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兰鸦唇角弯了弯,根本就没想拦着这两人。 甚至还满怀期待等着看笨嘴拙舌的胞弟,接下来会如何辩驳。 他刚才听了许久,总觉得...... 阿九最近脑子似乎活泛了些?都学会据理力争了。 从前可没这种架势啊,有理就仗着拳头硬先把人揍一顿,没理就躲起来等着他去收拾烂摊子。 跟梅淮安待在一起,还能有这种长进? 贺兰鸦突然有了惩罚这两人的妙计,但他此刻按下不表,且等着看胞弟被逼急了会怎么办。 甚至还故意问了一句—— “中饱私囊可是重罪,贺绛,你认罪么?” 梅淮安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秃驴还是这么爱看热闹。 可怜的贺绛,这些年就被亲哥如此玩弄于股掌啊。 果然—— 贺绛急的额头汗都下来了。 他直接单膝跪地,脑子里并不太多的理智思维,正被他疯狂集结着! “不认....啊不,认...不对,我,我只是太饿了才抢他的烧饼....啊,不是抢,是借!我会还他的!对,我打算回来就还给他的,我还他十个烧饼!” 梅淮安站直身子悠闲的手背后,甚至还在贺绛周围踱步几下,随后才弯腰回应。 “有商有量才叫借,不问自取是为偷,不取直夺便是抢,贺将军的行为就是抢,当时在场十几个人可都看着呢,容不得你抵赖。” 其实‘抢烧饼’这件事,从他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存在着一个很大的思维误区。 只要贺绛能想到那个思维误区,‘中饱私囊’的论点就不攻自破了。 但梅淮安看贺兰鸦的架势,显然是要帮着贺牛牛,这会儿又在利用他来教导弟弟。 什么人呐,没良心的秃驴...... 不过看在胸口被撞青了的份上,梅淮安心说,我就再帮你教一回宝贝牛。 反正也不麻烦,说说闲话嘛。 “不是偷,不是抢,反正就是一个烧饼而已,我,我中饱私囊也不会饱一个烧饼,你分明是污蔑我!” 贺绛嘴里是跟梅淮安说话,但视线频频看向主位求救。 显然又犯了老毛病,遇事就得找哥哥。 “污蔑你?就算是污蔑你又怎么样,你连证明自身的由头都想不明白,况且我这不是污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没抢我烧饼?” 梅淮安刚说完,那边寒翅就搬来一只凳子摆在他身边,显然是经人授意的。 他朝主位那人看了一眼,眼里有些怨怼,他想吃饭了,饿了! 贺兰鸦隐秘的朝他眨了眨睫毛,算是拜托。 梅淮安这才坐下,翘着二郎腿,旁边的寒翅也倒了杯茶端过来,还移了木桌一同放在他手边。 贺绛并没注意到身边那人享受的待遇跟自己不一样,他单膝跪在堂中,急的一脑门儿汗。 低头委屈的嘟囔着—— “你逃跑的时候还背了一袋烧饼,可我什么都没顾上拿,我大半天都没吃一口饭只追着你跑,你还坐在石头上吃烧饼,那交手的时候我就夺了你一个...我可以还给你的......” “我不管你吃没吃饭,反正你夺了骁骑营的军粮就不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梅淮安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温度七分热,正适合春末夏初饮用。 嫩绿绿的茶叶在杯中晃啊晃,优美的起落着,茶香沁人。 “......” 贺绛急的又抬头看他哥。 只是他哥也端着茶盏喝茶,堂里一片静悄悄,就没一个打算替他解围的。 正在此刻,贺绛突然瞧见—— 寒翅站在梅淮安身后,抬手朝着梅淮安指了指,又指指贺绛,随后摇了摇头。 “?” 这算暗示吗?这是什么暗示? 梅淮安,他,摇头...这是说两人身份不一样? 贺绛挠了挠额角,他想到了一个答案。 但觉得自己满身傲骨,绝不容许自己这么说! 梅淮安能感受到脑后的抬袖风声,心说我直接说出来他都未必明白,光指指有什么用。 “将军就认了吧,一个烧饼的中饱私囊,这要是传出去...将军抢骁骑营小兵的烧饼?” 说到最后一句明晃晃的提示时,他语气带笑。 “......” 真就把贺绛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此刻心底正无比纠结! 一边想着刚才寒翅的提示,又想着自己抢小兵烧饼的名声要是传出去...... 最后,他红着脸憋出几个字来—— “你,你是太子。” “昂,世人皆知。”梅淮安不明所以的喝了口茶。 “你得爱民如子,就一个烧饼——” “噗!” “......” 梅淮安很少有这么失礼的时候,他在现代也没干过把茶水喷人身上这种事儿。 可此刻看着贺绛膝盖上的水渍,脑海中还是贺绛说的话。 欢快到几乎抽过去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我...我是太子哈哈啊哈哈,我得爱民如子——所以烧饼就得给你吃是吧啊哈哈哈——贺绛,贺九九你怎么能如此可爱,啊哈哈——” 贺九九?好恶心的称呼!还笑的把茶水喷我身上! “梅淮安!”贺绛急的眼角都红了。 梅淮安夺过寒翅拿来的帕子,连忙蹲身过去帮贺绛擦干。 这就导致贺绛的耳朵又经受一场磨难。 “对...不起啊哈哈哈,那,都怪你好好的非要逗我笑....爱民如子这种话,你是说渭北的百姓也都是我的子民吗,那你还敢抢我烧饼,我可是...是太子啊哈哈哈——” “你不许笑了!”贺绛恼羞成怒红着脸猛地蹦起来,吼完梅淮安又委屈的望向他哥,“你也不许笑!” 贺兰鸦握着黑晶石珠串的手,此刻连忙抬起搁置在唇边,掩饰笑意。 哄了一句—— “好,不笑。” “你们分明就是还在笑...啊!你罚我吧,中饱私囊我认了,啊!打军棍,赶紧打死我,抽鞭子也行!来吧来吧!” 贺绛急的驾着胳膊绕厅堂疯跑了几圈,恨不得当即领了军罚直接跑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家哥哥跟不要脸的梅淮安是一伙儿的! 就是在故意吓唬他!
