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周围陷入死寂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黑衣背影。 他们看着黑衣背影没回头的抬起胳膊,将手举过头顶晃了晃。 自一片死寂里传回来的嗓音十分平静,平静的叫人听着骨头发凉。 “不娶了。” “想娶你的人已经死了。” 说完,那人抬步往前走,转过弯儿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自始至终也没回过头。 一片寂静中,众人又缓慢转头,看向站在门槛边的金色身影。 天色阴蒙蒙的,乌云蔽日。 燕凉竹微张着唇瓣,目光僵直的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脸颊上成串泪滴冰凉的往下滑。 他唇角扯出一抹凄凉的笑,笑意未落就眼前一黑倒下了。 昏迷前,他在心里反复默念。 不娶了。 不娶了,想娶你的人已经死了。 淮安哥哥,你好狠的心,当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啊。 “......” “把燕二公子送去迎春楼住着,叫他们燕西的人贴身照顾,务必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许任何人怠慢。” “是!” 贺兰鸦目不斜视的跨过倒在地上的人,径直往外走。 等他独自踩上走廊时,眸中才浮起笑意。 他没看错,这样的人才配与自己齐肩。 够狠,够毒,够果断。 ——
第70章 铁骨铮铮的贺将军 —— 行宫门前。 守门兵将们看着那人骑马离开的背影,注视了许久。 梅淮安都被人盯习惯了,爱看就看吧。 他骑在马上离开行宫,听着马蹄声充满不适,烦的没跑一会儿就开始嘟囔。 “就算跑回去太阳也快落山了,还巡个屁的山啊,好想偷懒。” 自己嘟囔完沉默了一会儿。 “......” 谁说不是呢。 穿越过来都小半年了,他还没有静下心来驭马闲游过,嗨呀真是越想越气。 为谁辛苦为谁忙,都是十七岁的小孩儿凭什么他就得受苦,不管了谁爱忙谁忙! 这回嗓音放大了些,底气十足。 “就这么定了,我今天要偷懒!” ...... 空阔山野间,一人一马缓缓走来。 马还没到近处,被人瞎哼出来的悠扬小曲就先飘过来了。 梅淮安姿态懒散,单手拽着缰绳独身走在回营的路上,肩头被马背颠的一晃一晃的。 骑着的黑马也跟着娇气了,哼哼唧唧甩尾巴。 他左手边是百里营帐,右手边是山脉下的大片平坡。 暗青色的天幕与远处葱郁山林接连相衬,组成一幅辽远壮阔的山谷春景图。 自旷野里吹来三月的风,痴缠在他发梢上不肯离去,非得勾搭着发缕一个劲儿往他脸上扑。 好在少年心情愉悦,懒得恼这该死的春风! 天空乌云滚滚,就像一团发霉腐烂的臭棉花糖,显然是还憋着一阵雨呢。 “嗯哼,看来今夜能听着雨声入睡了。” 梅淮安语调轻快。 他目光转圜于茫茫天地间,所到之处皆是大好春景一览无遗。 在脑海中思索着好不容易偷懒一回,自己能去哪儿。 去找二妞玩儿? 不行,去了工兵营就被发现他偷懒了,而且工兵营这会儿都在山里没回营呢。 斥候军里胡三豆他们在训练,骁骑营里陈香他们在巡山。 那还能去哪儿? “......” 真好。 他没地方去啊。 都不提朋友了,就连个能闲聊的熟人都没有,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梅淮安刚在心底营造出来的虚假快乐,突然就散了。 自己骗自己,没意思。 他抠捏着手里的缰绳,用力掐出一排指甲印儿,刚才还飞扬的眉眼顷刻间就沉了下来。 “破地方,电话不能打,微博不能刷,在现代还能喊队友打打拳捶捶沙包......” 打拳。 擂台? 梅淮安猛地抬头往不远处的营区望去—— 那是围在行宫附近的校场啊,是给行宫里的侍卫们日常操练的地方。 那儿肯定有擂台呀,想揪个人打架还不容易? “驾——” 他猛地一夹马腹掉头狂奔! 这操作把黑马吓得一愣,顿时习惯性的扬蹄加速,嘴里嚼着的草渣都喷飞了。 可怜黑马嚼了半天,都没来得及咽下肚子。 ...... 校场上。 两千名兵侍们站的整整齐齐正在训练,嘴里喊着雄壮的口号,跟副将一起扬刀劈砍扎刺。 校场外围的木栅栏旁边,春日里枝叶嫩青的大树正随风轻晃着。 大树底下的状况已经陷入僵局了。 原因无他,佛君下令罚大将军三十军棍,大将军正耍赖呢。 “急什么急,天色还早,我先瞧瞧他们最近练的怎么样。” 贺绛叉着腿骑跨在一只石墩子上,黑袍下摆垂在空中,鞋面绣着金纹的黑靴子往前伸,语气一本正经。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执罚的将军,其中一人手里平端着根棍子。 离他不远处搁着一条长板凳,罚军棍得趴在板凳上,用那根刻着图腾的棍子打后背。 如果周围找不来板凳,那就需要受罚者挺直腰板跪着了。 这是此次佛君离京驻扎天水关后,第一次下令罚军棍,校场都没来得及准备板凳。 贺绛怕丢人,长板凳是他叫小兵骑着马偷偷从行宫里扛来的。 本来领罚就是没脸的事儿,双膝跪地不是更丢人嘛,趴着至少能把脸埋胳膊里。 但这会儿东西都准备好了,受罚的人却骑石墩子上躲着不过来。 贺绛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是想再等等。 旁边几个人都憋着笑对视一眼,看透不说透。 也就刘老将军敢捋着胡子笑两声,说:“将军啊,我说您就别等了,咱家主君下的令什么时候改过?” 