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来。” 梅淮安应了一声抬步欲走,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他弯腰把兰草叶子上的小蜗牛拎着壳拿起来,直接放到兰草顶端。 “我帮帮你——呀!” 没想到才刚一松手,小蜗牛受了惊吓站不稳,直接从高处滚下来了。 啪叽一声摔在青石板上,壳儿都裂了。 “......” “可能这就叫欲速则不达吧,抱歉,你下辈子再慢慢爬。” 某蜗牛杀手惋惜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人。
第65章 悬身刀尖 —— 梅淮安进去前殿时没看见燕凉竹的身影,只瞧见坐在那儿瞪他的贺绛,以及高位上的另一人。 他正要拱手见礼,高位坐着的人就朝旁边的蒲团轻一抬手,嗓音清冽悠扬。 “先行入座,燕二公子说要妆扮一番,稍后便来。” “是。” 梅淮安垂着眼走到一边,卸下剑来盘腿落座于蒲团。 随意整理完黑袍衣摆后,他脊背挺直的坐着,双手自然握拳收到大腿上,目不斜视。 这明明是营中兵将们惯有的坐姿,普普通通。 可这套动作叫他做出来,莫名让人瞧出几分乖巧的意思。 贺兰鸦眸色愉悦,转开视线朝门边的侍卫看了一眼,示意奉来茶水。 前殿里的装潢富贵大气,墙上挂着渭北黑金莲旗,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颜色较深。 除了高位的长榻软椅之外,两边就只放了对应的八张矮木桌,木桌后面是圆形的麻色蒲团。 梅淮安正对面坐着贺绛,虽说目不斜视,但也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 贺绛跪坐的姿态还算端正,就是气冲冲的两只胳膊架着按在大腿上,像只展翅的炸毛芦花鸡。 “......” “贺将军为何这样看着我?” 梅淮安朝人礼貌而友好的笑了笑。 胸口悄悄放着的手串极有存在感,连带着他现在看贺绛都顺眼不少。 贺绛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梅淮安也不计较,等侍卫过来给自己倒上茶水,一笑而过。 贺兰鸦将两人的神态都尽收眼底,最后瞥了一眼左侧的胞弟,一眼都不想多看。 年纪分明没差几岁,怎的心胸城府相差如此之多。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守门的近侍走进来了。 鹰爪弯腰拱手:“佛君,燕西二公子的随行兵将求见。” 说的是护送燕凉竹逃来渭北的兵将们,此刻刚洗漱更衣过,整理了仪容才敢来拜见佛君。 贺兰鸦应:“叫进来。” “是。”鹰爪转身出去。 很快,外面就走进来两个燕西兵,谨小慎微的跪地给三人行礼。 梅淮安看着刚才见过的两张脸,发现这俩人的长相还算清秀。 “佛君大人,这是我家主君给您敬上的书信,燕西城如今正面临大军逼境,还望佛君尽快援助。” 贺兰鸦素手一抬:“呈上来。” 小兵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双手托着书信锦盒递到桌子上,而后连忙退开又跪回原位。 殿里安静了片刻,那人正在浏览书信。 梅淮安闲来无事,索性朝对面的人目光戏谑地眨眨眼,过后再度恢复乖巧模样。 这么明显的‘挑衅’,某人刚在长廊受惊过,这会儿可是一点就炸。 贺绛一愣,瞬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脱口便骂:“你这该死的草包......” 底下跪着的两个燕西小兵被吓得身躯一颤,惊慌抬头看向贺绛。 这是骂谁呢?该死的草包? 是骂他们燕西不敌只能被迫来求助,还是骂...在场的太子殿下! “贺绛。”贺兰鸦抬眼看去,目光冷凝但语气并不严厉,“不许言行无状,是不是听说燕西有难太心急了?” “是!”意识到自己言词不妥,贺绛懊恼又羞愧的直接认错,赶忙顺着兄长的话找补着,“我是在骂岭南军呢,竟敢...对燕西出兵。” 跪地的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小声谢恩:“多谢将军垂怜。” 贺绛心里凉丝丝的,睫毛乱颤一通,心说完了,说错话了。 如今天下人都以为梅氏太子被渭北奉为座上宾,渭北不管如何出兵都会打着拥护太子的旗号。 可他刚才对梅氏太子说话不客气的模样,叫这两个外人瞧见了,若是传扬出去...... 兄长行事向来滴水不漏,这种错误是不被允许的。 遮掩过去了?是,似乎已经遮掩过去了。 可这是大错,是兄长最忌讳的口不择言! 贺绛胡乱朝谢恩的两人摆摆手,硬着头皮往高位上瞄了一眼。 正巧跟他家兄长的眼神对上! ——瞬间心都凉了半截。 “......” 活该。 梅淮安垂着眼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已经忍了贺绛好几回,谁叫这人不骂他就张不开嘴呢,也该长长记性了。 贺兰鸦面色如常的放下书信,朝底下跪着的两人看去,语气亲和。 “西州王的处境本王已经清楚,你们速速回信且叫他安心,渭北定会将燕西视同手足,待本王与太子殿下商议过后,再一同发兵援助燕西,绝不惜任何代价。” “是!多谢佛君,啊,多谢太子殿下!燕西有救了,有救了。” 两个小兵眼含热泪,激动万分,得到示意后才千恩万谢的叩拜几下离开了。 几乎是两人前脚刚出去,贺兰鸦就猛地扬手甩出信纸,砸向贺绛! 信纸自然砸不到人,在空中就飘落了。 