第110章 恍如隔世?就是隔世啊 —— 膳厅里。 几个人正看着堂中疯跑的高壮身影,忍俊不禁。 “我领罚我认了!不要你们笑话我,我不跟你们说了!” 贺绛架起膀子一阵疯跑,红着脸气的边跑边嚎,看模样是要找个藏身之处。 嚎的很大声,嗓音明明气愤却又夹杂憋屈。 “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兄长也看着我被冤枉,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抢烧饼的!” “试练时我是守将,守将没有饿肚子的!我只是饿了,我那是饿了!” “好好好,你别喊啊——你别跑了!” 梅淮安紧追两步没追上,最后笑着倒在贺兰鸦腿边,单膝竖起坐在干净的地毯上。 笑的有气无力把手肘搁在膝头,还朝贺绛的方向招手。 “过来过来别跑了,哪儿是欺负你...这是哥哥们疼你呀,我不说你了,真的!” 贺绛充耳不闻,只顾着东看西瞧的找地方躲起来,反正他再相信梅淮安他就是个傻子! 贺兰鸦垂眼望着在他腿边坐着的人,径自把膝盖挪了挪。 抵在笑的摇摇晃晃这人背后,就像小时候他读书写字,阿九坐在他桌下玩耍时一样。 “贺绛,你真——” 突然自背后传来的支撑感,让梅淮安笑声猛地停顿住。 他动了动按在地面的指尖,这才发现...他竟然正按着不属于自己的黑袍衣摆! 怎么回事? 他是什么时候滚到这人膝边来的?! 贺兰鸦穿着一身宽松黑袍,布料是种比绸缎还轻盈的不知名料子。 衣摆拢在指缝里的手感柔软顺滑,似是桑麻蚕丝? 某个瞬间他鼻尖轻动,好像嗅到什么—— 周围正泛起衣料被洗涤时所用的花汁香料,以及这人身上常年带着的檀木气息。 两种香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干干净净又叫人心底暖暖的。 这个味道却直接把梅淮安拽回那片小菜园里了! ...... 童年记忆中。 妈妈自他记事起,一年就总有几回要带他坐好久好久的车,去到一片大山里。 大山里有个破旧的小村落,外婆就住在里面。 外婆身材胖胖的,脸庞也黑黑圆圆,每回在村口遥遥相望时,瞧见他和妈妈的身影出现,脸上都洋溢着极为慈爱欢喜的笑容。 她站在村口胖胖的身影喜得直跺脚,清亮嗓音能传来好远。 “哎——我们安安回来了!” “外婆!” 外婆总是片刻都不想跟他分开,带着他去屋后的小菜园里摘菜。 路上摊手接住飘在空中的金桂花瓣,等接了花瓣后,就弯腰把金桂花按在他脸颊上。 “咱们安安脸上贴了花儿,看着像个小姑娘喽,漂不漂亮?” “我才不是小姑娘!” “这小脸儿俊的,跟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等过年的时候咱安安就七岁了,一岁一岁长的可真快呀。” “一点都不快,外婆,为什么要等到过年才可以七岁啊?我现在就想长大。” “安安的生日是十一月十六,就是过年的时候呀,等不及想吃蛋糕了?你个小馋嘴儿。” “不想吃蛋糕,我在家常吃都腻了,我想吃外婆煮的面片儿汤,要两个鸡蛋的,还要有肉丝儿的那种。” “哎呀那还不简单,外婆一会儿就给你做,只要咱安安想吃,煮一大锅吃个够,啊?好不好?” “可我明天就要跟妈妈回家了,一顿吃不了很多的......” “......” “是啊怎么明天就...啊,你妈妈工作忙嘛,你也得跟爷爷练拳,你们都忙啊都忙正事,外婆不忙,外婆等着你来,想吃就还给你做面片儿汤。” “舍不得外婆,爷爷总打我屁股,我不想起床练拳...他都不疼我,只有外婆疼我。” “瞎说,你爷爷最疼的就是你了,可不能这么想。” “我不管,反正外婆最疼我。” “哎呦我的安安嘴甜的呀,外婆的心肝小肉宝儿,走,咱摘菜菜去。” “嗯!” “......” 长大后的梅淮安才明白,妈妈是远嫁的姑娘,从山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外婆一个人住在山里,山路崎岖难行没有通车,每次妈妈带他回去探望都十分艰难,耗时耗力。 可倔强的老婆婆不想离开大山,说要守着外公的墓碑和家里那棵百年金桂树。 当时外婆往他脸上按花瓣的时候,手上残留着老牌子檀香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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