他话音刚落,身边几个将军都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谁盼着改令了!不就区区三十军棍嘛,本将军铁骨铮铮还能怕挨几下军棍?笑话!” 贺绛骑在石墩子上嚷嚷,同时悄悄把后背往木栅栏上抵,防着眼前这几个人突袭。 他倒不是怕疼,主要是丢人啊! 校场上这么多兵将都看着呢,他堂堂大将军趴板凳上撅起屁股挨军棍? 真是想想都脸皮滚烫! 贺绛在心里喊着—— 我真知道错了,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底的呼唤被老天爷听见了,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几个人都一愣,同时扭头望去。 刘老将军还纳闷儿嘟囔:“嘶,难不成主君当真......” “哎呀!” 贺绛顿时心花怒放,也扭头往栅栏外面看,期盼的心都要飞出去了。 马蹄声啪嗒啪嗒,越来越近。 某个瞬间,他猛地拍手大笑:“是!还真是,那不行宫近侍的衣裳嘛!” 话音刚落—— 穿着寒翅衣裳的梅淮安就骑马出现了。 “......” 等看清来人面孔,贺绛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仿佛连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梅淮安真不是故意的,可他瞧见眼前场景噗嗤一乐。 “哟,打着呢?那我还真来巧了!” “......” 该死该死! 撅着屁股挨打怎么能叫这人瞧见呢! 贺绛顿时转回脸,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可还强撑着假装淡定的冷哼一声。 “真是有劳太子殿下了,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监督本将军受罚。” 这话的意思是——你咋这么闲呢! “哎,贺将军实在夸大了,我哪能算是百忙啊,再忙也没将军忙,操练兵将还得抽空挨顿打。” 梅淮安麻溜儿的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意绑在马槽边的柱子上。
第71章 无脑直冲 栅栏外面一长溜都是拴马柱。 过来会撞见这一幕是他没想到的,但心底的躁郁瞬间就被治好了! 这场面,哎呀。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要不是他烦躁的跑来找擂台,都忘记贺绛挨打这一茬儿了。 拴好马后,他几步小跑的赶到长板凳边上,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 最后找了个位置绝佳的观景处! 两手攥着马鞭蹲在一堆沙袋上,期待万分的朝贺绛等人呲牙笑。 这好戏能错过?错过后悔一整年! “快开始吧!”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太急切,赶紧收敛几分,“咳,几位将军我问一下,啥时候打?” “......”众人哪敢说话。 “梅淮安!” 贺绛看着对方这顿操作,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这回脸是真红了,顺着耳尖往外冒热气儿。 梅淮安看出什么来,舔了舔唇,心说这是在耍无赖不想受罚呀。 他能叫贺绛躲过去? 随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捏着马鞭站起身作势要走。 “算了,几位将军都回去吧,把那军棍也收起来,贺大将军可是佛君的亲胞弟,哪儿能跟犯错的普通兵将一样啊,我瞧着佛君下的令也就是装装样子吓唬他,你们心里可得有数。” “......” 这番话说出来,先暗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点明军令如山不可违背。 这要是再不打,往后渭北军令就是说着玩儿的。 贺绛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叫不好! 但还没来得及辩解什么,胳膊上瞬间就多了几只手齐齐拽他。 刘老将军脸色凝重,语气也严肃起来:“将军,得罪了。” 说着,老将军手掌往空中一伸,很快掌心就被放了根军棍。 “?” 贺绛瞪大眼睛。 几个人不等他说话,直接拽着他往长板凳上按,力气大的丝毫不留情面。 贺绛只能扭着身子气的脸红脖子粗,他又被梅淮安坑了! 慌忙喊着解释—— “没想躲啊!我没不服主君的令,我就是坐着看他们操练...我也没说自己跟人不一样不想认罚啊!我真没躲!” 可这会儿已经晚了,说什么都是‘狡辩。’ 要是贺绛最开始就乖乖认罚,不故意耽搁时间,这些将军们总也会顾及几分情面,打的轻一些。 但这会儿就已经上升到态度问题了,刘老将军一棍一棍教训着他看着长大的贺小九。 毕竟调皮捣蛋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回竟然把主君气的罚出军棍,看来是不教训不行。 “啪!” “啊!” “......” 嚯! 这老将军胡子都白了还挺有劲儿,能把军棍打的噗噗响。 梅淮安眼神亮晶晶的,悄悄溜达着又蹲回那几袋沙包上,看的眼都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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