贺绛额间早就出了一层薄汗,此刻眉眼一紧,急忙站起身绕过矮桌双膝跪地。 “兄长我知错了!” “知错?教了你这么多年还是分不清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去领三十军棍,午饭和晚饭都不必吃了。” 贺兰鸦想攥珠却掌心空空,只能压抑着气性说话。 贺绛肩膀一抖,三十军棍不至于把他打的下不来床。 可是堂堂兵马大将军跪在校场受罚,被将士们围观的滋味儿...... 他懊悔的低着头喊:“是!” 贺兰鸦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殿中还有另一人在场,总也得给胞弟留些脸面。 他没再训斥,只是闭了闭眼,嗓音略带疲惫的扬起手:“你出去吧。” “是。” 贺绛站起身彻底没了气焰,顾不上看梅淮安,低着头后退几步转身出去了。 梅淮安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见识到了为人兄长教导弟弟的苦心。 这跟他猜测的一样,贺兰鸦很看重这个弟弟,甚至十分疼爱。 可是...... 天下未定,他与他都终日悬身刀尖,原本就被处境压的喘不过气来。 贺兰鸦还偏要在身边留一个鲁莽嚣张的弟弟,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如果贺绛从小到大在面对仇敌的时候,都是一切心思全挂在脸上,丝毫沉不住气。 那可想而知,这些年会给贺兰鸦弄出来多少额外的麻烦。 梅淮安垂眼静默着,把眸中怒火藏的滴水不漏。 前殿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两人还都心情不佳,这让气氛有些古怪。
第66章 你好闪亮 —— 一片沉寂中,高位上坐着的人率先打破冰点。 贺兰鸦抬手虚抚着额间,语气平静:“让你见笑了,他就是如此脾性,你多担待。” “无妨,反正受累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梅淮安说。 他突然站起身,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目光里往殿中走了几步,弯腰拾起书信。 又拿着书信走上高位,把信纸用几根指尖按在乌木桌面上。 语气里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 “既然是佛君最疼爱的同胞亲弟,那你受累也是甘愿的,甘之如饴,不是吗?” 这叫什么话。 贺兰鸦微眯起眸子,仰头凝视着站在两步外的人。 对方竟也不闪不避的接下目光。 对视片刻后,他蓦地绽出几分笑意,点头:“所言极是,不过太子殿下是哪儿来的气性?” “......” 被这抹笑容晃了眼,梅淮安心头一跳顿时惊醒! 他快速站直身子收回按在桌面的手,眨眼间语气已经恢复如常了。 “贺将军总莫名其妙就骂我,我心里不爽。” “三十军棍还不够替你解气?”贺兰鸦把刚被人按过的信纸展开来,抬手递过去,“我可只这一个弟弟。” 哎,想看信的心思被发现了。 梅淮安索性大大方方接过来,目光快速浏览着信纸上的内容,嘴里随意应着。 “佛君就别哄我了,您那是在教导弟弟并非替我出气。”他又嘟囔,“顺水人情倒是推的妙。” 贺兰鸦低笑一声,没有反驳。 嘶。 这低沉好听的动静传进耳朵里,梅淮安猝不及防的心跳都漏了一秒。 该死,刚看到哪行字了? 怕被人瞧出什么,他仓促开口。 “岭南开始观望局势了,只是现在才想到燕西会与我们结盟,也太晚了些。” 跟聪明人对话比较有意思,贺兰鸦心情好了不少,耐心纠正他。 “也未必现在才想到,兴许是收兵之前索性试探一回,西北结盟是早晚的事。” “冰天雪地里粮食吃紧,苦撑四个月,岭南王这回也算大出血了,多谢佛君替我出气,虽然只是捎带的。” 认真看完信后,心底也平息了躁动,梅淮安把信折好放回桌面上。 可这妖僧却突然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些说话! “......” 平息了个寂寞。 梅淮安垂着眼,往前一步弯腰把耳朵凑过去,强忍躁动,可喉结还是克制不住的滚了一圈。 他身旁这人呵气如兰,声量一沉再沉,低磁好听。 “你想要的可不止岭南,西边的鱼养肥了,任你捞。” 梅淮安眼前一亮,忍着耳边的痒痒问:“佛君助我?” 他问话时似是无心转了头,顿时叫两人拉近不少,只隔着不到两个拳头的距离。 贺兰鸦几乎是瞬间就撤开,把肩膀往后靠,同时低应一声:“嗯。” 躲的还挺快,我又不是故意的。 梅淮安也跟着站直身子退回原位,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嗓音清澈爽朗。 “知道了,如君所愿。” “......” 二人立于屋舍寥寥几句,便定下了一条肥鱼的生死。 “太子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燕凉竹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后一坐一站的两道身影。 怪了。 明明这两个人的气质和穿戴都不一样,怎么待在一起的时候看着那么...... 他心里顿时有种怪怪的情绪,酸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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