他的发顶,说:“别心急,待到九月里,我领你去古林郡吧。” 那棵金桂王树有十几米高,花开的时候很好看,漫天花雨。 “......” 梅淮安被这人安抚的架势,惹的眼眶又红了。 事关双亲和外婆,那是他心底最柔软的情感,没法儿不动容。 咬了咬舌尖强行克制情绪,他动作很轻的朝贺兰鸦点点头。 又说—— “能不能叫他们直接制成金桂檀香的香线?能点燃的那种...还有,你,你现在的那瓶浣衣香料,能不能先拿给我啊?” 他迫不及待想留住这股暖暖的味道,可又不能直接抱着眼前人闻。 其实很想直接抱住,很想很想的。 “寒翅,你去拿过来。” 贺兰鸦又是没说应不应,直接指了寒翅去拿。 他说着话还把跪坐在他腿边的人拽起来,顺手拉到自己坐着的软榻上,叫人跟他并排坐好。 最后还扭头看向身侧人,嗓音认真的叮嘱着。 “往后不许坐地上,你可任意安坐于他人之位,更无需跪谁。” 榻椅够宽,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还能坐下一个人。 梅淮安听完沉默片刻,小声解释:“我没跪你,我只是揪着你衣裳闻了闻...刚才没注意,其实我也不是经常坐地上,我挺爱干净的。” 贺兰鸦敛眸专注的望着眼前人,唇角蓦地漾起一抹笑意,如春风拂面。 “......” 听见我爱干净就这么好笑?还...笑的这么好看。 梅淮安连忙转开脸,伸手拍拍自己的衣摆。 虽然看起来没沾灰但他也坚持拍了拍,好证明自己真挺爱干净的,不是邋遢鬼。 贺兰鸦注意到身侧这人的小动作,噙着笑也伸出手去,朝着对方衣摆轻拍了拍。 素白的修长手指跟纯黑色衣摆一接触,色差比对十分醒目。 紧跟着开口说话的语气,跟梅淮安哄贺绛时一模一样。 “好了,你很爱干净。” “......” 被哄的人呆愣住。 贺兰鸦已经收回手坐好了,望着躲在屏风后面那人的影子。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贺绛远远的应声:“兄长都不帮我说话,我不出去!” 梅淮安这会儿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身边人身上的味道太...... 让他忍不住失神的挪了挪,又挪了挪,再挪了挪。 挪的贺兰鸦收回望向屏风的目光,惊讶看他。 挪的站在一边的鹰爪都眉头紧皱,忍不住咳嗽一声:“咳!” 这张榻椅坐四个人都很宽敞,太子不至于贴到佛君肩上啊,叫人瞧见成何体统。 可此刻的梅淮安心头没有一丝杂念。 他只是想再多嗅嗅金桂檀香的味道,是记忆中属于外婆的味道。 被鹰爪的咳嗽声惊醒后,他连忙撤身退开一些。 硬着头皮解释—— “冒犯了,佛君身上的味道我...这个金桂真...真好闻啊。” “无妨。” 贺兰鸦看着对方突然撤身的动作,他想了想,扬手把自己的宽袖轻撇过去。 动作间又带过来一阵香风,梅淮安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可他低下头看看怀里的袖子,还是忍不住轻轻捧起来嗅了嗅,又嗅了嗅。 是真的,跟外婆在小菜园里逗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爸爸妈妈都活着,外婆也活着。 外婆。 我真的很想你们,你们知不知道啊。 ...... 那边的贺绛没了动静,膳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梅淮安还捧着贺兰鸦的袖子,就听对方轻声跟他低语,语气似是有些感叹。 “他又躲起来了,跟小时候一样。” “你们小时候?”
第112章 以知心好友的名义 听见这道跟平时不太一样的轻柔嗓音,梅淮安下意识应声,也跟着望去贺绛藏躲的方向。 贺绛的藏身之处是侧厅旁边的屏风后面,那么大的块儿头就挤在花瓶木架子底下。 看屏风上的影子,是蹲着低头生闷气的姿势。 贺兰鸦的目光正落在屏风上,眸色柔了许多,嗓音低低的跟身边人说话。 语气不是解释什么,更像是一种叙述,有种娓娓道来的意思。 “他自小便是如此,大抵是从两三岁的时候,生我气了就找地方躲起来,不许旁人靠近,只等我去哄他,躲的地方都能叫我一眼瞧见,好哄极了。” 梅淮安忍不住唇角挂起浅笑,望着那片屏风暗影静静听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这兄弟俩小时候的事,虽然只是寥寥几句。 但脑海中似乎能看见奶团子一样的小贺绛,躲起来等着哥哥去哄的模样。 “有一次...那时他大抵有四岁多,不喜食虾,我便故意捉弄他,把虾仁剁成肉泥,叫人包在饺子里喂他吃。” “......” 静静的厅堂里。 贺兰鸦的嗓音平静轻和,似乎带了什么魔力。 梅淮安听的极为认真,攥着袖子的手缓缓落在腿上,但没舍得放开。 “他便恼了我,跑出去藏在院子里的矮松后面,我当时瞧见他了...却只急着出门与好友玩耍,没去哄他,寒冬腊月的天,他自己蹲在矮松后面等了我一下午。” 梅淮安有些惊讶的轻一挑眉。 眼前如此宠溺胞弟的人,他想不到贺兰鸦对贺绛还有‘狠心不理会’的时候。 “那一日的午后...大雪纷飞,等傍晚被找疯了的仆从们发现时,他牙关紧咬浑身冰凉,连脚踝都冻僵了,随后反复高烧半月有余,险些丧命,母亲气的打了我一巴掌。” “啊。”梅淮安扭头看他。 贺兰鸦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兴许是早在心底责怪过自己许多次。 他接着说话,语气平静。 “那是母亲第一次打我,当时她看着我满眼失望。” “......” 那时候也才六岁多的贺兰鸦,不满母亲非要再生个孩子与他分走双亲的爱。 更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身后总要跟着个傻乎乎的鼻涕虫。 可当他阔别六年重回故土时,才恍惚间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他一袭僧袍素身白衣,顶着被人鄙夷的戒疤从马车里下来,望见城门口空空荡荡。 渭北皇室果然无一人愿意来迎他回家。 正当失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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