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凉竹此刻怀抱他太子哥哥,什么都不怕,回完嘴还不解气。 “tui!” 贺绛低头看衣袍,瞬间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 “该死的,你竟敢朝我吐口水!” “再敢惹我,小心我往你身上撒尿,不信你试试嗷!” “......” 贺绛被惊的语塞,半天都憋不出来一个字了。 “哼。”燕凉竹得意洋洋。 论气人,他一向以燕西小霸王著称,从来都没人敢惹他不高兴。 逼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 梅淮安听着他俩的对话,憋笑憋的难受。 还真别说,突然觉得身后这位也没那么烦人啊。 他悄悄瞄了一眼贺绛那憋青了的脸色,哎呀,通体舒畅。 ...... “启禀佛君,贺将军他们回来了。” “叫进来。” “是。” 今日下了雨,殿里空气有些沉闷,一如既往的点着龙涎檀木香。 贺兰鸦身穿一件素色薄春袍,端坐于长榻软椅。 他手上换了串血红色的玛瑙珠,素腕搭在扶手上随意捻动着。 听闻燕西来人了,便知局势稍定,此刻心情不错的抬眼往外看。 映入眼帘的是三道身影。 摘下藤笠的梅淮安胳膊上挂着个人,推开,挂上,推开,又挂上。 贺兰鸦捻珠的指尖一顿,片刻后才意识到那位似乎是男子,并非姑娘。 他缓慢眨眼,转开视线。 贺绛大阔步的走来,拱手:“兄长,人带回来了。” 梅淮安视线一直都是低垂着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挣开身边人攀在胳膊上的手。 同样拱手见礼。 “佛君。” 而刚才在路上念叨着要找臭秃驴报仇的人,这会儿瞧见坐着那位的龙章凤姿之后,直接连大气都不敢出。 燕凉竹老老实实的弯腰行礼,声量似猫叫。 “西州王次子燕凉竹,拜见佛君,恭祝佛君万寿万福。” 贺兰鸦视线随意看了衣袍脏污的人一眼,嗓音轻慢的应。 “不必多礼。” “是。” 燕凉竹说完就往梅淮安身后藏,模样乖的很。 贺绛爽了。 他就知道,再猖狂的人见了他家哥哥也不敢放肆。 三人规规矩矩的站着,静听主位坐着的人吩咐。 大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种感觉仿佛是从迈进这里开始,所有人的行为乃至呼吸,都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不敢造次。 这是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皆来自于高位之人。 梅淮安垂着眼,精神瞬间亢奋到极致!
第62章 对牛弹琴 他每每看见这人,心底都有种拜佛朝圣的荡涤感,十分奇妙。 一片安静中,贺兰鸦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如往常一般气定神闲。 “你们先去更衣,稍后再叙。” 你们? 梅淮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衣袍都被雨水淋湿了。 除了遮着斗笠的发丝还算干燥,衣角上都是水渍。 紧跟着,旁边就有侍卫脚步声轻微的走过来,朝他和燕凉竹伸手引路。 “请您二位随属下到偏殿更衣。” “......” “多谢佛君。” 就这样,梅淮安拽着有些愣神的燕凉竹从侧边离开了前殿。 很短暂的相处啊,他有些意犹未尽。 啧,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匹敌,连想跟人多说两句话都没机会。 梅淮安好烦。 偏偏刚走出前殿,他身边的燕凉竹就憋不住了,拽着他胳膊小声念叨。 “淮安哥哥,那个,那个佛君长的,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随口回:“你想的是什么样。” 燕凉竹思索一瞬,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他长的好像尊玉菩萨啊,我一看见他心里突然就静了,不敢说话,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静了? 这跟梅淮安的感觉不一样。 他是一看见那人心底就亢奋,迫不及待期盼着能凌驾对方。 此刻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那你就少跟他说话。” “嗯!”燕凉竹赞同点头。 ...... 那两人离开后,前殿里只剩下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俩。 “我也得去换件衣裳。”贺绛嫌弃的拎着衣袍,俊眉蹙起开始告状,“那姓燕的小子咬我,还朝我身上吐口水,恶心死了。” “当真?” 贺兰鸦看向同胞弟弟的衣袍,脸色微沉。 奔波一夜的人还能有多少口水,寥寥几点唾沫星子,早就跟空气里的水汽混为一体了。 事情虽小,但燕西之子做出这样的举动着实辱人。 贺绛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委屈,郁闷点头:“嗯。” 贺兰鸦冷笑一声:“那依照你的脾气,我还能见到活的燕二公子,稀奇。” 闻言贺绛眼神一亮:“哥,你的意思是我能杀——” “刚才能,现在不能了。” 贺兰鸦看着整天脑袋空空的弟弟,感到无奈。 贺绛贼心不死,往他哥身前的木桌边上扑跪下去,膝盖在蒲团上挪几步。 “为什么!这前后才不到一刻钟啊,哥,让我把那死小子带走吧,我保证给他留口气,不弄死行不行?” “说了你也听不懂,好吃好喝待着吧。” 贺兰鸦懒得多费口舌。 贺绛不依不饶,想伸手拽他哥袖子又不敢,只能耐着性子低声求。 “你教教我吧,啊?哥跟我说说,不然我下回还是不懂啊,我也想成为一个足智多谋的将军。” 足智多谋? 贺兰鸦是个懒性的人,如果能把弟弟教出来,那很多事他能省不少心。 虽然这些年教过不少次,每回都是无用功,但此刻还是想再试一试。 “时机很重要,该动手的时候不动手,错过时机就再也没机会了。” “哦~” 贺绛一脸高深点点头,眉眼间却带着清澈的愚钝,显然是没听明白。 贺兰鸦只能耐着性子再说明几分。 “每一次出手都要想好退路,找到能替你背黑锅的人,明白了?” “哦,原来如此啊。” 贺绛又点点头,憋了一会儿脸上才恍然大悟,猛地拍手。 “所以我就该一见面就把那姓燕的宰了,栽赃给梅淮安!” “愚不可及。”贺兰鸦一甩手中的红玛瑙珠串,耐心彻底没了,“去换衣裳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又是对牛弹琴的一天。 “是。” 贺绛不敢再缠着问了,苦着脸恹恹的站起身,弯腰后退几步才转身出了前殿。 一路往隔壁走,嘴里还苦恼的念叨着。 “难道我想的不对?是甩锅啊,不是甩给梅淮安?哪儿不对呢......” “......” “哥,我明白了!” 贺兰鸦刚把一杯茶端到唇边,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冲进来一头他教了十几年的大黑牛。 只好把茶盏又放下,没抱几分希望的看着来人。 “你又明白什么了?” 贺绛再次扑跪在桌边,双手规规矩矩的摆在膝头,语速飞快。 “岭南啊!是岭南追兵吗?哥的意思是我应当在山谷截杀燕西一行人,嫁祸给岭南骑兵,对吗?” 贺兰鸦有些惊讶,点头:“说下去。” 贺绛就更有信心了,继续说:“等到截杀之后,对外只说是燕西二公子死在半道上了,啊,此举是妙计啊,还能叫那西州王自此恨死岭南,往后才会死心塌地的与咱们结盟,是这样吗?” 贺兰鸦眸中终于露出几分笑意,“看来你近些时日有长进,身边换了新的谋士?” “是我自己想的,我说对了!我这回真的说对了?” 贺绛眉眼彻底舒展开来,兄弟俩长相有三四分相似,此刻眸色亮晶晶的望着他哥,片刻又觉得不对劲儿。 “哥,既然你能想到这么好的良策,为何不提前叫我带人埋伏在山谷啊?那样才能万无一失的截杀燕凉竹,唉!失去个大好时机。” 眼前人能想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实属不易。 贺兰鸦的耐心回来了些,苦口婆心的提点着胞弟。 “若你能考虑的更全面一些,便会想到截杀燕凉竹是个只闻眼前功,不见他日祸的中策之选。” “——为什么?” 贺绛刚刚才清晰的思路,瞬间又成了一团浆糊,眉眼急切。 “燕凉竹是西州王的心头肉不假,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日后真相大白,他定会拼尽全力为幼子报仇,不惜与渭北鱼死网破。” “那什么才是上策之选呢?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我急死了。” 这是贺绛思谋最接近兄长的一回,他此刻的心思就是求智若渴。 “改改你的急性子,说了多少次怎么就是记不住。”贺兰鸦叹气,“梅淮安为何能不记前仇的与燕凉竹交好?” “前仇?什么前仇,他俩不是旧友吗?”贺绛疑惑挠头。 贺兰鸦嗤笑一声:“旧友,西州王那个老狐狸也是梅崇山的旧友,你可曾见过有友人大祸临头,自身却闭门躲祸的旧友?”
第63章 穷鬼太子 梅崇山就是梅淮安的父亲,中州之主,金昭的王。 这些年西州燕氏与梅氏交好,军需财物各类好处拿到手软。 可梅氏大祸临头之日,西州却连面都不露,直接当起了缩头乌龟。 若是西州能不惜一切代价的紧急援助,梅氏未必会败的如此惨烈。 “啊,是啊。”贺绛恍然大悟,“此次中州大败,燕西到现在都不曾有过半分表示,这便是结仇了。” 贺兰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说:“梅淮安的脾性,可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那他为何看见燕凉竹还那么亲热的护着,刚才还暗里警告我不许害了燕凉竹的性命。” 贺绛都快崩溃了,双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该死,我又不明白了,哥,你们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这也太弯弯绕绕了,那梅淮安到底想干什么?” 贺兰鸦看着弟弟没出息的模样,拿起面前一本书砸他怀里。 “你能不能动动你的浆糊脑子,翻到第六页,今晚别睡了抄上百遍,明日再来找我。” “哦。” 贺绛抱着怀里的书缓慢站起身,沉思着往外走了两步...猛地转身。 “哥,难道说梅淮安是想偷偷杀了燕凉竹?” “滚!” “......” 贺绛羞愧的抱着书夺门而出。 外面站着守门的鹰爪和寒翅,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能把清淡如兰的佛君气到喊出‘滚’字,天底下估计也就他们九公子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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